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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对于胡贝的突然到来,莫德尔的反应也叫胡贝极为不满,很明显是惊吓大于惊喜:

      “怎么突然一声不吭就跑过来了?我和维洛都订好了下午的车票了。”

      胡贝整个人都恼怒透了,他现在彻底明白了何谓妒火中烧。莫德尔漫不经心的话语和并不过分欢喜的神情都像冰冷的匕首,深深刺进他的心脏。他嘴角扭曲着注视着莫德尔,终究没控制住自己,发出了一声冷笑:

      “难道天下之大,你能到的地方我反倒不能去了?”

      “我哪有这个意思?”

      莫德尔打量了胡贝一眼,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说出这么一番含着酸意的话。看他冬日时节一头汗水,或许是旅途太过劳顿了。想到这里,莫德尔那素来明亮的眼睛忽然有一阵模糊,他连忙用力眨了眨,掩饰地笑了笑,伸手去拿胡贝的行李:

      “我先给你找间旅馆住下吧,我们的火车快要到晚上才出发呢。你正好能休息一阵。”

      见莫德尔态度坦然,胡贝的疑心渐渐释去了许多。他飞快地夺过莫德尔手中的箱子,像平常那样朝他笑起来:

      “哪能让你帮我拿?少不得我受点累自己拿喽。”

      “还有精力贫嘴,看来是不累。”

      莫德尔笑着往胡贝的肩上捶了一记,顺势漫不经心地把自己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踢到一边,以免挡路。看到那齐齐整整的箱子,胡贝的心忽然提了起来,像被风吹着的树叶,在空中飘忽不定地飞舞着。

      “你们去柏林住旅馆吗?那可不便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胡贝的脚步却越发虚浮起来,好像脚尖也在空中浮动。

      “我在维洛家里借住几天。”莫德尔不当一回事地摆摆手,全然不知道胡贝的一颗心现在已如强弩之末一般,砰的一声坠在了地上。

      胡贝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反复颤动着,如同一根悬挂着无数沉甸甸熟透果实的树枝,摇摇颤颤的,却说不出个所以然,甚至难以被旁人觉察。最终他的双唇也不过是偶尔激烈地颤了两下,仿佛是突如其来的啜泣。他瞪着莫德尔坦然到残酷的背影,暗暗做好了决定:他是决不会让莫德尔和维洛一起去柏林的!

      每到假期前夕,火车站的月台上总是遍布来来往往的人群。维洛现在正坐在月台的座椅上,一面看着时钟,一面皱着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发车的时间都快到了,莫德尔怎么还不出现?他有些后悔下午不该出来办事,应该直接和莫德尔一起出发来火车站才是。

      “维洛中尉?”突然有一双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顺着靴子往上看去,最后可以看到一张笑容可掬的圆脸。

      “我是,您是?”

      “汉斯-瓦伦丁·胡贝,在第7师26团服役,是莫德尔的朋友。”

      胡贝笑眯眯地伸出手去,和维洛握了握。他一手拖着两只行李箱,显得有些气喘吁吁。但眼睛还是锐利的,几个来回之间已经把维洛打量了一个遍。最后很有几分不情不愿地承认:维洛确实比他瘦点,要说英俊那还得是自己!

      “我听□□总提起你,”维洛恍然大悟,他友好地朝胡贝微笑着,“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对了,□□呢?”

      听听,这都已经开始叫上名字了,我都没有和他这么肉麻呢。胡贝怀着一腔发泄不出来的愤怒,用力咬一咬后槽牙,面皮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和维洛周旋着:

      “他家里忽然有了些急事,来不及和您说一声就急急忙忙赶回去了。您看,东西都顾不得拿,全交给我来善后了。”

      “这样啊,那自然是家里的事情更要紧些。拜托您转告他,专心处理家中事务为先,以后想来柏林玩,机会多得是。”

      没机会了!胡贝的笑容几乎要从脸上溢出来,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了:“我会转告他的,耽误了您的时间,我替莫德尔向您道个歉。”

      “还真是辛苦您了。不过要是□□本人来我面前,我大约也听不到这一声抱歉。”维洛说到这里,不禁苦笑着摇摇头。这让胡贝仿佛找到了两人之间的一点裂隙,他立即占据了上去,厚着脸皮细问端倪。

      “□□的脾气实在太过暴躁,咄咄逼人到攻击性极强的地步。不止一位同僚认为他过于野心勃勃,令人难以接近。这在军队中可不是什么好评价。”

      维洛甚至还给胡贝讲了讲莫德尔在步兵训练中是如何吹毛求疵,小题大做的,看得出他对莫德尔这些毛病一直隐忍不发,早就看不惯多日了。胡贝听得几乎咋舌,感觉这和自己在军校里认识的莫德尔判若两人。

      “他连高级军官都敢出言顶撞,甚至敢公然指责他们没尽到责任,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这对他在军中的发展并无益处,您作为他的朋友,最好还是劝劝他比较好,我和他认识的时间毕竟要短,不宜交浅言深。”

      维洛说完这些话后,便拖着行李上了车。胡贝目送他的火车缓缓离去,心头仿佛卸去了一块大石。他轻快地拎着两只行李箱,甚至有心情吹着口哨往车站外走去。

      莫德尔给胡贝找的旅馆外观看上去并不起眼。从前或许它是很漂亮的,但现在房子已经暗淡无光。很久没有油漆的屋顶被锈斑染成了黄色。墙壁粉的果绿色几乎褪尽了,小块玻璃窗的一侧结了一个估计足有二十五年之久的蜘蛛网。

      一开始胡贝抱怨了几句为什么给他找了这么一间破旅馆,现在他却欣喜于这里对身份信息的忽视和破败的隐蔽。他和前台梳着僵硬发卷的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又续了一天房,这才拖着两只箱子往楼上走去。箱子一角磕在古旧的台阶上,发出喀啷喀啷的声响。

      这里的每个房间布置都是类似的。褪了色的墨绿窗帘,黑色的桌子上铺着果绿色的,满是斑点的台布。一张窄小的布沙发,两把配套的椅子,旁边立着一只深樱桃红的柜子,顶上摆着一只白铁皮脸盆。狭长房间的最里面放着一张垫着薄薄褥子的铁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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