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转职》李安遥

180、巫修巫法

　　“昭昭？”
　　李树喊了他一声。

　　林昭没有任何反应，但是他抓着书的手已经冒起来青筋，整个人明显不对劲。李树快步过去夺走了林昭手中的书，只见林昭突然站了起来，面色严肃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灵种，而是煅灵珠。”

　　李树闻言一愣，看向了他手里拿着的书。
　　这是一本医书，书上写着密密麻麻的药植灵物，李树乍一看什么都没看懂，只能勉强看得清是什么药。他疑惑问道：“什么煅灵珠？”

　　年奚跟陈宿漓还没真正走进地道当中就听到了楼湮那边传音符的声音，楼湮刚跟她说清药血池的事情，证实了她的猜测。随后她跟陈宿漓就听到了楼湮那边传来了林昭略显大声的声音。

　　煅灵珠？

　　林昭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永灯城中看到了煅灵珠药方的记载，或许说在看到灵种的时候他早该有此猜想。熟悉的药血池，几乎是如出一辙的药方，他在被传送去银珠里边的时候，还在想着莫非是天道故意设置的迷障，但随着跟楼湮渐渐深入调查灵种的线索，诸多事宜正是印证了他最不愿提及的某件事上。

　　越来越多的相似点浮于水面。
　　这落天坊拍卖的灵种，其实就是他尚在凡界时所遇见过的煅灵珠，只不过是改良过的方子，弄出来丧失神志的所谓灵种。

　　林昭身边的小孩被他吓到，退缩到一旁不敢发声。李树赶忙把那孩子揽在怀中，面对神色有异的林昭，沉声道：“昭昭，发生什么了？”

　　林昭的手在抖，难以抑制的愤怒从他心里蔓延开来。他原以为灵种是巧合，毕竟当年人当年事已经被他尽数解决了，为此他背负了业障魔障，甚至在飞升渡劫时险些被心魔左右。

　　然而这些事情在他眼里本该已经完全过去了。
　　但时至如今，同样是永灯城，时隔几千年，他再一次回到了幼时的梦魇中。

　　当年的人还活着？
　　不可能。

　　**
　　北玄大世界修道界，烈刀谷中几位老者齐聚一堂，从上排下几个人都对着停留在桌上的灵鸽发着呆。那灵鸽叼着一泛着金光的印，上边还贴着一张若隐若现的纸条。

　　“这真是林昭那孩子的亲印？”

　　发已花白的老人眯着眼仔细瞧了瞧，“是那孩子的亲印，上边的字当年还是我刻上的，这孩子飞升之后也没回来见见我们，怎么这两千年没见就把亲印稍回来了？”

　　几位老人面面相觑，似乎对此状况不太理解。
　　除却老者，堂内还留着其他几个执勤看门的年轻小辈，他们站得稍远，但也能听到谷内长老们的交谈声。
　　其中一个问：“这灵鸽是从南面飞来的，刚进谷内，谷里的大钟就响了。”
　　“大钟响了是有老祖宗回来了！就已经飞升的那些老祖宗。”其中一个见过世面修士道，“前前前掌门回来的时候，大钟就是响了！”

　　“可是这林昭又是谁？怎么谷内的长老都直呼他的名字？”年轻的修士疑惑不解，他们烈刀谷飞升的修士屈指可数，古往今来也就那么几个大人物，凡是谷内飞升的修士都记载在案留有雕像，可这林昭怎么都不太记得……

　　“你这什么记性，林昭就是山河刀尊啊！”另一个年轻人使了使眼色，“你瞧见没，咱们现在的大长老就是山河刀尊的师尊，当年刀尊飞升的时候，他老人家还哭了。”

　　山河刀，山河刀尊！
　　迷糊的年轻人顿然大悟，原来是他！

　　烈刀谷乃北玄大世界修道界中数一数二的刀修宗门，也是天下刀修慕名的无上宗门。而且最近几千来年，飞升的修士的三位修士中便有一位出自烈刀谷。

　　而这一位，便是传金印回宗门的山河刀尊。烈刀谷的小辈们记得谷内记载上的那些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但鲜少知道这些大人物的名讳，只记得尊号道号。

　　谷内的长老称呼他们也是老祖宗某某刀尊这般叫着，第一次如此亲昵地称呼一个飞升的刀尊，小辈们一时半会也对不上号来。提林昭，这些小辈可能人不太清，但提起山河刀尊，烈刀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山河刀尊是这些年来北玄热议的大人物，听说是因他自身体质，走的流派是鲜少的重刀流，是烈刀谷重刀一派中从建谷至今唯一一个飞升的重刀流修士。

　　山河刀林昭是烈刀谷大长老熙和从凡界带回来的修士，留在烈刀谷中不过千年，是北玄大世界中修炼最短飞升最快的刀修。
　　然而他并没有在北玄留下过多的记载，只有烈刀谷的众口相传，只有藏书阁中寥寥几笔的记载。有人说林昭在烈刀谷修炼期间鲜少出外游历，所以外边的传说才没留下山河刀的事迹。也有人说山河刀尊为人低调鲜少张扬行事，特意嘱咐烈刀谷不留名不留记载，拂拂衣摆转身就飞升走了……

　　直至天光破开，雷劫降临。
　　北玄众宗门才知道这一响当当的大人物。
　　山河刀尊，北玄飞升的重刀流修士。

　　“那就是山河刀尊要回烈刀谷了吗？”迷糊修士眼前一亮，那可是北玄重刀流派第一人，烈刀谷史上最神秘的刀修！

　　另一位修士犹豫了下，林昭之名他也是在烈刀谷长老口中听到，听说这位大人物性格古怪得很，当年与刀尊同辈的烈刀谷前辈们提起此人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几句山河刀尊的丰功伟绩。
　　神秘是神秘，但有些传闻听起来就十分离谱……

　　最夸张的说法是，山河刀尊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年轻修士晃了晃头，这说法比说山河刀尊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还不靠谱！

　　他挺胸直背，“这我也不太清楚，得看看长老们怎么说，这不山河刀尊传金印回来了吗？说不定就是从上界回来看看我们这些徒子徒孙的！”

　　正堂中的长老终于伸手触碰正中间的灵鸽，把它脚边携着的山河刀尊亲印给拿了下来，经过一排长老的确认，这东西确实是当年林昭的东西，才放心地查看随金印送来的纸条。

　　大长老拿到那张纸条就开始抹泪，“是昭昭那孩子的字迹，这都好些年没见了，字还是那个样。”

　　“永灯城？”
　　“林昭那孩子在永灯城吗？”
　　“怎会突然捎信回来，还让我们派几个人去处理事情？”
　　……
　　几个长老对着字条反复确认，随后是大长老熙和沉着一张脸把事情敲定下来，“永灯城可不是个好地方。”

　　其他几个长老相看几眼，当年林昭就是熙和从永灯城带回来的，这次他从上界下来直接去的永灯城，还特意传信回来……

　　熙和把林昭的亲印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让其他弟子准备准备，派人知会谷主一声，老夫要亲自去一趟永灯城。”

　　远处守门两弟子闻言大惊，大长老已经几百年没踏出烈刀谷……

　　**
　　传音符那边寂静无声，年奚跟陈宿漓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相对一眼停在了暗道的角落里，听着传音符另一边的声响。

　　林昭怀有心事在寒光阁众人面前早不就是秘密，甚至从接到七人秘境信函的那刻开始，林昭已然把所有秘密封存起来。寒光阁的修士在等他说出口，谁都有秘密，但是否将往事伤疤揭露其实全由林昭一人决定。

　　没人在逼他，但事情出乎意料的发展却将他过往渐渐展现出来。
　　灵种，煅灵珠。
　　年奚心中微动，其实有些事已经摆在面前，只是大家都不愿意开口把这件事说清。

　　林昭手上冒出青筋，他平复了下心情，目光微沉道：“煅灵珠是北玄巫修一系的邪物秘法，以灵根童子为献祭之物，淬炼煅造世界至纯灵力。”
　　“这个巫法，叫煅灵珠。”

　　北玄乃是各系修士百花争放的大世界，除却传统道修之外，还有异域灵疆等修道界外神秘领域。巫修为北玄公认的邪修，这一系修士借用巫蛊妖邪之法来行事进阶，人魔妖皆为他们利用之物，也因此被修道界公告追杀。

　　然而表面上的持有反对之意，背地里却有其他修士因贪图捷径进阶而与巫修同流合污，利用巫修的秘法来行事，残忍至极。修道界有诸多宗门挺身公告正义，但人皇掌管之下的人间不比修道界严苛，便成了其间沦陷最为严重之地。

　　而当年的永灯城，便是巫修连同其他修士在人间所谓杰作，在无人声知的情况下，维持了整整数百年，所行巫法便是煅灵珠。

　　林昭是个尚有天赋的普通凡人，但这天赋与其他生而异象的天之骄子不同，他长有灵根，确是平平凡凡的四系灵根。这在单双灵根被奉为天才的修道界而言，只是普通的修道胚子，无人问津，求道无门。

　　仙人梦他幼时做过不少，但梦总归是梦。
　　幼时父母得知他修道的天赋，送他跨越人皇大半领土，却在临进仙家山门时双双患病去世。林昭得了父母遗志，跋山涉水前往仙门收徒之地，最后因四系灵根而饱遭笑话，无奈之下流浪到永灯城，成为了城中流浪的乞儿，整日在饥寒中勉强度日。

　　这是他悲惨人生的开端，也因父母及幼时的难平之意，当有仙人出现在他面前，问他是否想一步登天成为人人艳羡的存在时，他毫不犹豫就跟人走了。

　　从此落入了巫修的魔爪之中。

　　巫修修炼也怕因果循环，所以在诱骗合适的祭品时总会花言巧语来获取他们的信任，等到他们自愿落入圈套，从而达成一笔你情我愿的交易。他们说灵根是入道之基，若灵根天赋较差，只能用别的法子来易筋洗髓将灵根重塑成单灵根，才能成为天道的宠儿，修道一路顺遂。

　　林昭信了，与他一同被巫修诱骗的多灵根孩子不少。
　　整日吃混杂兽血毒蛊的药汤，饱受着浑身皮肉筋骨坏死重来的循环，林昭咬咬牙坚持下来了，但他身边却有孩童因体质因排斥因反噬等诸多原因面目全非死去。

　　那时候巫修们就是强大的仙人，他们的话无须过多掩饰就是一碗迷魂汤，熬不住的孩子便是与修道无缘，熬过去的孩子便能一步登天。

　　活下去就能修道，坚持下去便能完成父母遗志。
　　林昭在这样反复的自我催眠中坚持下来，直到有一日与他一同坚持下来的孩子拽着他走到了某处窥探阴谋的洞口，指着底下的状况，语气失控地跟他说。

　　我们被骗了。
　　血光闪过，哀嚎声充斥在他的耳际，沸腾的药血池，巫修们的兴奋低语，他被朋友紧紧地抱在怀中，看着底下曾一起坚持的朋友肉血消融，变作另外一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