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邪》六出粒粒

12、【番外】

　　兰川懵懵懂懂的看着眼前一袭白衣、英姿飒爽的少年。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哈，”师父兴致勃勃地说，“他二师弟，这是你大师兄；他大师兄，这是你二师弟。”
　　兰川懵懵懂懂的叫了声：“大师兄好。”
　　声音软软的，有股奶香气。
　　玉树临风的大师兄看向师父，眼中似有杀气：“谁是你大师兄？！”
　　师父哈哈一笑：“谁长得最帅就是谁咯。”
　　忽然之间，杀气尽散。
　　大师兄眯着眼，懒洋洋的：“这么大点小豆丁，可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这是要吃了他吗？闻言，兰川瑟缩地往师父身后躲了躲。
　　“你别老吓他成不成。”师父把兰川拎小鸡仔似的拎出来，把他往大师兄那里赶了赶，“去吧去吧，以后你大师兄养你。”
　　“什么？！”大师兄很震惊，十分嫌弃，“他断奶了吗就让我养？我不管，谁带回来的谁养去！还有鹿临你别蹬鼻子上脸！”话罢毫不拖泥带水地拂袖走人。
　　“这……唉，那你就先跟着我吧。”师父叹了口气，“至于你大师兄……罢了罢了，再说吧。”
　　兰川七岁那年入了鹿门派，然后全派上下两个人推脱了一会的责任后，师父有苦说不出地先养着他了，虽然被嫌弃了，不过也起码可以有个落脚之地了。
　　可惜好景不长过两个时辰，晚饭过后师父一个人自斟自饮得快活，飘飘欲仙地回了屋子，习惯性的落锁，把兰川关在了门外，然后鼾声如雷地去见周公了。
　　“师父、师父……”兰川拍门，声音又低又小，简直委屈得要哭出来了，“开开门……”
　　正值立冬，山上本就比平原冷上许多，此刻更是山风呼啸，吹得兰川瑟瑟发抖涕泪横流，只好一个人蜷在厨房的柴火垛里准备挨过这一晚，正掉着眼泪，思考着要不干脆从山上跳下去见死去的爹娘得了，忽然听到厨房的破木板门“吱呀”一声响。
　　然后，有人走了过来，伸出暖乎乎的大手把他抱了起来，往怀里摁了摁，叹了口气：“天杀的鹿临，喝起酒来连孩子都能忘了。”
　　兰川抬起头看绷着脸的大师兄，嘴巴一扁，又要哭出来，大师兄及时地一指，威胁道：“你要敢把眼泪鼻涕落到我衣服上，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西天极乐之地。”
　　于是兰川默默地把嘴收好了恢复原状。
　　接下来，顺理成章兜兜转转的，兰川又归大师兄抚养了。
　　记忆中，大师兄第一次教他砍柴，用的是师父屋里墙上挂着的一把剑，剑身缠绕着黄色的符纸，还有红色的符篆周身流动，处处透露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大师兄，用这把剑真的可以吗？好像，是不能乱动的吧。”偶尔会看师父的话本，里面最常见的套路故事就是少年人解开了师门镇宝之物的封印，要么一步成神顿悟飞升，要么放出各路魑魅魍魉万劫不复……前者固然是可遇不可求的，可万一是后者，那就罪过大了。
　　大师兄看他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嗤笑一声：“你瞎想什么呢？这就是把普通的剑。”说着两三下撕开符纸，露出来一把造型古朴，平平无奇的……丑剑来。
　　没有金光万丈也没有红芒四射，就只是，那么普通着。
　　“虽然丑了点，不过剑很好用，很快。”大师兄给他示范，手起剑落，木柴一分为二，“你试试？”
　　兰川正要接过来，忽然师父一声怒喝跑了过来：“林志，你做什么！”
　　大师兄无辜的道：“您眼神不好吗？这不是正在劈柴？”
　　师父气的胡子乱哆嗦：“你、你怎能私自解开封印？就不怕……”
　　大师兄打断他，不耐烦道：“行，我不解开封印，你有钱，给我一把斧子咯。”
　　孰料师父沉默了，许久才道：“用完了记得再缠上纸。”
　　大师兄挥了挥手：“行了，知道了。”
　　“……师父步履沉重地走了，门派开销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脊背深深地佝偻着。
　　从那一刻起，我发誓，将来一定要挣大钱，养活师父和大师兄，让他们用上真正的斧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师兄放下兰川的日记，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你、你笑什么，不要笑了。”兰川尴尬得简直要钻地缝里去了，这真的是他的夙愿，也是真的想这么做的，谁知道大师兄例行考校功课时看到这篇文章反应这么激烈，捂着肚子直叫娘。
　　看着兰川窘迫得要哭出来了，大师兄才抹去满脸眼泪，努力正经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慈祥的说：“那你可要快快长大，我等着那一天，等着你的斧子……哈哈哈哈哈哈！！”
　　兰川拍开了大师兄的手，忍辱负重地想：总有那一天的，你就等着吧。
　　不过，令人悲伤的是，直到十岁那年大师兄失踪和十七岁时他下山找风邪剑鞘，兰川也一直没有挣到大钱来养活师父师兄师弟们。
　　再后来，他也慢慢的忘了这些童年往事，只记得“大师兄”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