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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这一日西街意外停电,客人走得精光,霹雳本来要放大家回去,供电局却又有通知,说一会就好,伙计们便都留下,或坐或立,在烛光中喝着啤酒闲聊。
白天里刚好有人拿了一箱桔子,吃的时候,VV见个个饱满油亮,一时童心大发,拿了小刀子一个个刻成小灯笼模样,本来打算摆着当装饰玩,刚好停电,大家便都拿出来一一点上蜡烛,一桌一个,吧台上再摆上长长一排,十分别致有趣。
自从那次替VV挡酒,霹雳大概觉得谌风有胆量,也有些另眼相看的意思,两个人这时坐在吧台旁,谈论着昨天的球赛,忽地有缓慢悠长的调子响起,两人一愣,齐齐转过身去,寻找那乐声的来源。
就见VV斜斜倚在钢琴旁,身影随着节拍,在光线中微微摇摆,新来的琴师坐在钢琴前,原来是他弹奏的。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用一种魔鬼的语言,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五月的晴天闪了电――”她的歌声轻轻游起,音色清亮悠扬,寂静中听得格外清晰,“――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她的歌声,简单似又复杂,纯净却又沧桑,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意味,谌风第一次听到她唱歌,不禁呆了。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已经远离我一光年--”谌风听得如痴如醉,忽然背后霹雳一声叹息,他惊讶地转过头,“不好听?”
“好听是好听,”霹雳皱着眉,拨弄台子上的小桔灯,“就是太宿命了,听着总忍不住悲伤。”
“宿命?我不觉得啊!怎么会悲伤,”谌风不解,又侧耳听听,忽地醒悟,“我明白了,是因为VV唱得太好,太有感染力。”
“怪不得叫你木头!”霹雳白他一眼,“真是对牛弹琴!”端着啤酒走开了。
谌风对着他的背影耸耸肩,回头继续凝神倾听,VV又在唱着高潮部分,“--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那一年让一生改变――”
忽地一阵堂风吹过,灯里的烛焰嗖地窜上来,燎灼着桔皮,一股焦苦的香气蔓延开,随风四溢,裹着她的歌声,还有自己莫名的思绪,直飞到外面无穷无尽的黑暗里去。
突然间大放光明,“来电了!”VV叫起来,回身正和谌风的目光撞在一处,便举起饮料杯,向他嫣然一笑。谌风回过神,也向她回举杯子,却发现啤酒早已经喝光了。
这一日先生又上门来,VV和谌风照例留下侍应,上次那个白衣老者也一同前来,两人推牌九决胜负,玩得不亦乐乎。
VV知道谌风因为职业的关系,对这些厌恶已极,怕他不善掩饰溢于言表,惹祸上身,时不时偷偷看看他,见他神色之间稍有流露,就暗地踢他一脚。
白衣老者做庄,输了不少,这一局总算开出了五张同花顺,下手牌是一对Queen,他见闲家的牌是四张Ace一对Queen,猜他也就是个四张一样,便向后一倚,笑道,“我就不信你有Joker!直接拿钱来好了!”
先生也笑了,他轻轻一翻,将最后一张牌亮了出来,赫然是一张王牌!刚好凑成一副五张尖,上手赢下手平,算两家平手,老者一见,推下牌来发牢骚,“不玩了,不玩了,连五张尖也拿得到,早知道你有福将,就不该和你叫板。”
先生赢得开心,听见说福将,叫过VV来,指指老者,“这可是位铁口半仙,你还不求他指点一二,”又对老者笑着说,“今日凑巧,你不妨也给这孩子看一看面相,看过了,好手气转到你那头也说不准。”
“你以为我不想?”老者也笑,“上次我草草看过,她的面相,可是不简单,”凝神又看了VV片刻,才缓缓道,“你一生之中变数极多,至于其中奥妙,实非我所能参透。我且赠你四句,‘过去休思,未来莫想,随缘随分,一念俱忘’。”
VV点头不迭,心里却偷笑江湖术士信口开河,看不出来便打个虚腔诌几句佛偈,才不会被他唬到,先生听了便道,“你又来这一套――”正想再挤兑半仙两句,手下走过来,俯耳轻轻一语,他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带进来。”
VV忙退后,看一看谌风,均是毫无头绪,正在猜测间,却见“先生”手下推了一个人进来,将他一搡,他跌跌撞撞了两步,双膝跪到先生面前,不敢抬头。
手下递上来一个锦盒,先生接过打开,双目一扫,啪地合上,满面怒色虎视眈眈。
“先生!”那人见势不妙,磕头如捣蒜,“我错了,求先生原谅这次!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手伸得太长,就不会有下次了,”先生又恢复常态,漠然道,“哪只手动的,就留下哪只。”
那人闻言,只吓得魂不守舍,想大叫饶命却被人将嘴一把塞住,揪起来按倒,拉起他右手搁到桌面,谌风一惊,直觉地想去阻止,却是太迟,那厢白刃一闪,手起刀落,已将那人右手齐腕生生斩断,鲜血喷薄而出,白色桌布尽染成红。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眼见那刺目血红漫天盖地席卷而来,忽地胸中一痛,呼吸困难,脚下虚浮象是飘在半空之中,一阵血腥之气霍地扑面袭过,她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紧紧捂着嘴,转身夺门而出,谌风见状也急忙跑了出去。
“让她去,”先生拦住霹雳,淡淡道,“小女孩子家,难免见不得血,”抽出一只香烟,让人点上,吸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LasVegas那面如何?”
“没有起色,”老者深锁眉头,“King还是很强硬,上周用计,又借警方踩了我们两处场子。”
“合作的事情,”先生缓缓吐出一口烟,“他怎么说?”
“......”老者看看先生,迟疑着开口,“他拒绝得十分干脆,你的信连看也没看就撕了。”
“这几年顺风顺水,惯得他独占宝山,不容别人分一杯羹,这个King――”先生弹一弹烟灰,并不抬头,“――也未免顺得太过了。”
“他的势力在赌城根深蒂固,除非他消失,否则这样一个格局,我们恐怕很难翻身,”老者愁容不减。
“先礼后兵――”先生眼中一闪,“我已经给足他面子,眼下鞭长莫及,且先由他嚣张,只要――”他的眼神凌厉,“――他踏进这个国家一步,我会叫他――”烟头被狠狠按到桌上,青烟袅袅扶摇直上,伴余韵悠长,“――有来无回。”
谌风追到门外,就见VV俯在洗手池前干呕,他想上前,却被她一把推开,闭着眼睛摇头,谌风无奈,只得取来水和毛巾,一旁待她喘息稍定,才递了上去,VV接过毛巾捂住面孔,慢慢平息下来,这才放开手,面颊绯红,又接过水呷了一口,仍忍不住微微喘息,扶着盆沿的手犹自颤动不止。
“你送她回去吧,”霹雳从里间转了出来,见状嘱咐谌风,“先生也是这个意思。”
谌风听得,忙扶起VV,回手拿了外衣,两人一齐走出门来。
西街上还有几家酒吧仍在营业,人客仍是穿梭不断。因为住得不远,VV和谌风素来走路上下班。夜风似水,VV乍一受凉,不禁肩膀一耸,“哈求”一声打了个喷嚏。
“喏,”谌风把外衣递过来,她接过披上,袖子却伸不进去,想看一看怎么回事,一转头,目光却是一凝。
“怎么了?”谌风感觉有异。
“我好像看见了阿水,”她回过头来,眼中有一丝惊讶。
“在哪?”
“刚从‘TNT’出来,往那边去了,”她伸手一指。
“你留在这,我去追!”谌风话没说完,人已经窜了出去。
谌风睁大双眼,目光锐利如鹰,只在人群中来回搜寻,却怎么也不见阿水身影,他又盯了半晌,徒劳地走回来,摇摇头,“没有,会不会是眼花?”
“我只看到背影,但感觉就是他,”VV两手握住栏杆,眼神炯炯,再不见方才虚弱,“刚才他是从‘TNT’出来的,我们去问问。”
“TNT”的生意也很不错,两人刚走进门,有啤酒罐嗖地迎面飞过来,谌风身子一侧,下意识推开VV,旁边有人伸出手,一把抓住啤酒,冲吧台竖起大拇指。
谌风骇得直笑,VV却不以为然,走过去,敲一敲柜台,“小三!”
酒保抬起头,认出是他俩,咧开嘴笑,“怎么有空?‘狮鹫’下班了没处去?”
“本来要回家的,好像遇到个朋友,一眨眼又不见了,”VV也微笑,“你看没看到?挺年轻的,个子不高,大眼睛,皮肤很白。”
“你说阿水?”小□□问,忽地恍然大悟,鬼笑,“呵呵,怪不得他想去‘狮鹫’,VV,你要小心哦,小白脸不可靠的。”
“去你的!”VV未置可否地一笑,“他说了想来‘狮鹫’?”
“是啊,他看见你们关门了,还特地跑来问我是不是放假,我说可能是提前打烊,他就失望地走了,连酒也没喝,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小三看着VV咪咪笑,“没想到阿水还有这一手――”
“你和他很熟?”VV见他误解,干脆将计就计,称呼也换作了“他”。
“也不算,”小三挠挠头,“我是桔镇人,他姨婆原来是我家邻居,也算半个老乡,我们小时候倒常在一起玩,现在生疏了。”
“......”VV没想到有新消息,与谌风交换一个眼神,又问,“他姨婆还在桔镇?”
“是啊,还住在老房子,阿水有时也回去看看,”小三忽然警惕起来,“VV,你不会想找上门去吧?我看算啦,听说那小子总是三心二意的,不值得。”
“不告诉你,”VV俏皮地一笑,跳下高脚凳,回头又嘱咐,“小三,别说我找过他,要是看见他,马上通知我。”
“知道啦,”小三以为她不改痴心,无奈地应着,摇摇头。
两人走出了“TNT”,形势转眼间由山重水复到柳暗花明,谌风忍不住摩拳擦掌,“去桔镇?”
“不,”VV裹紧外衣,深深呼吸一口清凉空气,“他可能还会出现,要是现在去桔镇,说不定就会落空,还是先留在‘狮鹫’再等几天,如果等不到,再去桔镇也不迟。”
“好,”谌风想一想,“我先作好准备,随时可以出发。”
VV点点头,两人并肩往家走去。阿水再次出现,似乎预示着事情有了新的转机,他们的心情不免一扫近日之阴霾,步子也随之轻快起来。
然而,事实并没有预计的那样顺利,接下来几天,阿水再也没有露面,他短短现身之后,又再度消失,象是蒸发成了一缕空气,无影无踪。
谌风心神不定,这晚端酒时不小心和客人撞个了满怀,一满杯啤酒打翻到衬衫上,忙跑到更衣室收拾。
员工的更衣室就在走廊尽头,远离喧嚣的酒吧区,谌风换好衣服,刚想拉开房门,却听得外面有低低的说话声,不由得停了手,耳朵贴在门上,屏息细听。
更衣室的门板很薄,一个男子的声音清晰地钻进谌风耳朵里来,“你看清楚了?”
“是,”换了另一个人回答,“我曾经远远地看过她一次,所以觉得眼熟,虽然不能肯定,也敢说有七成相似,毕竟那般标致的也不多见。”
“......”一阵沉默,又是起先那人的声音,“宁可错捉,不可错放,我这就给枫港打电话,你带几个人守住门口,绝不能放跑。”
“是,”二人商议定,匆匆离去。
谌风在门里听得心惊,标致――枫港――只怕说的正是VV,那人果然本事不小,连榕都也有他的耳目,VV有危险!谌风来不及多想,拉开门跑了出去。
VV正在吧台里倒酒,被谌风一拉,红酒泼了出来,忍不住瞪他,“干吗?”
“快走!”谌风拉起她就走,一面低声道,“他们发现你了,想捉你回去。”
VV一颤,乖乖闭上嘴,快步跟着谌风往后门去。
刚拐过走廊,就见后门有人影晃动,谌风忙闪身靠在墙角,一手将VV拉到身后,悄悄探出头去,后门本就不宽,三个人先后重叠站着,正堵了个结实。
应该就是他们的人――谌风缩回头,咬着嘴唇,眼角忽然瞟到墙上的供电箱,心头豁然开朗,偷偷说一声“老天保佑,”摸过去拆那箱锁。
那锁头却是顽固,谌风用出十分力也拧不开,VV这时凑过来,轻声说,“我来,”从头上拆下一根发针,看看锁孔,把发针拧了几拧,插进去松动几下,锁头竟砰地蹦开了。谌风顾不得夸她,拉开箱门细看,心中已然有数,便握紧VV的右手,低低嘱咐,“灯灭了就一起冲过去,千万不要松手,我叫你走,就快跑不要管我!”
VV点点头,两人目光一对,心中已有默契,说时迟那时快,谌风右手一动,压下电闸,酒吧内立时一片黑暗,借着人们哗然骚动,谌风拉着VV飞快地向后门直冲过去,最前面那人两眼一抹黑,正在发愣,感觉迎面有东西过来,惯性地伸出胳膊去拦,谌风一个直勾拳,正击中他下颌,他连哼都没来及哼一声便轰然倒地,第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小腹已经重重着了一记,只叫了一声“抓住他”,便痛得躬下身去,最后一个听到同伙提醒,睁大眼睛竖起双耳,双手握拳蓄势待发,不防右边脸一阵凉风,立刻一拳捣了过去,然而谌风方才那掌只是虚张声势,知他扑到右边,便拉着VV一弯腰,从他左肋下钻了过去,那人醒觉过来,为时已晚,手中胡乱一抓,也不知抓到了什么,死死不放。
VV今天穿了一件宝石□□笼袖上衣,袖子宽大,正被那人抓个结实,她当机立断,用力一挣,只听得嗤啦一声,整只袖子撕下来,她趁那人发怔,甩腿向后一踢,她上班总穿高跟鞋,此时铁针一般的鞋跟正踢中那人脚踝,那人痛得哀号一声,也跌倒在地。
谌风见三个都被撂到,松了口气,扯着VV就要跑,VV却觉得脚上一紧,动弹不得,心念一动,猜到被人拉住了鞋子,忙弯腰将带子一扯,整只鞋脱落下来,她脚上得了自由,立刻推一把谌风,谌风这时已经打开后门,两人一起冲了出去。
虽然跑出了“狮鹫”,谌风怕他们追上来,不敢稍停,只拉着VV继续飞跑,VV的鞋子丢了一只,跑起来高低不平一瘸一拐,她见状发狠伸出手一拉,将鞋带生生扯断,用力一甩,将剩下那只鞋子也甩脱出去,拉紧谌风的手,赤足狂奔。
自从那日见过阿水,他们便早做好准备,知道榕都每天有渡轮通到桔镇,午夜是最后一班,眼看手表指针差一刻钟指向十二点,两人飞奔回家,背上背包,开动车子,飞驰到码头去。
到了码头,渡轮正要离开,谌风见状一个急刹车,大叫“等等”,然而船家已经缓缓驶动,距离码头有七八米多远,根本跳不过去。谌风心急如焚,一抬头看见岸上旗杆长索在昏暗灯光中随风摇摆,忙拉住绳端递到VV手里,在她耳边大声说,“你先过去!”把住她的腰向后一拉,用尽全力往前一送,VV紧紧抓住绳子,借力一荡掠过水面,松开双手向下一跳,脚底踩到船沿,连忙把住木柱站稳,冲谌风大喊,“快点!”这时候两边距离更远,谌风无力可借,再也荡不过去,他看着黑漆漆的水面,狠一狠心,屏住呼吸纵身跳下,双腿一蹬浮上来,划动双臂向渡轮游过去,VV焦急地蹲在船沿,见他游近,伸出手咬着牙将他拉上来。两人跌在一处,手脚乏力,耳中听得远远有车子轰鸣,不知道是不是追兵,然而眼看码头越来越远,两人终觉安全,坐起不由相视一眼,却是哑然失笑。原来谌风浑身滴着水,VV只剩一只袖子,也是一身水渍,两人披头散发衣衫零乱,样子好不狼狈,船家这时走出来,不禁吃了一惊,“你们游上来的?”
谌风忙站起身,伸手把VV拉起,VV看住船家,说得诚恳动听,“师傅,家里有重病的,我们怕赶不上最后一面,叫您又听不见,才出此下策,”一面撒谎一面为自己开脱――对哦,家里狗狗病重吗――
“这样啊,”船家是个老年人,大概觉得他们样子正派,也不疑有他,只说,“一会别忘了补票,”又看看他们,把脖子上的毛巾解下来,“擦一擦,小心风大着凉,”向谌风招招手,“小伙子,我给你拿件衣裳,你去后厢里换一换。”
谌风换了衣服,一面拿毛巾擦头发一面走出来。今晚多云无月,甲板上只有一盏煤油灯,夜风中微微摆动,能见度很低。他四下寻找VV,一转头却见她跪在甲板上,低头摸来抹去,好像借着晦暗灯光正在寻找什么。
“在找什么?”谌风蹲下身来,扫一眼甲板,什么也没有。
“链坠,”她看也不看谌风,只睁大眼睛,目光专注在甲板上,脸儿紧绷。
“什么时候丢的?”谌风单膝跪地,想帮她。
“上船前还在,”她手里握着一条细细链子,“可能跳下来时把链子接口扯开了,”说着向前爬一步,手指也随之在甲板上慢慢移动。
如果是甩到了水里――谌风不想被骂乌鸦嘴,闭紧嘴巴挪开一点,目光搜到别的方向去,口中问道,“什么样子?”
“......”她终于抬起眼来,“是一只戒指。”
谌风一震,然而忍住了不再看她,他停住手,脑中回忆她跃下的过程,又抬头目测一下落地位置,该是在救生圈那边,他站起身走过去,再次跪下,手指在杂乱的粗大绳索堆里摸索半晌,却是一无所获,正要放弃,却被绳子绕住,活动着手指想挣出来,指尖触到一块小小硬物,他心中一动,连忙抓住,缩回手对着灯光看。
那是一只铂金素戒,通体闪亮,浑无花纹装饰,式样极其简洁。谌风脑中一动,想起一位女同事筹备婚礼时,对着Tiffany的戒指目录挑花了眼,来征询兄弟淘的意见,他那时随意一瞥,刚好看到这款,名字应是叫Lucida,旁边还注着一行小字:“宇宙中最璀璨的星辰,给我今生最深的挚爱”,准新娘子的评语是:流畅大方,优雅隽永――却不想日后亲见实物,正是今时今地。
他收回思绪,冲她举起手,叫一声“找到了”,煤油灯芯此时忽然爆亮,映得戒指内里一行花体字清清楚楚――WX To YZ――谌风不由一怔,她已经跑了过来,看见戒指,忙接过去打量,见没有划痕,松了一口气,合起右手将戒指握在手中,这才想起谌风,低声说了句“谢谢”。
“......”谌风见她紧张模样,心中不由泛起一股莫名感觉,脱口而出,“很重要吧。”
她身形微微一颤,握着戒指的手不禁收紧,默然不语。
“――对不起,”谌风觉出自己的冒失,“我不该违背约定。”
“......”她缓缓转过身来,夜风吹动她的发丝飞舞不止,似要结成一张暗夜的网,“是我以前的未婚夫送的。”
未婚夫?谌风一愣,耳边“噗”的一声,是煤油灯的焰花爆开,一刹那亮得耀眼,转瞬熄灭,四周一片漆黑。
夜色如墨,浓而重,那样重到压抑的黑暗里,船、河、人,甚至时间,都是静的,或者说,象是死的,只有她的声音,从那不可预料和期待的前方逆流而来,幽幽遥遥触碰不及。
“那套作证件的软件雏形,就是出自他手,他的求婚,笨拙得糟糕――”她顿一顿,大概是一个微笑,“他一向是不会表达的――”
“你们――分开了?”那该是一处埋藏很久很深的伤口,谌风知道根本不该去探寻,但是――他听见自己无声地说――想重逢过去的她,也许只有这一次机会,不能错过。
“他中计染上了毒瘾――”她的嗓子忽然低沉下去,“――是因为我――”
非洲的鸵鸟,被蒙住了眼睛,便以为自己看不到别人,别人就看不到自己,这样的夜里,任去尘来路,都只是一片浓稠黑暗,她却因此感觉异常安全,好像对着这样的虚空,才能有回忆和倾吐的勇气,“――我看他抽搐哭喊,看着他钻心地痛苦,我想帮他,但他母亲跪下来,哀求我,求我走,她对我说,‘你不放手,他就只有绝路’,我突然觉得悲哀,过去自以为的独立顺意,原来是脆弱不堪一击,真正想自主的时候,却根本别无选择――”
听着她的讲述,谌风脑中脉络一点点清晰起来――如果自己没猜错,那背后用计的人,也正是天涯海角追踪周薇薇的人,他先对VV的未婚夫或威逼或引诱,使之沉迷毒品不可自拔,同时又以后者的前途和性命为筹码,要挟VV离开,将两人生生拆散。为了得到VV,他可谓用尽心机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以牺牲无辜为代价,视他人性命如草芥,手腕实在是阴狠酷烈,不可想象他又是怎样胁迫VV,以至她宛若惊弓之鸟四处漂泊逃亡,想及此不禁握紧拳头,恨不得立刻将他绳之于法再见不得天日。
戒指硌得久了,她的掌心已然发麻,再觉不出疼痛,“――这个戒指,一直提醒着我,爱,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谋杀,自己越投入越向往,便越会叫别人鲜血淋漓遍体鳞伤,保护别人的方法――”她冰凛的声线,在河水中划开一道深深的波痕,“――就是不爱。”
谌风立在黑暗之中,内心震撼至无力无言。自始至终,她都讲述得十分平静,然而那一种平静,只叫人喘不上气来。到底经过怎样的挣扎和折磨,才能再次直面曾经的甜蜜与惨烈,又到底要有怎样坚强决绝的意志,才能支撑自己未曾崩溃再世为人?一股从未有过的怜惜和心疼悄悄从心底涌起,谌风忽然很想握住她的手,让她痛快淋漓地哭出来,然而――他终只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垂下手,抬起头茫然地向前望去,望到那和她眸子一样幽深而孤荒的黑色里去。
在这条漫长而曲折的河流上,有过多少次这样的诉说与倾听?无人知晓,也不必知晓。河流絮絮低语,正如生命中不可抑止的爱情,没有人能明了它的含义,也没人能抵抗它的力量。
Lucida戒指实样:http://www.tiffany.com/expertise/diamond/rings/wedband_lucida.a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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