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之卷》宇文解忧

1、第一章

　　枫港。初秋。

　　谌风走进办公室，黑色夹克刚脱下一只袖子，门便哐地被撞开了。

　　是手下的小雷。他瞄见谌风的脸，忙缩回去敲了敲门，才又探进头来，很狗腿地笑，“头儿，早！”

　　“早，”谌风挂好外套，“又怎么了？”

　　“头儿，”小雷走到桌旁，笑嘻嘻，“为什么要说又，这样我压力很大的――”

　　“是什么？”谌风并不看他。

　　小雷泄气地从背后伸出手。

　　深蓝色的封皮，上面几行烫金字，是一本S国护照。

　　谌风终于抬起眼，接过来打开，一页页仔细翻过，又对着阳光看了一会，丢到桌上，“假的。”

　　小雷的表情立刻转成崇拜，“这你都看得出来？头儿你太厉害啦！”

　　谌风才拿出配枪要检查，闻言抬起头，阳光从他的眼角鼻端擦过去，在墙上打出一张斜斜的英挺侧影，“猜的。真的你何必让我看。”

　　“原来是推理，高手就是高手――”小雷恍然大悟，又严肃起来，“头儿，上午抓到个鬼仔，怀疑和海派有关，这是他身上的。”

　　“还搜到什么？”谌风停下手。

　　“只有少量□□，”小雷摇摇头，“他在桃李路慌慌张张，刚好被巡查同事发现，据说追过了几条街，很可能把东西随便抛掉。已经给他录过口供，转到缉毒组了。”

　　“这个他怎么说？”谌风再次拿起护照，彩印、网格、暗纹、浮凸、闪光标记、超薄塑封薄膜，包括后面的签证，清晰完整细密，肉眼难辨真伪，小雷该是核实过了号码，否则也发现不了。

　　“说是拣的，死不松口。枫港有这么多好东西拣？”小雷笑，“要真有我改行去扫街！不过这样的假货很难拿到，我们还在猜测来路。”

　　谌风眉头一并，几分钟前才挂上去的夹克又被扯下来，护照往口袋里一拍，“我出去一下。”

　　桃李路在市区西翼。不短的一条石子路，一间间看过去，光怪陆离的酒吧舞厅，污突伪劣的各色店面，还有浓妆得可疑的女郎，目光不善的流浪者，脸色苍白的少年立在街旁，是枫港的“四十二街”，出了名的暗区。

　　因为是步行街，谌风把车停在了路口，顺着石子路走了百多步，拐进一条狭窄昏暗的小巷，长长地一路穿过去，出来竟是一家豁亮的店面，深蓝波浪状的挡雨棚上，定定地立着几个铁质镀金的花体字，阳光底下互相缠绕着闪闪发亮：The K ’S.

　　谌风住了脚，目光绕过橱窗里那些青铜马、弥勒佛和波斯挂毯，搜索到店里熟悉的身影，口袋里的手微微一按护照，推开了门。

　　店里并没有客人，柜后的人抬起头，见是谌风，眯起眼笑，“谌警官，好久不见。”

　　“你做正路生意就不会见到我，”谌风正色。面前的老头一副慈眉善目，加上胡子活脱脱就是圣诞老人。老K，桃李路无人不识的老K, 只要你想得出的东西，他就可以找到。路子野朋友多，黑白两路三山五岳，似乎手眼通天，偏偏他又老奸巨猾，决不明晃晃地沾那些犯大禁掉脑袋的玩意，做事密不通风从不落把柄，谌风虽知道他暗里手脚不闲，也奈何不了他。

　　“谌警官又开玩笑，”老K还是笑眯眯的，“我胆子小――”

　　谌风手一摇，拦住他话头，抽出护照放到柜台上，敲一敲，沉声道，“那这算什么？”

　　老K的目光在谌风脸上转了一转，这才拿过护照，翻了翻，又笑，“谌警官，我不明白。”

　　“你这出去的，”谌风盯住他。

　　“呵呵，”老K手一扣，压住护照，“我只是个贩六国骆驼的，拿点假古董骗骗洋鬼子，要说和出境处打交道，谌警官你可比我在行。”

　　“真的问他们，假的问你。”

　　“啊？”老K抓起护照，又打量一会，惊讶地反问，“这是假的？”

　　“别装了，这么真的假，只有你作得到，”谌风看多了他这种表情，才不会上当。在枫港，这种顶尖的□□，不必作第二人想。

　　“对不起警官，”老K耸耸肩，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这个我帮不了你。”

　　“．．．．．．”谌风没有说话，却回过身看看货架，“有新货？最近生意不错。”

　　“．．．．．．”老K有不好的预感。

　　“有人检举你走私文物，”谌风闲闲地转过头来，“也许我该申请封店检查。”

　　他妈的，这死小子，老K心里骂，脸上忙陪笑，“谌警官你可不要相信，一定是有人眼红，这个，”他手晃一晃，“我会帮你打听。”

　　“想起什么通知我，”谌风从他手里抽出护照，“多谢，”转身离去。

　　老K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咬紧门牙。警察他见得多了，这种死牛脾气的倒还是头一次遇见。好在是个年轻小伙子，不足为惧。可三天两头巡视，风吹草动就问话，难免害自己心情不好，况且年纪大了，愈加不胜其扰，真是烦也烦到死。伙计“电鳗”这时推门进来，小心翼翼地抱着一盏陶瓷台灯，叫一声老板，“谌警官又来了？”

　　老K点点头，眉头一皱，“你照应点，我下午回来。”

　　谌风只不过吓唬老K，一检举就封店检查？哪能这么轻率。再说老K很谨慎，未必抓得到他的尾巴。不过隔三岔五提醒提醒，也叫他别拿警察当摆设。老狐狸，装得还真象．．．．．．谌风钻进车子，眼里一凛，这件事，一定和他有关，方才已经敲山震虎引蛇出洞，下一步――他看看表，启动车子，调过头驶往隔壁桑榆街。

　　桑榆街有一间很棒的好来茶楼，虾饺和萝卜糕飘香九里远近闻名。谌风知道老K一向在那里喝早茶。桃李路太混乱，车子常被画花扎轮胎偷零件，所以老K每天喝过早茶后，就把车子泊在茶楼边，走路去店里。

　　谌风选了一条小路停下，从车窗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街对面的好来茶楼。他熄了火，放倒座椅，身子微微滑下去，只露出半个头。

　　等了不一会，果然就见老K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车子缓缓驶动。谌风直起身，也跟了上去。

　　“老板，”手机里电鳗的声音很清晰，“谌警官又来了，在等你。”

　　“我一个钟头后回去，叫他随便等，”老K悻悻挂断电话，他早猜到谌风盯梢，可过了三条街他就没了影，没想到又跑到店里，臭小子，本来打算狠狠遛遛他的，不过没了这条尾巴，正好去看看VV。

　　“木棉道西入口右手第三个拐弯最里面的蓝色小楼，”小雷翻翻记录，“老K从11点24分停留到56分，然后远路返回，没有异常。”

　　谌风不禁沉思，自己方才将计就计，跟了老K一会就转回店里，好叫他放松警惕，实际上早叫小雷接力跟踪。老K去了木棉道，难道．．．．．．

　　“头儿，”小雷递过画得歪歪斜斜的示意图。木棉道依山伴水，逢春之时，夹道的木棉树大花盛开似火焰，静穆中透出热烈繁华，是本港风景上佳之处，也建有数十栋小洋房，却没任何门牌号码，便有人私下猜测住的是什么人，不外是某某要人的外室，又或是某某明星的私生子，不过那里倒真是隐蔽幽静，只怕邻居住着，都不知是何方神圣。

　　谌风凝神看过路线图，塞进口袋，“很好。再跟缉毒组通通口风，看那个鬼仔有没有新情况。”

　　“是！”小雷应一声，却又迟疑着没动，“头儿？”

　　“嗯？”谌风刚要开门，闻声回头。

　　“上头．．．．．．”小雷伸出指头，比个“二”的手势，“今早脸色很难看，要我们作好本分，少管过界。”

　　“知道了，”谌风摆摆手走出去。小雷说的是自己的直属上司艾警督，此人心胸狭窄，大家背后说起都用“二”的手势代指。也许是性格不合，他从谌风调过来就看不顺眼，没错也会含沙射影地训上十分钟。最近跟缉毒组合作了几件案子，落到他眼里，大概又是狗拿耗子的闲事。要是被他知道□□的事情，估计又会借题发挥，指责自己这组办事不力辖区治安欠佳。

　　这次，一定会抓住．．．．．．谌风望着前窗上的雨刷，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期待感，大鱼，绝对是条大鱼．．．．．．

　　谌风警惕地四下看看，敏捷地跳过栅栏，他把车子停在了西入口，自己却绕到了小楼后面。照理是要前门例询，但容易打草惊蛇，最好抓住现行，既破了案，也堵了无聊上司的嘴。谌风拿定主意，弯腰穿过小松树丛，来到后门。

　　刚触到门把手，忽噔的一声，谌风手一顿。有灰猫从屋顶上蹦下来，瞪着眼睛看了他半晌，一扭身跑开了。谌风松口气，凝神细听，四面寂静，屋内并无响动，这才抓住把手轻轻一转，却是锁着的。他蹲下身，仔细打量门锁，只是普通的转锁，很容易．．．．．．他从钱包里摸出信用卡，探进门缝，快而用力地向下一压，哒的一声轻响，锁开了。

　　谌风一只手压住腰间配枪，另一只手缓缓推开房门。

　　后门直对客厅，可以清晰地看见室内空无一人。他却不敢疏忽，抽出手枪握在胸前，轻而缓地走进去。

　　没有人。

　　这栋小楼是希腊式设计，客厅清爽宽敞，寂寂无人，白色窗纱被风吹舞，光线穿过镂空，在蓝色的墙上印下细碎花纹。

　　谌风站住，目光转向楼梯，脚下还没动，颈上忽地一凉，“别动。”

　　是个女的！谌风一时愣住了。

　　“把枪丢掉，”声音清婉，该是个年轻女子。

　　谌风却没有动，手指一转，枪口调下，“我是警察。”

　　“把枪丢掉，”她手底一压。

　　谌风脖子一紧，不敢鲁莽，“不信可以看我的证件，在口袋里。”

　　一只手探进衣袋，蛇一般地滑出去，好快的手法，谌风诧异地想，颈上却一松，他来不及呼气，霎地回身，枪口啪地调转，直觉地指向对方。

　　你的眼眸，西藏天空般明媚――四目相接，刹那时，他竟只想到这句广告。

　　她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牵起一丝轻笑，“警官先生，何必这么紧张。”

　　“不许动，”谌风定一定，握紧手枪，沉声道，“交出武器。”

　　她嗤地一声，似笑非笑，谌风只做不闻，眼睛紧紧盯着她的手缓缓从口袋里抽出来。

　　是一只口红。她拧开来，殷殷桃莹水嫩，是本季流行的吊钟海棠红，外鞘是闪金色，大概是金属制，所以碰到皮肤上凉凉的。女人的玩意，谌风心底咕囔一句，紧张的神经松懈下来，收起枪。

　　“想试试？”她捏着口红，却还不依不饶，“不过您适合更骠悍的颜色。”

　　谌风的脸唰地涨红了，挪开眼不看她，“证件拿出来。”

　　“周薇薇――Chou　VV――”谌风暗暗皱起眉头，Lucida，这么古怪的国名，好像是太平洋的一个小岛国，“为什么来枫港？”

　　“工作。”

　　“．．．．．．”谌风抬起头来，打量她，齐颈Bob头，薄荷绿运动衫，及膝牛仔裤洗得发白，鞋带胡乱塞在帆布鞋子里。活像小太妹――都20几岁了――他摇摇头，“职业？”

　　“没有。”

　　“那你说来工作？”谌风啪地把护照一合。

　　“没有工作才要找，”她挑起眉毛，“警官先生，不是人人都运气那么好，天天有纳税人的钱可以拿。”

　　谌风被憋得气闷，又不能与女人计较，“你认识老K？”

　　“不认识，”她看看表，“警官先生，您已经待了二十五分钟，可以走了。”

　　“你．．．．．．”谌风极力克制住押她回去盘问的念头，如果问不出什么，24小时就要释放，不但抓不到老K，只怕还会破坏计划，况且还需要证据，证据――“我要搜查这栋房子。”

　　“搜查令，”她拦在他面前。

　　她知道的还真多，谌风盯住她，那双黑透透的眸子精亮警惕，象一头小豹子，他暗暗笑了，“周薇薇小姐，我可以告你袭警及妨碍查案。”

　　“哦，”她叉起双臂，唇边浮起戏谑笑意，“原来警察私闯民宅就叫查案哪，袭警――对于非法闯入者，我想那该叫正当防卫。”

　　“．．．．．．”不行，不能动她，谌风深深呼吸，把护照丢给她――周薇薇，一定要抓紧查到，否则以Lucida这类小国的配合速度，只怕她早已逃之夭夭。他盯着面前这女子，她若无其事地回视他，一副纯洁简单无辜的小模样。

　　是她，就是她，谌风的眼中一沉，自己的直觉没有失误过。“如果有需要，我还会打扰周小姐。”

　　“没关系，警民一家吗，”她侧身让开路，依旧微笑，“随时欢迎您。不过下次最好走前门，我心脏不太好，吓到了很麻烦的，惊动贵署也不太合适。”

　　周薇薇，你等着――谌风无计可施，只得郁闷地埋头大步走出去。

　　“等等，”谌风回过头，却见她笑吟吟地把东西抛过来，“您的钱包。”

　　“．．．．．．”丢下钱包本是为了找借口随时上门，抓她个措手不及，却还是被她发现，谌风无奈地抓住钱包，装作没看见她嘲笑的表情，悻悻地走出去。

　　谌风拉开车门，坐进去，眼睛却盯着不远处的蓝色小楼，“怎么样？”

　　小雷放下望远镜，接过午餐，“一切正常。”

　　“老K来过吗？”自己和小雷已经轮流埋伏三天了，最多只看见周薇薇偶尔在露台上坐坐，并无旁人出入。

　　“没有，”小雷吸一口饮料，含糊不清地说，“11点10分来过一个送外卖的，很快就出来了。”

　　“．．．．．．”谌风从望远镜里看出去，露台上，周薇薇侧躺在长椅上，盖着一方披肩，一本杂志挡住了大半脸庞，象是睡着了，“她睡了多久了？”

　　“有一个多小时了，”小雷看看时间，“外卖走后不久就开始睡，这个周薇薇也真天赋异禀，看模样也是个大美女，怎么睡起觉来跟猪一样！”

　　“一个多小时．．．．．．”谌风脑中一闪，不好！一把丢下望远镜，“快跟我来！”

　　“她人呢？”谌风看住面前的老K，他身上还穿着周薇薇的运动衫和牛仔裤――金蝉脱壳李代桃僵，竟然被这一老一少骗了！

　　“谁？”老K慢吞吞地抬起眼。

　　“还耍花样！我告诉你．．．．．．”小雷沉不住气，手指戳到老K鼻子底下去。

　　谌风拦住他，“周薇薇。”

　　“周薇薇？”老K皱着眉头，象是努力思索，“对不起警官，我不认识。”

　　“你说谎，”谌风盯紧他，“她几天前还住在这，我亲眼见过。”

　　“那就怪了，”老K耸耸肩，“这房子买来就没人住，莫非――”他把头探过来，在谌风耳边低声说，“你看到的是鬼？”

　　“胡说！”谌风才不吃他这一套。

　　“真的，听说这片地方闹过鬼的，”老K向沙发里缩缩，“要不是它价格便宜我才不会买。谌警官我看你印堂发暗，还是小心点好。”

　　“你少给我胡说！”小雷一旁按捺不住了，“那你怎么解释身上的衣服？”

　　“警官，人老了这么打扮就犯法？”老K翻翻白眼，“枫港可是个自由城市。”

　　“你．．．．．．”小雷还想说什么，却被谌风一拉，“走。”

　　“警官好走――常来坐――”小雷用力甩上门，老K的声音被隔在身后，他看看谌风，抓抓头，“头儿，对不起――”

　　“算了，是他们狡猾，”谌风沉思，上午那个外卖员根本就是老K，他与周薇薇碰面后，就扮成她上了露台，而真正的周薇薇，已经穿上外卖员制服逃走。自己太大意了，竟会着了这么简单的伎俩。周薇薇――

　　――我一定会抓到你！

　　“请您再查一下，”谌风努力不对着电话大叫，“我几天前已经报失了。”

　　“谌先生，已经帮您查过了，”银行的客服小姐很客气，“那些是报失之前的消费，按规定只能这样处理。很抱歉，请您下次一定要尽快报失，减少损失。”

　　谌风无奈地挂掉电话，逃了周薇薇，放过老K，被上司训，丢了信用卡，又被人盗用，这几天运气真够差。死小偷！让我抓到一定不会放过你！看来只能从这些大头花费上找蛛丝马迹了，他扯起桌上的银行对帐单，按下郁闷一行行辨认下来。

　　“牛仔店、鞋店、书店，还有美容沙龙？”真大方，反正不是你的钱，谌风闷气地嘟囔着，等等，还有一行，是碟子出租店？上面还有名字：《Mr. New Cop》，“傻冒新警察．．．．．．”他下意识念出来，忽地一醒，是她！周薇薇！顺手牵羊，还敢拿去用，胆子倒挺大――别忘了，刷卡记录可是有时间地点的．．．．．．

　　刷卡日期是周薇薇失踪后的第二天，地点就在离枫港一小时车程的杉城，谌风查案心切，第二天一早，就带上小雷驾车前往。

　　南城因为不那么繁华，路况比较畅通，谌风刚刚加到三档，却听后面呜呜作响，诧异地回头一望，竟然是交通警察，忙靠边停了。

　　“搞什么，又没违规！”小雷不耐烦地拉下车窗，一打眼却高兴地叫起来，“阿弟！怎么是你！”

　　那交警也一愣，赶忙把头盔摘下来，捶小雷一拳，“原来是你小子！”

　　小雷嘻嘻笑着，给谌风介绍，“阿弟，原来我在交通科的同事，谌风，我上司。”

　　“阿弟，”谌风微笑点头，“车子有问题？”

　　“噢，”阿弟这才想起来，“刚才发现你们没有后车牌，是不是丢了？”

　　“没有后车牌？”小雷瞪大眼睛，＂怎么会！＂麻利地跳下车去，很快转回来，“头儿，
　　好像是被人偷走了。MD, 这死小偷也太嚣张了，竟然连警察的东西也敢动！”

　　“真倒霉――”谌风喃喃，自从见过周薇薇，倒霉事似乎就没断过，嚣张，这小妞自认第二就没人再敢认第一！拿走信用卡还租碟子嘲笑警察，不过她自己也惹麻烦上身，虽然Lucida警方还没有资料反馈，现在至少能凭盗用他人信用卡的罪名抓她。

　　“那就这样，”阿弟刚想说什么，腰间的对讲机响起来，“阿弟阿弟，黑色吉普，车号V13629，正朝你那边开去。时速超过200公里。注意拦截，注意拦截。”

　　“收到，”阿弟别好对讲机，冲谌风小雷惊奇地笑，“破吉普都能开到200多公里，我倒要会会这位舒马赫！”说着挥挥手，坐回摩托刚启动，忽然一阵嗡嗡之声由远及近，还没来得及回头，一辆黑色吉普狂风一样地从他身边掠过，扬起半天落叶，空中打着转不肯落下。

　　那车子开得如风驰电掣，只叫谌风也是一惊，他直觉地一侧脸，正和车里的人打个照面，周薇薇！她的侧影转瞬即逝，谌风不及多想，用力一倒车，急急调头，也追了上去。

　　阿弟紧追不舍，干脆揪出扬声器警告，那吉普却毫不减速，根本不顾什么红绿灯岔路口，开得似腾空飞起来，只把阿弟丢在后面，谌风见状，也顾不得许多，把车挡一推，直往前冲去，他的车子性能毕竟比吉普高一个档次，很快直逼吉普车尾，谌风横下心，对准车尾用力一撞。

　　吉普被撞了一下，错到侧道，谌风借机逼上去，打算超车迫停，却见吉普一闪，车头横撞过来，谌风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吃了一撞，车身一颠，急忙刹车，车子长长吱呀一声，打横停到路中，那吉普却向后一退，急速转向，扬长而去。

　　谌风用力推开车门，见车子的前车盖都弹起来，嘶嘶冒着白气，根本无法动弹。阿弟这时也赶到，谌风当机立断，跳上他的摩托，“快追！”

　　虽然追不上吉普，不过还好始终在视线之内，他们一路追来，却是往市里而去，谌风不禁心中诧异，虽说只是一个照面，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周薇薇，可她不是应该在杉城吗？怎么又回到枫港？她要去哪里？她到底要干什么？

　　摩托车最后在一家医院前停住了，就见那黑色吉普静静地停在前面，谌风飞快地跳下摩托，冲过去拉开车门，车内却空无一人，他一顿，凝神一想，立刻大步跑进医院。

作者有话说

　　Lucida，拉丁文，含义：银河上最灿烂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