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转职》李安遥

57、是谁偷药

　　张家寡妇病死的事，没几日就传开了。
　　偏僻小镇只有镇里一镇医院，附近的村落都是卫生站。寻常人有点大病小病都想着去卫生站那拿点药凑合吃，又因是身体硬朗，没几日就好得差不多了。

　　张寡妇是病了，去卫生站拿药不见好，过了几天病得更重连下田都没法去。觉在小学下课回来的时候，看到邻居大叔大婶围在门口，又叫来了村里关系跟寡妇有点亲缘的年轻人，几个人帮忙给抬上了车，要去市里的医院看看。

　　觉读过书，知道要送医院都不是什么好事。哭闹着要跟上车，大人没让，把它带给了邻居家的大姐照顾。
　　张寡妇一去医院就好几日，让人来家里拿过几回钱。
　　可始终不让孩子去看。

　　过了半月，张寡妇让人带孩子去医院，觉临走前把这几日写的大字也带了过去。它母亲不喜欢它跟着下田，但是特别喜欢它写大字。觉心想着母亲生病难受，看着它写的大字会高兴。

　　可去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还住着其他几床病人，它母亲就住在靠门的位置，插着管子整个人没什么精神，见到觉来了，脸上才有几分笑意。
　　觉给母亲看了大字，母亲夸它写的好看。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村里组织了捐款，学校的老师也帮了不少忙。远门亲戚也带来了钱，张寡妇就这么断断续续住了半年医院，后来出院了就在家住。

　　村里大多人都知道，张寡妇的病耗钱，治愈希望渺茫，她不想治了。
　　可觉不知道，它问母亲是不是病好了？
　　张寡妇跟它说，好了。

　　一场大病，家里更拮据了。张寡妇没法下田去，家里就靠着一点低保跟村里的帮助度日。家里的田租给别人了，外面也不收童工，觉只好捡塑料瓶卖卖，偶尔帮邻居看看田或者忙活的季节帮帮忙。
　　领居家偶尔也送来新鲜蔬菜或者鸡蛋。

　　就这么大概过了好些年，觉初二的时候，张寡妇去了。
　　没几日就传开了。

　　丧事是村里帮办的，火化。
　　村里大人都清楚她那病难治，能拖这么久也是她吊着最后口气，看着孩子长了半大个头，也终于支撑不住。

　　*
　　齐微认命地跟着其他人走到了商场东门，玻璃门处显着巨大的阵法，李树站在其中做最后的推演。
　　齐微问了好几次，这阵法真的没问题吗？

　　她虽然买了保险，但是也不知道在这发生意外了保险公司会不会认。

　　年奚灵力恢复了大半后，给区煌施了续灵术。医修的术法有促进灵力体力恢复之效，比之自然恢复要事半功倍，原先还累恹恹的区煌转而生龙活虎，仿佛下一刻还能再放出个聚白凤来。

　　区煌见齐微白着张脸，“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几个在还护不住你一人吗？”
　　齐微颤着声道：“可是你们说这阵法还没让凡人进过。”

　　“你先前不是跟着年妹过来了？心安啦没事的。”区煌笑嘻嘻道，“死不了死不了。”

　　年奚站在一边看着区煌这越说越起劲的样儿，原先齐微也就白着脸，现在看起来都有点腿软站不住脚了。她上前扶了下她，“区煌说话轻佻，但是他应承的事不会出现差池。溯回九转阵确实没有凡人入内的先例，但是此番秘境内有天道相护，原先你也走过来一回。别太担心……”

　　齐微点了点头，脸还是白的。

　　李树阵法早在楼湮让区煌去传信的时候就已然做好了准备，剩下的不过是把事先推演好的阵法在商场东门重新布下。一切完善之后，他又确定了下时辰无误，才招呼着其他几人过来。

　　不比齐微瑟瑟发抖，寒光阁其他修士都对李树很是放心。上界之上的修士道法修至圆满，一个禁制之阵对他们这些人也不过是比普通阵法难上一些。
　　待众人走入阵法之后，李树让齐微站中间以便保护，其他四人分四角站立。

　　商场东门一大面玻璃门上正显着近似于琥珀黄的繁复图纹，一圈扣着上一圈，旋转之间还荡出波纹，仿佛是个活的东西附着在玻璃门上。

　　齐微第一次瞧见规矩布阵，那些符文她看一眼就脑壳发痛，甚至有眩晕之感。那其间说不明的玄奥之力，不是她这等凡人能看透的存在。

　　李树手上快速捏印，从慢到快，逐渐跟上了阵法波纹震动。
　　他手法一变，那阵法上的符文也跟着变化成了另外一个模样。符文成了活的符文，一动一转皆是呼吸，从四周聚集而来的大地之气即土灵，逐渐没入阵法之中。

　　随后那阵法从玻璃门上脱离，成盖天之状，向站在玻璃门前头的几人笼罩而来。

　　年奚没有任何的感觉，就如同当时她被其他凡人推搡挤出商场东门，周围一切变成虚无，城市的点点声音如潮水般退去，再回过神时已然来到了另一番境地。她堪堪站稳了久，手快抓住了要往前倒的齐微。

　　若水渊四个修士守在商场东门专研溯回九转之法，队里的阵修蹲在门前细查禁制，便成了首当其冲的第一人。阵法微变的瞬间，若水渊几人严阵以待，却未想到那边临门出来一脚，膝盖刚好不好就冲着那守门阵修脸上一招呼。

　　小肖同志也站在挺前的位置，阵法突变的事没办法及时通知裴启赶回来。溯回九转内并未出现什么洪水猛兽，倒是出来了三个男子，头两个猛男一左一右撞到了阵修跟小肖身上，直接在东门前翻车了。

　　这撞成一团，寒光阁三人跟若水渊两人缠倒在一起。
　　留着剩下的人一脸懵。

　　齐微死死地抓着年奚的手，脸色苍白仿佛下一磕就要两眼一翻昏过去。年奚早在抓住她的那一刻便探了脉象，若不是知道齐微只是有点头晕不适，还以为这人受不住阵法。

　　林昭急着站起来，却未想到一脚踩在了小肖同志的手上。
　　小肖：“……”
　　这都什么事。

　　安稳落地的只有年奚跟齐微两人，其他三人落地的位置不大好，直接撞上了人。小肖认得年奚，对寒光阁剩下三人也早有耳闻，从地上起来之后脑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几人该不会是要来把若水渊一锅端了吧？就跟对付天罡府毫不留情那样。

　　李树过来问：“没事吧？”他看了看虚弱无比的齐微，还真担心这位可能肩负生门大任的凡人一命呜呼。
　　“没事。”年奚欲言又止：“不适引起的头晕，让她缓缓便好。”

　　林昭道：“我怎么看着要驾鹤西去？”
　　区煌伸手拍了拍林昭的小脑袋，“小屁孩，没晕过车是吧？晕车就这样。”

　　小肖拍了拍身上的灰，他也不知道那小屁孩的脚劲为什么那么重，这一踩直直把他手给踩红了。他瞧着这些人也没要开站的意愿，就上前去打算问个仔细。

　　李树先前就很在意若水渊的人，其他几个没见过，但那个阵修之前在上界有过一面之缘。他知道这些人是若水渊的修士，如不意外，裴启应该也在此地。

　　双方略有尴尬地作揖行礼算是打过招呼。

　　区煌问道：“怎么不见裴启？”
　　小肖同志漠然回道：“启哥进商场去了。”

　　回到这边以后，楼湮的传音符就没再亮过。见到若水渊一行人也知道此番阵法算是成功落地，楼湮应该还在商场内。
　　寒光阁几人急心要进商场去，刚迈出几步，后头若水渊的人就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区煌脸色不善回头问：“你们跟着干嘛？继续专研溯回九转去。”
　　若水渊一行人哪会轻易放他们进去，现在他们的老大裴启就在里头，也不知跟楼湮撞上了没有。放任寒光阁的人进去就是放虎进山，万一这些人联手把裴启给弄出去了，他们回去更没得交代。
　　而且照着蒋冰雨莫名出局的局势看来，这寒光阁绝对有事，那更不能放进去了！

　　裴启虽说两个盟会结了盟，但是盟友翻脸的事在上界那是常见。
　　小肖道：“我们也想进去看看。”

　　区煌冷着张脸，伸手把寒光阁的人先拦下来，朝着小肖瞥了一眼，“哎这样啊，那你们先请。”

　　小肖推辞道：“这怎么可以，你们先来的，你们先走。”

　　区煌脸上挂着笑：“多不好意思啊，我们这还有伤患，走得慢，怕挡了几位的路。”他摆了摆手，人群中苍白脸靠年奚扶着的齐微配合地笑了笑，“你看吧，我们这姑娘晕车。”

　　小肖见状确实是有那么回事，他把阵修拽了过来，“我们也走不快。这瞧被你们撞那么一下，我们人脚崴了。”

　　阵修闻言马上就懂了那意思，有模有样地走了两步。

　　脚崴个屁，飞升上界的修士还不要脸的装崴脚。
　　区煌冷笑道：“碰瓷啊？”

　　小肖道：“没有没有，真崴了。各位先走，我们后头跟着就是。”

　　年奚也不知道这几人怎么回事，说着说着就互相给装上了，这刚进商场没一会，两边人都杵着不走了。

　　正门处有摆着几个歇脚的环形椅子，她就带着齐微去那坐下，并从乾坤袋里找了找适合凡人吞服的丹药。
　　乾坤袋的小角落里，放着一个绣着小红花的药囊。年奚记得这里面应放着一些适合凡人入口的小药丸，能给齐微解晕缓解缓解。

　　齐微接过药的时候心想着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在神仙大佬的手里接过一颗灵丹妙药，但想到用来治头晕，她就心痛暴殄天物。
　　愁着脸也没着水就把丹药咽下去，没想到这丹药入口即融，类似薄荷的清凉味道在舌苔上荡开。

　　年奚道：“应该很快就能缓过来。”
　　齐微呜呜着嘴：“这糖好吃。”能不能缓过来她不知道，但是这药丸味道也太好了吧，不是说良药苦口吗，这简直就是比某畅销品牌好吃百倍的薄荷糖。

　　年奚一愣，才意识她说的是自己的丹药。这丹药虽说凡人可入口，确实是她在凡界时养成的习惯。行医的时候总会遇到那么几个孩子，或顽皮或乖巧，她哄孩子也没什么技巧，就随身备着些清神去邪的小药丸。

　　味甜且清香，在凡界很受小孩的喜欢。

　　想至此处不禁对以往的日子有些怀念，还记得有那么几次她下山行医的时候找不到这装小药丸的药囊了。翻找许久，才知道被某人偷吃吃了去。

　　齐微见年奚有些失神，伸手在她面前招了招，“怎么了？”

　　分明是记忆深刻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人的脸。
　　年奚似自言自语：“我好像真的忘了一些事。”
　　她忘了，忘了谁偷吃她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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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他，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