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转职》李安遥

261、是若水渊

　　年奚是上了阁楼才想起楼湮已经准备休息的事，药浴对他身体灵脉冲击极大，身心疲惫也需要时间才能缓过来。她往上走的脚步顿了顿，要不晚点再过来？

　　她心想如此，余光却瞥到阁楼上的光景。
　　床榻上并没有人，反倒窗边有一双黑色步履。她微微抬头，看到楼湮并没有休息，而是站在窗边微微垂首与她相望。

　　年奚一时语塞，她走路的动静虽然有放缓，但是对楼湮来说丁点声音都很难逃过他的警觉，恐怕自己入门时他已然知道情况。
　　年奚只好往上走，“怎么不去休息？”

　　“睡不着。”楼湮的目光停在她拿医案的手上，“怎么？出问题了？”
　　“不是不是。”年奚走到桌边放下医案，随后招呼他走过来，空白的纸上绘着简单的人体图，她点清身躯各处穴道灵脉，后道：“我刚想了个法子，也许可以帮你抑制火灵。”

　　是抑制而非医治。
　　楼湮心有疑虑，在一旁坐下听她简单讲解这一疗愈之法。年奚说得并不晦涩，她用简明易懂的话语跟楼湮解释抑灵回灵之法到底是怎样的功法，而后表明自己用此法的用意。

　　“你是想知道剑修运行灵力时灵脉各处的灵息走向？”楼湮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

　　年奚点头，“不错，医修的灵息走向几乎遍及全身，但是道法不同运灵方式不同，我心想着你修习的功法与我有差异，若是能根据你自身情况来修改功法，或许能事半功倍，也不会对你产生太大的影响。”
　　她话说完，见楼湮没甚动静，以为这个想法有些强人所难。

　　还未等她出声，楼湮轻笑一声，随即伸手握住她执笔的手在纸上灵穴着墨点名。年奚猝不及防被他握住手，楼湮身上那股药香味也随之袭来。

　　年奚与药草打交道多年，何种药草几乎是一闻便知，但是每一次被楼湮接近的时候她总能在各种药香中注意到他身上独特的药味。
　　其实以前她便想过这个问题，楼湮分明是个火系修士，身上却总带着与火相悖的寒冷气息，这味道像是寒系药植的味，却又好似是他独特的气息。

　　“走神了？”楼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年奚恍然回过神来，“在想点事情。”

　　他提醒道，“细听。”

　　楼湮的手异常的冰，却十分有力。年奚被他带着走，看着纸上简易的图画被一一点上穴位。他把每个穴道点明之后也未松开年奚的手，声音低沉却极其有耐心，“这是我运灵的走向，并不适用于其他剑修，你这改的功法只能改给我一人看。”

　　“无妨，本来这就是为你准备的。”年奚缩回了手，她仔细瞧了瞧纸上的墨迹，“怎么你的灵息走向这么奇怪？”

　　“不奇怪。”楼湮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上边的余温未去，“虽说调息大同小异，但每个人修习功法不同，他们运灵的侧重点也会不同。”

　　“就比如你以前修习医术，医修调息遍及全身，但你修习攻击，灵力未必要遍及身体各处，就会跳过其他地方。”楼湮道，“可惜我不止是修剑，刀法的运灵发力其实跟剑不同。”

　　所以说这只是适用于他的灵穴走向。
　　年奚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外界常说你有三把神兵，我见最多的是离火剑，其次是离火刀，却从未见过你第三把兵器，那是剑还是刀？还是说第三把神兵是弓箭？”
　　楼湮熟知弓箭之道，其实年奚先前便有预料过楼湮其实修过弓术。

　　“弓箭？杂学上看的。”楼湮答。
　　年奚疑惑，“可是你的箭术看起来像是深学过……”

　　“杂学看来的东西，教你绰绰有余。”楼湮笑了声，“我学那么多东西作甚，学剑学刀就足以让我获益匪浅，更何况大道无期，东西学多未必就是好事。”

　　年奚把桌上的图纸收起来，微微蹙眉，“那你当初还让我学弓……”
　　楼湮一顿，后问：“学弓开心吗？”

　　“虽然一开始我弄不明白，但后边还觉得挺稀奇的。”年奚闻言想了想，“以前在凡界的时候，神医谷经常会有其他修士过来，他们也会跟谷内其他师弟师妹们切磋，当时我觉得修剑修阵那些修士真的自由。”

　　“无须有任何顾虑，来去一人，挥剑放阵都是随心而为。”年奚松了口气，“其实我很羡慕。”

　　楼湮静静地看着她。

　　“其实修仙练道，我想每个人都会怀着所向披靡的期许，只不过后来因着道不同各自分别。医修也是如此，道心与本心总会在慢慢往前走的路途中归一。”年奚眉眼微弯，“其实我想过仗剑天涯的日子，不过现在想想也许学剑并不适合我。”

　　楼湮闻言一怔，目光微沉。
　　“以前的你，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吗？”年奚一顿，“说我喜欢仗剑天涯的事？我连这种事都跟你说过吗……”

　　楼湮在一旁坐下， “红枫山的村民知你喜欢看杂书，曾给你送过好些民间杂学，剑法阵法什么都有。但你看最多的书其实是剑法，甚至还央求过我给你刻木剑。”

　　刻…刻木剑？
　　“这怎么可能？”年奚咂舌，“我当年这么任性吗？”
　　楼湮神色自然，“不仅如此，我还教过你剑法。”

　　“不对。”年奚恍然，她虽然记不清一些事，但也记得些。
　　在百乐阁的时候，宿嘉石与赵老先生布下的阵法中少不了楼湮的痕迹，只能说当时天池底下的阵法其实也有楼湮的手笔在内。

　　红枫山的小人画，在她零散的记忆中分明是楼湮强买强卖，还说是人间的剑法不如他仙家的剑法好看，闹脾气说为何学剑不让他教。
　　这与现在楼湮所说的听起来就是两回事。

　　年奚看着楼湮那一脸淡然的神色，才恍然大悟自己是被楼湮耍了。
　　她一下子就平静下来，收好医案便催促着楼湮上床去休息。

　　“我先去重新梳理一下，再来教你怎么用。”年奚心怕这人一会又开什么玩笑，“不过这段时间你得时刻注意些，免得在功法适应前火灵再次失控，到那时候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她再三叮嘱，“休息一定要休息过，不要说没有睡意就不睡，你现在要按着凡人的作息来。”

　　年奚一口气说完，才发觉楼湮眼底带着笑意，她知道自己话多了，正打算离开的时忽然察觉到门外一股异样的气息，她微微一怔，只见金色的小鸟撞开了窗户，扑腾着羽翅最后落在桌面上。

　　这是……天道来信？！
　　寒光阁与长虹谷的争战其实结束算早，按照以往的情况，下个秘境的消息至少要半个月以后才会到来，没想到这一次来得这么快。

　　寒光阁其他人出外游历，阁内留着的人也就楼湮年奚跟燕灵。天道金凤直接飞来楼湮阁顶，看样子这次的秘境应该很快就会开放。
　　这太快了，楼湮未必就能在这期间完全恢复。

　　楼湮在年奚的注视下开了天道来信。
　　年奚看着楼湮原先平淡的神色骤然变得奇怪起来，而后紧紧蹙眉看起来并不太乐观。她心中猜测着这次对阵的对手会是哪个盟会，而后看到楼湮把天道来信合上，随后道：“对手是若水渊。”

　　若水渊？
　　年奚仔细想了想这个盟会，只记得当时去隆明市的时候见过若水渊盟会之一的裴启，后来也听李树他们说裴启也去过乐川。在她来寒光阁之后，唯一有过交集的人应该只有裴启……
　　“是裴启他们盟会？”

　　“若水渊上一次七人秘境的排名在长虹谷之上。”楼湮点头，声音轻缓道，“别看裴启容易糊弄，其实若水渊的盟主是不亚于秦生的老狐狸。若水渊上次七人秘境排名是上界第五，是个难对付的对手。”

　　“若水渊盟主？”年奚没有看过若水渊相关的资料，“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而且楼湮等人也很少提及这个人。

　　“若水渊盟主骆矜和，是上界第一符修。”楼湮微微一顿，“他擅长谋略符法，若水渊的修士对他言听计从，整个盟会的实力比长虹谷还要强上几分。我们下一场秘境对上他，恐怕没甚么胜算。”

　　年奚犹豫道，“说不定我们能在秘境开启前控制好你的灵力，到时候我们就……”

　　“若水渊擅谋利战，我们即便全力以赴未必也是他们的对手。”
　　楼湮仔细道，“论及他们实力可以说跟我们不相上下，但是论及七人秘境，我们恐不是他们的对手。”

　　年奚稍稍紧张，“可之前你也说过长虹谷难对付，当后来我们不也成功击败他们了吗？”

　　“我有说过吗？”楼湮目光微顿，“那应该比长虹谷难对付一点。”

　　年奚听来十分奇怪，总感觉楼湮话里有话，却不知是哪里不对。
　　“楼湮，怎么这个时候你还在说这些话，你难道不紧张吗？”她不解，“天道上写着的日期是什么时候，若是你在秘境之前还未能控制好火灵，等进了秘境就是我们六打七。”
　　若水渊这么强劲的盟会，怎么可能让他们六打七翻盘？

　　年奚说完见楼湮并未答话，心里也是有点焦急，“我去传信告诉宿漓他们，下个秘境总有法子。”
　　她说完便拿着医案往下走。

　　楼湮走到窗边，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院子中，正与燕灵说着话。
　　他将合上的信函再次打开，目光微沉落在秘境地点之上。

　　窗外天色微暗，风雨似乎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寒光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