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转职》李安遥

286、我看着你

　　“留字不如留名。”年奚目光中带着柔色，看着这长廊上落名的诸多长老，“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医修盟外不断有人进出，医修弟子们看到这长廊前站着个年轻女子，也不知这长廊外的记载有何好看。有几个弟子来回走了几次，发现这女子还站在这长廊边看着医修盟荣誉长老的石碑，不由得出声发问，“仙长，我看你站在这边也好些时候了，怎么不往里边去看看。”这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年奚看着面前石壁上刻着的碑文，“你可知这碑上所提何人？”
　　医修弟子闻言一顿，上前来看到碑文最后的落款，“这不是溟真长老吗？”

　　年奚又问，“你知道他吗？”
　　医修弟子，“就听过前辈讲过机会。”

　　“溟真，几千年前曾是水系医修第一人，他所创的凝水之术至今在神医谷的水灵医堂中功法位列第一，也曾是以器御医的尝试者。”年奚目光从上往下慢慢细看，而后看向身边的医修弟子，“学过凝针诀吗？”

　　医修弟子一愣，凝针诀怎么可能没学过，这可是医修入门必修的针系医术。
　　“那当然学过。”

　　年奚目光一柔，“以前的凝针诀是上古传下来的医术，经过溟真改良之后才成为医修必修之术。要是让你们去看古籍，未必就能看懂凝针秘法。”

　　医修弟子一愣，“竟然是如此？”
　　凝针诀作为入门之术，数多长者只教其真理，越来越简便的医术鲜少有医者会去翻原籍查看。他们只知道这是上古医术，经过他人改良后才传到各大医修宗门，却不知道这位亲手改良的医修是哪位前辈。

　　年奚道，“他那人就喜欢把化繁为简，凝针诀只是其一。”
　　医修弟子恍然，“您可真博学。”

　　年奚面无波动，博学吗？
　　不是，只是她曾在医修盟修学时，听着溟真左右唠叨过，这凝针诀可是她看着一步步化简而来，只可惜溟真所有心思投入医典……
　　她看着石碑最后的记载，“寿终正寝吗？他也如愿以偿。”

　　医修弟子听着这位姑娘低声说了什么，还没细听就听到她提问，“这一位呢？可认识？”
　　白衣姑娘已经走到下一处石碑前，医修弟子也只能跟上去瞧瞧，他细看后道：“这是离木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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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湮知道今日年奚会去医修盟找白草叙旧，等到天黑的时候他还没见年奚回老宅，心中便有些疑虑。叙旧归叙旧，怎会去那么长时间？

　　他只好动身前往医修盟看看情况，还未真正走入医修盟，便看见医修盟前的回廊站了好些弟子。身着统一服饰的医修弟子围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什么？

　　楼湮目光微变，抬步走了过去，便看见被弟子们拥簇其中的年奚。

　　他稍稍走近，听到她如此说道，“牡丹医诀便是由牡丹长老所创，此医诀自岐黄先祖流传下来的残卷为基，辅以灵植药理，最后自成一派。这么说你们可能不懂，但北城那边有一隐世医宗，名为奇花宗，他们宗主便是医修盟这位牡丹长老。”

　　医修弟子恍然大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未曾听闻的旧事。
　　年奚擦去石碑上的灰尘，“你们看，这里便有提及奇花宗，只可惜此医宗不收派系之外的弟子，这些年也没多少消息。”

　　年奚说到一半，注意到人群之中十分熟悉的气息。
　　她稍稍回头，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楼湮。

　　楼湮顶着云重的脸混迹其中，表面漫不经心，似乎已经在这听了很久。

　　年奚嘴角微微一抿，而后道，“其他长老的事，你们多多留意就能知晓，我便不多讲了。”
　　医修弟子们受益匪浅，见她不讲也没遗憾，反倒跟着其他同门继续沿着长廊往下看。修士走走停停，很快牡丹长老的石碑前就只剩下年奚和楼湮。

　　楼湮抬头看着眼前石碑，“看来今天心情不错，竟然在这说起医修盟旧史来了。跟白草叙完旧了？”

　　年奚神色淡淡，“叙完了。”
　　楼湮这才注意到她的态度有点平淡，“他说什么让你有兴致在这边当老师？”

　　年奚没有回答，而是抬步往前走。
　　楼湮琢磨不清她这个态度究竟是因何，心想着莫非白草说了什么事情让她起疑了？他面上不显跟着年奚往前走，直到她在一处石碑前停下。

　　楼湮听到她说，“你知道这人吗？”

　　这处石碑相比别处的记载显得简单，只有寥寥几行。年奚驻足其前，眼底毫无波澜，她重复问：“你知道这人吗？”

　　楼湮抬头看向石碑，看到最后的落款，“神医谷，景御长老。”
　　年奚道，“你认识他吗？”

　　楼湮一顿，“略有耳闻。”
　　“那可真不巧。”年奚目光停留在上边的碑文，“我上一次见他时，他引我入医修盟，便问了我一件事。”

　　楼湮闻言心中疑虑更甚，他看向碑文，心中思索着景御是何人物。
　　古始千年便有千位豪杰，他记住的从来只有剑修刀修大能，除非年奚细提，否则他根本记不住其他医修。
　　这位景御，他没什么印象。

　　“他问我。”年奚缓缓说道，“朝蘅，你觉得两侧石壁刻什么好？”

　　楼湮脸色一僵。

　　年奚继续道：“我跟他说，留名最好。”
　　“医修盟这一处长廊记载了多位德高望重的医修，偏偏到他这的时候只有几句。”年奚语气中带着怀念，“他从以前便是如此，对待晚辈悉心教导，对医修大业付诸心血，我能回忆起关于景御长老的功绩可以写满这一片碑文，可最后却留了这么几句话。”

　　楼湮伸手抓住她，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你什么时候……”

　　年奚打断道：“留名是件好事，可他不爱留名。我进阶元婴之时，他因为前往上古秘境探索医术，最后销声匿迹在虚无中，至今杳无音信。”

　　“白草说了什么？”楼湮的声音带着克制，他不敢直言问清事情，他也不知道年奚现在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一种无尽的恐慌自他内心而生……

　　年奚往前走了一步，“这位呢，你记得吗？”
　　楼湮避开她的目光，“你听我解释。”

　　“这里所记载的人，有的曾是我的医修道友，有的是我同门师兄，更有的是引我走上医道的前辈……”年奚声音平静且克制，“我至今回想起来，我都能记得他们与我论道时的模样，这对于我而言是极为重要的记忆。”

　　“我问过你。”年奚看着他，“我问过你信不信我。”
　　“可为什么到最后还托人准备孟婆一梦？你的信任就这么敷衍吗？”

　　“我没有。”楼湮紧紧握着她的手，“你别这么看我，我不希望你这么看我。”
　　这种目光比之陌生的目光更让他害怕，就像是剥心一般把所有的过往都摊开在两人面前。

　　年奚目光复杂，心中的情绪却十分克制。
　　白草一番话只是简单讲述了一件旧事，却将层层往事的陌生面纱直接揭下。古始春来秋去，周而复始上万年。年奚本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求道之人，入神医谷，修医术，证医道，最后渡劫飞升前往传说的大同上界。

　　而求道之路其实并不只三千多年，平平无奇的单系天赋曾有木灵之体的绝佳天资，旧日同门是晚辈，敬仰长者是同辈，一些啼笑皆非无可奈何的旧事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故友旧去，春来复始。
　　只是她大梦初醒，误以为梦中人。

　　“你不信我。”年奚目光微动，“甚至我站在你面前了，你还想瞒着我。”
　　一切恍然，楼湮想瞒着她从来不是什么苦怨深仇，而是简单且慎重的一次约定。

　　“我们说好一起飞升。”年奚反手抓住他的衣袖，“你怎么不信我！”
　　“你怎么可以不信我……”她明明已经做好决定，失去木灵之体又不是不能飞升，只要她再努力点，到头来也是可以跟上他的步伐，履行上界之约。

　　可到头换来是前尘皆忘，爱人甘愿赴死成全道途。
　　约定成笑话，阳间两相隔。

　　楼湮看着她，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

　　天虚剑宗剑台耸立，几处剑锁层层压在中央剑柱。满天飞雪飘落，剑气四溢，剑台威严，楼湮与年奚并肩走着，停在那石灰长梯之前。

　　“我已连同白草布好阵法，到时候便在此处为你镇压火灵。”年奚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下方披着狐裘脸色苍白的男子，“不难，到时候你眼睛闭上，再睁开时我们就回到红枫山了。”

　　“不过到时候若是我修为退步，你且要再等等我。”年奚笑着说，“不久，很快就能赶上你。”

　　石梯青灰，飞雪已至。
　　年奚的衣摆被风吹动，头上沾着白雪。
　　楼湮看着她，“你往前走两步。”

　　“怎么？”年奚往上走了两步，回头看他，“然后呢？”
　　楼湮脸色苍白，目光中带着笑意，“你往前走吧，我看着你。”

　　人死如烟灭，化人间四季风。
　　大道无垠，清风无阻。
　　你往前走吧，别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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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过两天回校办毕业离校手续，工作的事也没定下来。
QAQ最近挺忙的，最近应该没法兼顾更新了。
大家要不养肥一段时间过来吧。
断断续续写没什么灵感，这段时间请个假TAT，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