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娶我的手下败将》花木柔

6、第六章

　　（三十一）
　　江繁在兰洲有了第一个朋友——他与霍伊尔开始形影不离。
　　热身也在一起，训练也在一起，吃饭也在一起，出门也在一起，洗澡也在一起，回家也是一起，来俱乐部也是约好了一起，更衣室的柜门也换到了一起，所以换衣服也是一起。
　　队友们起哄的评价说：“就跟女孩子上厕所也要牵着手去一样。”
　　霍伊尔以前在队内就有个绰号，叫做“小个子”，现在江繁也有了一个绰号：“小姑娘。”
　　他今年十五岁，长得本就秀气，又比较瘦弱，微笑的样子安静腼腆，和那些年纪轻轻就五大三粗的队友简直不像一个世界的。
　　而绰号在更衣室里，是亲近和接纳的一种表现。
　　因为江繁在球场上的出色表现，“小姑娘”这个昵称并没有任何贬义。
　　队友们说起“小姑娘”时，只有亲昵。
　　萨利现在是江繁的经纪人，又是他的监护人，他们住在一起，每次来俱乐部训练，也是他开车接送。
　　对于这个会跟自家“孩子”约好时间地点汇合，然后一起出发的朋友，他当然也有所了解。
　　如果是那种桀骜不驯的“坏孩子”，他不会放心让江繁接触，他很清楚，只有自律，才能在职业的道路上走的更远。而没有什么比这个年纪的少年，跟着朋友一起去喝酒泡吧，更能缩减一个运动员的斗志和心力了。
　　好在霍伊尔并不是那种孩子。
　　他有一头棕色的卷发，碧绿色的眼睛像是鹿一样，总是自然而然就会露出一种仿佛受惊的模样。
　　他内向又腼腆——那并不是江繁那种因为外表的欺骗性显出来的安静腼腆，而是真的羞涩。
　　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他只会僵硬的微笑。
　　比如第一次见到“风之子”萨利的时候，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用那双鹿一样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直看着他。
　　他是个天生的辅助者，是进攻者最爱的那种辅助人员——不爱出风头，甚至绝不愿意出风头，却能让他们出尽风头。
　　他们藏在进攻者的身后，宛若最忠实的影子。
　　（三十二）
　　作为江繁的影子，霍伊尔最近有个难题。
　　十六岁，是决定以后是否靠足球吃饭的年纪。兰洲俱乐部给了他一份学徒合同，算是半只脚跨入了职业的门槛，训练量从一周两次，变成了一周七天都需要训练一整天——他将不再有时间去学校念书——周末参加比赛，每周结算一次薪水，虽然并不丰厚，但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来说，足以生活。
　　不过霍伊尔家里的条件稍微有些特殊，他的父母是虔诚的信仰者，视孩子为上天的恩赐，堕胎是无法允许的罪行，这导致他作为第二个孩子，上面有个哥哥，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与两个妹妹。
　　他的父母没有正经工作，靠打零工赚钱养家，哥哥前几年因为持刀抢劫，影响恶劣，现在还在少管所里，大约还要待上好几年，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却还要上学。
　　如果不是布尼塔尼亚——他们现在所在的国家——近些年来的足球青训培养体系大刀阔斧的改革，只要想踢球，国家就免费提供教练、场地，花不了什么钱，霍伊尔是不可能进入兰洲的。
　　于是有了薪水——甚至是一家人中最稳定的收入后，他每周都必须拿出一大半交给父母。
　　兰洲虽然提供食宿，也只能保证他一个人饿不着而已。他一个人的薪水，不管怎么节俭，也不可能足够七个人生活。
　　霍伊尔每天自己在食堂吃完饭，还要再带上一个大饭盒打满饭菜，等自己的弟弟妹妹过来，就在门□□给他们。
　　他不想被人知道这件事情，他或许爱着自己的家人，但贫穷仍会让他觉得，自己和其他大多数人格格不入。
　　江繁跟他的关系好了起来之后，自己也带了一个大饭盒，帮他一起打饭菜。这样他的家人，起码每个人都能吃饱。
　　可是最近，霍伊尔的妈妈生病了。
　　去医院要花的钱非常非常多，所以目前为止，她也只是在家里休息——很多时候，一些小毛病都是这样，忍忍就好的。
　　可是已经快一周了，她咳得却越来越厉害。
　　（三十三）
　　这样下去不行。
　　霍伊尔想让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可是家里却拿不出这笔钱。
　　即便在训练的时候，他也忍不住的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尽快的赚到更多的钱？
　　他必须在接下来的U18青少年联赛中崭露头角，以后才可以顺利的留下来。然后，成为一名职业球员，就能赚到很多很多钱。
　　这条路如此清晰而笃定，如此可靠，却又……漫长。
　　那……可不可以跟俱乐部说，希望得到他们的资助呢？
　　可是……兰洲俱乐部每年，不，甚至每天，都有球探们从世界各地带来的“希望之星”，参加试训。他们都表现出了足够多的闪光点，才会打动那些挑剔谨慎的球探，可即便如此，通过试训能顺利留下的，也是凤毛麟角。
　　他们可能已经足够优秀，但兰洲优中选优，即便是霍伊尔，如果他无法再继续留下来，那么能够填上他空缺的后备军也不知有多少。
　　他不够独一无二，所以除了更加努力，更加拼命外，别无他法。
　　但是……
　　不管他再怎么拼搏，对兰洲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他又不是江繁。
　　整个青训营都知道江繁除了“小姑娘”以外，还有另一个绰号——兰洲青训营的小王子。
　　他是教练的掌上明珠，主管们的心头至宝。
　　如果他的天赋一直如此突出，只要加入兰洲，俱乐部毫无疑问甚至会以他为核心打造一整套战术。所有人都期待着他长大，成年，然后披上兰洲的蓝色战袍，成为兰洲俱乐部——而不仅仅只是青训营的小王子。
　　（三十四）
　　“要不我去找份兼职吧……”霍伊尔有些沮丧的说，“下午训练结束以后，晚上我还能出去……”
　　闻言，江繁叹了口气道：“别傻了！训练量这么大，还要去上课，晚上你还不休息的话，第二天你怎么撑得下来？”
　　作为顶级俱乐部，兰洲对于青训营的管理十分成熟，十六岁的小球员也不一定全部都能坚持到最后，为了避免他们与社会脱节，俱乐部会负责安排文化课程，保证他们能够有一条退路，成年之后如果无法成为职业球员，还能去考个大学什么的。
　　霍伊尔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不过，就跟大部分年轻人一样，他不怎么重视每天的文化课，可是却很在意如果休息不够，撑不过第二天的训练。
　　如果连续表现不佳，那会导致他被兰洲“退货”的。
　　霍伊尔一时没有说话，过了好半晌，他才低着头，突然轻轻的，长长的，带着一丝颤抖，叹了口气。
　　那是哭腔。
　　他才十六岁，单薄纤瘦的肩膀，不仅要承担起自己的未来、梦想，还有家庭的压力与生活的重担，他已经快要不堪重负了。
　　江繁意识到自己必须拉他一把，他立马挺直了脊背，然后拍了拍他的胳膊，“没事的……”
　　他下意识的安慰了这么一句，就感觉到了语言的苍白。
　　他必须行动起来。
　　江繁立马转动念头，开始思考：所有的问题都是因为没有钱，所以他们必须想想赚钱的办法。
　　想到自己的系统，想到自己以前的活计，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继续街头足球。
　　但是首先，布尼塔尼亚跟欧海尔塔不一样，在街上卖艺的话，是必须要拥有街头艺人证书的。其次，他们训练这么忙碌，哪有时间去卖艺？霍伊尔现在是一周七天都没有一天休息，江繁自己倒是一周只需要来训练两天，可其他时间，萨利都为他安排好了别的事情——去学校上课、学习小提琴、钢琴、学习布尼塔尼亚语以及法苏伊语。
　　布尼塔尼亚语是世界通用语，由于基本上跟前世的英语差不多，所以江繁刚来兰洲的时候，在交流沟通方面就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但书写方面还是有些吃力，最近他的家庭教师正抓着他写布尼塔尼亚小作文。
　　法苏伊语则号称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一度是上流社会的通用语，而法苏伊国也是明星球员的生产大国，在足球圈里，只要你会法苏伊语、布尼塔尼亚语以及欧海尔塔语，那么基本上就不会再有任何沟通障碍了。
　　但话说回来，街头卖艺这个方式，霍伊尔参与度不高，而且赚的钱未必就够，若是江繁自己去卖艺然后把钱都给霍伊尔，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霍伊尔却不一定能够接受。
　　所以，有没有什么……不会影响他们学习训练，赚的钱又比较多的办法呢……
　　这种看似异想天开的念头，要是在以前，大约要被人啐一脸——“白日做梦呢？”——不过现在，江繁脑子里灵光一闪，还真想到了一个。
　　拍视频！
　　如果视频火了的话，那么作为视频主播，粉丝就会多，粉丝一多的话——就可以恰饭了！
　　不过，“火”可不是一件能够保证的事情，江繁看着霍伊尔，沉默的搂紧了他的肩膀，决定自己先去试一试。
　　（三十五）
　　萨利家里就有单反相机——而且还不止一台，不过，他只是偶尔会摆弄一下，用的最多的，却是那台拍立得。
　　他偶尔会去看江繁训练，然后用拍立得拍照，将满意的照片放进相册里——现在，那本厚厚的相册，已经快要填满一半了。
　　至于视频——因为训练营会有专人拍摄，放入每个球员的成长档案里，比他专业多了，萨利就直接去复制回来。
　　因此，当江繁问他可不可以用一下他的单反时，萨利没怎么在意的同意了，然后随意的问了一句：“你要拍照吗？”
　　“想拍拍视频！”江繁兴致勃勃的摆弄着单反相机，熟悉各项功能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先生，你可以入境吗？”
　　他不习惯称呼萨利父亲，直呼名字又觉得不够尊重，最后的称呼就是“先生”。
　　萨利脾气很好的点了点头，笑着道：“当然可以。你要拍我吗？”
　　“确切的说，我想记录一下我的生活。”江繁有些不好意思笑了。
　　他在萨利的庇护下衣食无忧，吃穿不愁，也因此更不好意思再要更多了。虽然萨利很有钱，但他没法跟他开口，说可不可以给他一点钱，借给霍伊尔——那是萨利的钱，不是他的。这么做的话，未免就有些太过厚颜无耻了。
　　不过……
　　江繁用自己最乖巧，最甜美，最闪亮的眼神，恳切的望着他：“如果我发了视频在JJ上，先生可以帮忙转发一下吗？”
　　不过……这么大的一个热点，这么大的一个大腿，不抱一下，不蹭一下，未免也有些太过清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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