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转职》李安遥

164、洞窟初窥

　　年奚看着这几块青砖，俯身用手敲了敲底下，传来的空阔闷响让她更确定了事。
　　她朝楼湮点了点头，两人悄无声息地化作烟气没入了青砖底下。

　　杂乱无章的柴房中消失空无一人，漂浮着的木柴在两人离开后有序地落在了地上，把混乱的柴房恢复原样，彻底遮住了地面的另样青砖。

　　青砖底下又是另一般状况，黑漆漆的地道一路延伸到未知的地方，脚底下的阶梯逐渐往下，无光亦无引。
　　年奚跟着楼湮继续往前走，她拿出了灯器送至前方探路，整个地道的景况展现在面前。

　　石壁上留有灯座，上面灯油添满，灯芯线头有烧焦的痕迹，可见这几日有人来过这个地方。
　　顶上的所有宅院不过是掩饰，地道尽头并没有声音传来也就意味着这底下的状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年奚道：“看来这个地方才是真正的落天坊。”

　　楼湮微微眯起眼睛，随后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年奚往上看了一眼，青砖之下是一道阵法，看来是有防备其他人进入此处。

　　‘灵种’这一物种在上界的典籍记载中并没有详细记载，年奚看过的书中也没有说及这种让北玄修士趋之若鹜的东西。若永灯城的灵种在北玄修士中流传甚广，那林昭必然知道此事，也会事先提及。

　　可见这种流传是特定在某些修士当中，而且落天坊这门生意摆不上台面所以要用阵法来掩盖真正的拍卖地点。一切迷雾重重，也许这落天坊底下能真正揭开落天坊的线索。

　　而且到目前，与琉璃珠直接相关的线索并未出现。
　　冰山才露一角。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两人总算听到了另外的声响，甬道尽头也看到了烛光，对话的声音忽轻忽重地传了过来。

　　“都对过了吗？牌子都挂上去了，这个时候不能再出差错了。”
　　“对过了，都活得好好的，放心吧。”
　　“对啊哪能出什么事，肯定保准拍卖会照常。”
　　“不过今年活下来的灵种真多。”
　　“那当然，今年做的谨慎多了，对了，梨花姑娘怎么还没来？”

　　果然有灵种的消息，年奚跟着楼湮停在了甬道尽头，烛光从另一处照到了昏暗的甬道里，忽明忽灭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入眼是宽阔的底下囚牢，每个囚牢中似乎都关着人，一眼看过去十几个牢笼，牢笼一侧摆着各样的刑具。

　　落天坊下不仅藏有暗机，这情况看来是看守灵种的守卫。
　　年奚跟楼湮用了术法掩盖身影，随后从甬道走了出去。
　　看守的人坐在正中间的木桌边，桌上摆着好酒好菜，正畅饮闲聊等着什么，并未发现有其他人悄悄闯入其中。

　　年奚微微蹙眉，走到最近的一个牢笼边，看到里面抱膝坐着的小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怔怔地盯着囚笼外。
　　年奚注意到他身上若隐若现的单金系灵力，控制不住从体内溢出。
　　那孩子似乎是巨大的灵力的容器，以弱小的身躯存放着常人难以承载的灵力。

　　灵力外泄，久而久之对身体体魄有巨大影响，稍有不慎便会危及姓名……不过是个弱小的孩子。

　　灵种，承灵的种子。
　　她早该想到，人与灵虽能共存，但彼此之间保有着微妙的平衡互相牵制着，修士的修炼本身就在扩大这种平衡的道路上行走，但总有人贪图捷径使用其他手段来扩大这种平衡，提升自身的修为实力。

　　在古始的时候，年奚就见过这种邪修，直接以人为炉来炼制承载灵力的天地灵气，最好的材料便是生有灵根尚未修炼的凡人。没想到在北玄也能见到这种邪恶手段，不仅如此还将魔爪伸向弱小无辜的孩子。
　　年奚心中难以压制的愤怒突然涌上来，眼前的囚笼中关着的孩子便是今晚将要拍卖的灵种……

　　楼湮的目光放在了远处一个昏暗的洞口，仔细看着这些人虽然在看着孩子，却也似有似无地躲避着那个洞口。他伸手拎着年奚的衣领，“愤怒解决不了事情，这里是北玄，你为上界修士，有些因果可以碰但也有的不能碰。”

　　“可是……”年奚还想辩驳。
　　楼湮继续道：“你现在直接开锁救人能救下这些孩子，却也打草惊蛇把这落天坊背后的人惊动，上界修士也非无所不能，这里是秘境中受天道保护限制，落天坊背后的人要逃，你不仅抓不住他且还会将祸水引到其他人身上。”

　　“冷静一点年奚，你还有其他事要做。”
　　楼湮知道她心中难受，继续道，“在拍卖会还没开始前，这些孩子留在这里是安全的。”

　　楼湮将她放在了自己跟前，拍了拍她肩示意她看向另一处，“看到了吗？前面那个地方。”

　　“看到了。”年奚道，她朝着牢笼中的孩子深深地望了一眼。
　　随后她转身往前走，还未走到了洞口前就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药味，她顿时回头看向楼湮，后者朝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药味，这个洞口里边没那么简单。

　　年奚先行走进了那处，洞口进去是一条不大不小的甬道，黑漆漆一片，两人并排走着刚刚好。
　　在甬道走了不久，就看到烛火摇曳的洞口，巨大的药味扑鼻而来，使得年奚突然停住了脚步。

　　楼湮侧目看她，“怎么了？”
　　年奚拿出了一瓶丹药，倒了两颗出来，一颗给楼湮一颗给了自己，“药里有东西，先吃个丹药。”

　　两人服用丹药之后继续往前，走出甬道才看到广阔的地下景况，延伸而出的石岩恰好能站住两人。
　　年奚往下望去，下面是个巨大的药池子，混杂在一起的灵植灵药卷成浓烈的药水，各式各样药性强烈的药物药性相冲，足以混乱心智的气味渐渐包裹着他们。

　　年奚敏锐地从中闻到了血腥味，顿时就对这池药水有了大概的认知。
　　她闭目闻着味道，嘴边呢喃念着各种药名，边念着边判断其中药物混杂在一起的用处。

　　“这药水有极强的刺激性，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士都难免受到药物的影响，轻者头晕恶心，重者会被这药物影响心性继而变得烦躁易怒。”年奚微微蹙眉，“而且这些药水里混杂着人血兽血，就是个特意造出来的药血池子，用来培育某种灵物。”

　　药血这种法子在古始，医修也经常用，但医修所用多半是兽血搭配灵物来造池子培育珍稀的灵植。有些灵物不食人间灵气，得用偏门方子才好养活，继而药血池这种东西在医修眼里并不少见，甚至经常使用。

　　但是用人血来造池子就是邪门歪道了，这里面的人血绝不是一滴两滴的血，这么浓厚的血气少则上百人全身血液，多则不及人数。而且这浓稠不散的药性，这里头的药血放了有些年头。

　　都说药血越陈越有效用，从这些东西看来落天坊经营至此少不了五十年。
　　五十年，也就是说有多少孩子在这其中受其折磨，从天赋异禀的灵根胚子沦落到灵种任人摆布。
　　年奚微微咬着下唇，他们本该有更好的前途。

　　“药血结合其他灵物来行事也不无可能。但若要造出外面的那些孩子的体质，得用药血强行加强他们的体魄，再把灵根剥离碾碎重新灌输。”年奚看着这池子，虽不知药血成形的药性如何，但这种加强无疑是抽筋拔骨重塑体质，是成年修士难以忍受的酷刑，更何况这些孩子。

　　楼湮也闻到了那股刺鼻的味道，即便有年奚给的药物提前压制气味，但越往里越重的味道让他不住蹙眉。
　　怪不得外面那些看守的人要离此处远点，这些味道凡人闻了直接失控，普通修士闻了恐怕会压制不住体内灵力变得肆意疯狂。

　　“可是有些奇怪。”年奚尽力不去想那些罪恶的事，看了周围的景况后，“这里是药血池子不错，但真正要重塑体魄好像还少了东西。”

　　“落天坊底下只有这个血池子跟牢笼，但却没有通道去往其他地方。”
　　“这里是血池子，可没有其他的器具。”楼湮将此地疑点一一点明，提醒道：“或许这地方真的有你说的效用，但很有可能只是用来短期使用，而非真正灵种的炼制之地。”

　　药血池不过是药引材料，真想重塑孩童的体质还需要更多的东西来与药血作辅。

　　“在其他地方炼制灵种，再把灵种移到这个地方用药血反复炼制。”年奚顺着思路往下推论，“随后等到每年的拍卖时间，把这些小孩卖出去……”
　　她微微咬牙，“日复一日，残忍如斯。”

　　“仔细找找，这里可能留有线索去其他地方。”
　　楼湮轻轻一跃，落在药血池子上，借着年奚灯器的光四处查探周围的景况。
　　年奚也跟了下去，很快就留意到了底下与众不同的地方。

　　“你看这里。”年奚伸手捞起了一锁链，发现这底下还有很多这样的锁链，不仅如此，锁链头部还带着枷锁。为了阻止进入此地的孩子逃离，他们竟然还动用这样的刑具来束缚，完全没把那些孩子当人看。

　　血池子底下还漂浮着其他因血池而生的异兽，小小的几只爬在了石岩上，冷冷的绿眼珠子看着年奚这边，发着了隐隐的低鸣。年奚仔细看了底下情况，这下面没有任何出路，到处都是裸露的石岩枷锁，唯一光亮的地方还是甬道出口处立着的两个灯座。

　　黑漆漆的洞窟底下，令人毛骨悚然的虫鸣声。

　　“没有线索了吗？”年奚垂眸看着脚底下的血水，这里若只是个备用池子，那么永灯城内真正惨绝人寰的地方又落在何处。永灯城说大也并非很大，能藏住这么多秘密还换了这么些地方转移视听，背后的人的本事不小。

　　而且落天坊底下就这么些东西，就算把这药血池子都倒空了，也未必就能查出消息来。永灯城内走动的马车那么多，若要查落天坊出去的车子未必就能循着找到线索，那如果这落天坊底下还有暗道去往另一边地方，那又会藏在哪里，莫不是真在这药血池子底下？

　　这时候楼湮突然喊住了她，“年奚，来这边。”

　　楼湮所在的位置离她的距离有点远，年奚脚尖轻轻一跃落在了他附近。
　　只见他半蹲着身，手没入池底下划动着池水，似乎找到了什么东西。
　　年奚也随他一起蹲了下去，看着荡着波痕的药血，“怎么了？找到线索了吗？”

　　楼湮目光微沉，“这里有个阶梯。”

　　年奚一愣，也不顾那血水是什么情况，顺着楼湮的手的方向探去，她先摸到了楼湮的手，随后顺着摸到了起伏不平的阶。
　　她微微一愣，往旁边一扫，发现那阶的方向是横着走的，不大不小正巧在他们两人站在的地方。

　　她把袖子往上挽了挽，随后顺着更深的方向探去，间断有序，确实是石阶。
　　楼湮没有说错，藏在这血水下面还有阶梯一路蔓延着血池子深处。他们差点被这一池药血混淆了目光，却没想到在这偏远的小角落里还藏着供人行走的阶梯。

　　虽然现在的阶梯已经被血水彻底淹没，昏暗的洞窟底下不见踪迹。

　　血水滴在了药池上，滴答两声回荡在这空阔的洞窟底下。
　　年奚的指尖滴落血水，她面色如霜抬眸看向了面前的石壁。
　　这里还藏有东西，或者说藏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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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次写到了深夜……
双更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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