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他太流氓[破案]》司千鲤

88、21

　　司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将傅沉川拉过来，躺在自己的腿上。一边说话，一边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背。

　　“那把刀。”良久傅沉川缓缓开口，“你怎么不问我？”

　　“不必问，当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司南的语气很轻，动作也十分温柔。但语气中的平静，却令傅沉川心中微沉，然后冷笑出声。

　　“呵，我不说，你就不会问。那么是不是说，你的事，你不想说，我也没资格过问了？”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语气足够强，强的司南手上的动作一顿。

　　“怎么会这么说？”司南有些愣愣地问。

　　傅沉川坐起身转头看着他：“司南，我们在谈恋爱。你是我最爱的人，我也相信你同样爱着我。”

　　他抬起头，看着司南此刻略带迷茫的眼神，他是真的不明白。

　　傅沉川苦笑：“大概是我幼稚了吧。你或许会说即便是相爱的两个人，也需要给彼此足够的个人空间。我承认这没错，但也该是相互的，而非单方面的。”

　　“你不问我，我也一定会说，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几乎是没有任何秘密的。你对我的了解，甚至要多于我自己。那些我没有记忆的事情，你也全都了解。然后你说，你不说并且阻止我自己去想起的理由，是为了我好。”傅沉川转头看着他，脸上的苦笑狠狠地扎进了司南的胸口。

　　“阿川，不是这样的。”他伸出手，想要抱他，却被他起身躲开。

　　司南看着自己悬在半空中的双手，忽然感觉到心脏某一处，忽然出现了一块从未有过的空虚，寒风从中呼啸而过，冷的他近乎不知所措。

　　“那把作为凶器的刀，正是我家收藏的那一把。”傅沉川站在他面前不远处，并没有看他。

　　“你怎么确定就是你家那把呢，其他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司南有些慌，明明知道最终的调查结果也一定会是这样，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分明是在刻意隐瞒误导阻碍侦破进展，可还是慌不择言地说了出来。

　　“因为我想起来了。”傅沉川看着他，“我想起了当时是我拿着那把刀跟着父亲出了门。”

　　如果不是打开了家里陈年封闭的旧仓库，傅沉川不会想起那段模糊的记忆。那曾经是一件储藏室，但里面存放的都是外公和父母收到无用的贵重礼物。

　　那天父亲好像是要出任务，临走前回头嘱咐尚且年幼的他好好呆在家里，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听话，坚持跟在后面躲进了车子的后备箱。而出门之前，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去储藏室拿了这把刀。

　　“那又能说明什么！”司南也站起身，微微仰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说明我的记忆，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只是缺少了某一部分。相反，是千疮百孔的。”傅沉川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司南从未见过的迷茫，“我觉得我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或者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我为什么会偷偷跟上我爸的车？为什么走之前还要特地拿一把刀？刀被我丢在了哪里？为什么又会被与魔鬼实验有关人的拿走？被那把刀杀死的人是谁？谁又是杀人凶手？”

　　傅沉川定定地看着司南，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如果我能够想起来，这些问题，或许就都能够有答案。只差那个关键的要素，就能将一切全部串联起来。”

　　司南不自觉皱紧了眉，他知道总有一天会有这样一场对话，但却没有想到，会是现在，会是此刻。不得不承认，此前他一直在逃避，不愿相信这一天真的会来。总想着，还可以再撑一撑，再等一等。

　　可他怎么能忘了，傅沉川的精明睿智，又岂会让秘密埋没许久。可他又能怎么办？当年那间仓房里发生的一切，如今想来，都还是他难以醒来的噩梦。染红鲜血的双手，陆舟满意的笑声，刺耳的尖叫——

　　“不，”司南低下头，紧紧握住拳头，努力平息着那段记忆带来的颤抖，“不行。”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傅沉川，“阿川，你相信我好不好。不要去想那些事情。即便没有那些记忆，我们也是能够抓到真正的凶手的。”

　　傅沉川将司南所有的慌乱都看在眼里，却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慌乱，令他的心更凉了几分。他伸出手抚上司南神情紧张的脸，笑的疲惫而无奈。

　　“你知道我忘了的是什么，却以为我好为理由，阻止我去想起，”他说，“这并不公平。”

　　当然不公平。司南低下头，他早就知道不公平。可是有什么办法能够弥补得了那段记忆里傅沉川的伤痛，哪怕用命去换他都会愿意的。他的愧疚，这么多年早已烧成了燎原大火。原本只要远远离开他，就不会将他灼伤。可自己怎么这么贪心呢！

　　“是我的错。”司南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是我贪心。想要太多。却强迫你为了我退让妥协。抱歉。”

　　傅沉川看着司南低下的头，不自觉地伸出了手。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司南，除去骄傲、疏离、睿智、坚强与勇敢，脱下了所有坚硬的外壳，赤|裸|裸地站在自己面前。真实的令他差一点就心软了。

　　他在拼命地认错。可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今天的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终于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不能够再为了司南选择忽略那些记忆，他甚至或多或少觉得，这是自己对司南的不忠与背叛。也正是因为心生出这样的想法，才让他不得不全部说出口，他爱他，但他并不想爱到卑微爱到失去自我。

　　因为他忽然明白，从始至终，他想要保护司南的想法都是泡沫。他的角色一直都是被母亲，被阿汜，被司南，被所有人保护的那个。

　　一个连自己的过去都不知道的人，有什么资格谈守护别人。因此司南才永远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能也不愿与他分享，然后将所有的事情自己一肩扛下。在他的眼中，那所有的隐瞒，包括那段他们不愿意让他想起的记忆，都并不是保护，而是无法信赖。

　　司南爱他，他信的。可司南却并非完全信任他。

　　司南抬起头看着傅沉川僵硬在半空的手，愣了一下，却又咬了咬下唇重新开了口：“我只有一件事请求你。”

　　“我不相信何钦。”司南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开口。

　　呵。

　　傅沉川的脑海里，闪过下午医院门口所见的画面。

　　“司南，除了当年的事情，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情，瞒着我？”他看着他，不答反问。却看见司南因此而变得迟疑的脸。

　　傅沉川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要走。司南却慌乱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些事，”司南顿了顿，并没敢回头看他，“都不重要。你没必要知道……”

　　“没必要……”傅沉川的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苦涩，他伸出右手，将司南拉住他的手，一点点掰开，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司南的家。

　　司南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良久才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恍若溺水的人刚刚寻回呼吸。

　　他蹲下身子，奋力呼吸，却怎么都不够，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在掌心里，阻断了血液与氧气，即将了无生机。

　　既然这么痛苦，就告诉他吧。全都告诉他，就算他因此而怪自己，选择离开自己也没关系。如果痛苦迟早要来，那就来吧。大家一起，痛个痛快！

　　傅沉川知道自己不争气，却没想到这么不争气。第二天一早醒来，就开始后悔了。

　　有什么事不能平平静静地问清楚，为什么一定要用吵架的方式。不，并不是吵架，因为司南并没有任何的反驳。全程都是他一个人在发脾气。那就是胡闹了？却也不是，那些话，早晚都是要说的。

　　他不是不能忍受司南有秘密，他只是不能忍受他一贯的“独立”。遇到再大的困难，都只会自己一个人去。从来没有想过，向他求援。傅沉川觉得，自己对司南来说，或许真的可有可无。即便没有他，司南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这一点，才是他真正恐慌的。

　　起床迅速地将自己收拾好，然后快步出门走到司南的门前，想要跟他说，走吧，我们去吃早饭。他酝酿了十几次，总算勇敢地敲了门。

　　没有人应。

　　傅沉川刷了指纹，推门进去，深灰色的长绒地毯上是打翻的水杯，旁边是散落一地的止痛药。他朝远处的床上望过去，床铺平整，没有睡过的痕迹。其他地方也干净整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可傅沉川的心却越发沉下去，他飞快地冲进屋子，直奔衣帽间，用力拉开衣柜——司南的行李箱不见了，还有他常穿的衣服。

　　*

　　司南将行李放在了祁航的后备箱里：“谢谢，航哥，这几天，要拜托你了。”

　　祁航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呢，我是你哥！”

　　司南笑笑，朝着他摆了摆手：“你先回，我还有事。晚上见。”

　　祁航点头，驱车离开。

　　司南转身进了医院的大门，今天师老出院，他跟顾宴说了，会来一起接老人家回去。可电梯门一打开，竟然先遇见了何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