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他太流氓[破案]》司千鲤

67、24

　　傅沉川早已料到会有这番对话，他将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握在手中：“其实，也没有很多，只够让我确定，二十二年前，我真的到过那里，我曾答应救你出去。”

　　他将项链举高，那莫比乌斯环的吊坠垂落到司南面前：“你也答应过，让我拿着这条项链来找你。”

　　“还有么？”司南的语气有点急，这让傅沉川有些不解，他看着司南慌乱中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这反应却不像是在期待他能够想起更多，反而更像是在害怕什么。

　　其实他想起的都是些细碎的画面，他看见自己曾经在仓房前拉住司南狂奔的画面，看见最终自己无能为力地被击倒在地，司南在远处大声呼喊。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更加陌生的记忆。

　　傅沉川的脑海里闪过从休眠仓出来前的最后一刻，脑海中闪过的画面，那是一座欧式庄园，他看见母亲正站在窗外的花园里打电话，语气和神情中是他从未见过的焦急。然后他转过身，看见自己身后的壁炉上有一张巨大的照片，父母亲并排而坐，面露笑容，而他们的膝头各坐了一个孩子。

　　其中一个是他没错，那么另一个是谁？他曾经有过兄弟姐妹？

　　在楼下的那片草坪上，似乎传来了两个孩子的嬉闹声，可待他定睛去看，却只剩下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声……

　　“傅先生，傅先生！”司南的声音就在耳畔，傅沉川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满头是汗地看着司南。

　　“不要想了，我们不想了。”司南下意识咬了咬下唇，傅沉川的脸色惨白，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极其痛苦恐怖的经历，司南顿时有些心惊，有些事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要让他想起来的。对他而言，忘掉是最好的选择。

　　司南伸出手抱住傅沉川：“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想了。”

　　傅沉川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将头枕在司南的颈窝里，忽然无比的安心，休眠仓中注射药剂后大脑内翻江倒海的疼痛，比起此时此刻司南与自己的无限接近，简直微不足道。

　　“这四天，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司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气急败坏，这然傅沉川十分受用，于是抬起头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声音却懒懒的：“我能做什么，还不是公司堆着各种文件要看。”

　　这与司南最初的设想是相同的，的确，作为一家跨国公司的总裁，数日不工作，积攒下来的文件可想而知的多。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司南还来不及多想，就感觉到眼前的人脸骤然放大，鼻尖被他的鼻尖抵住，那长长的睫毛就快与自己的睫毛纠缠在一起。

　　“换我来问了，你明明没有失忆，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傅沉川的声音有些低，听不出里面的情绪。

　　司南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却仍旧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你都已经忘了，我为什么还要提起。”

　　傅沉川挑眉：“你在说谎。”

　　“那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既然你已经忘了，又有什么必要让你再想起来。”司南看着他的眼睛，他所说的话，已经是最接近真相的事实。但他知道，傅沉川绝不会就此罢休。

　　“我们见面的时候，你从来没有任何想要试探我是否真的失忆的意思，也就是说，你早已知道我失忆的事情。那么，”傅沉川握住他的手，举到唇边，“你是很早以前就知道，还是说这些年，你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我的消息。”

　　傅沉川轻吻了一下司南修长的手指，看着他一瞬间红透的耳朵尖，眸光一闪，兀自开口继续道：“不，你早就知道我失忆的事情。”若非如此，这些年司南一定在找他，那么他就一定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试探也好，伪装的偶遇也好，他总要有所行动，只要他有行动，以他的长相和气质，很难不引起自己的注意。思及此，傅沉川不由得有些脊背发凉，自己曾经还真的是……贪图美色啊……

　　他收起自己莫名而来的心虚，清了清嗓子，看着对面有些不明所以的司南继续道：“很早就知道，会有多早？”

　　司南似乎早已决定放弃挣扎，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二十二年前，我去过你的病房。所以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失忆了。”

　　言罢，司南转过头，躺进被子里，背对着他，并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可即便他不说，傅沉川也能够想到，那时自己陷入了昏迷，之后醒来已经不记得司南。所以那时司南来到病房，见到的人，只可能是他的母亲傅夫人。那么之后的情节，就会是显而易见的恶俗。

　　司南那么小的孩子，再如何早熟，也不会主动设身处地地为他人去想，除非有人引导他，告诉他，这些记忆对还在昏迷的他来说，已经成为噩梦，既然已经忘了，那么就不需要再想起来了。那么司南，也可以不要再出现了。

　　傅沉川看着司南倔强的背影，忽然有些心疼，曾经那个眼神坚定的孩子在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之后，没有得到善意的安慰，相反却遭遇了冰冷的拒绝，那时的司南该有多难过。他甚至能够想象，那个瘦小的孩子握紧了拳头，不得不懂事地妥协，然后转过身离开的果断，就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一样。

　　他伸出双臂，从身后将司南抱进怀里，贴在他的耳边：“对不起。不管别人说了什么，从今天开始，都不重要了。”

　　司南靠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他的心脏正贴在自己的背上，与自己的心脏在相同的位置，以同样的频率在跳动，仿佛一刹那融为了一体。

　　他听见他轻柔而极具磁性的声音在耳畔继续响起：“你从来不是任何人的不幸，你的存在，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好的礼物，那些曾经拒绝你、看轻你的人，都是瞎了眼的。他们不懂你有多珍贵。他们不懂也好，这样你才能是我一个人的。”

　　“无论你是司南也好，司无羡也好，你都是我爱的人。我曾经不惜违背家人的意愿一定要成为一名警察，他们问我理由我说不出。现在我才明白，我或许曾经忘了你，但我想要保护你的愿望，却从来都没有忘。”

　　“你是我想要成为一个更好的人的理由，我希望可以成为你的依靠，希望你可以为了我，偶尔不要那么坚强。”

　　那晚的最后，傅沉川将头埋在司南的颈窝里，一直喃喃地自说自话，说着没有与司南重逢前的那些年，自己的点滴过往。就如同在做一篇长检讨、罪己状。偶尔有说到自己滑稽的往事也会傻笑出声，不好意思地蹭蹭司南的脖子。而那些不甚愉快的或是危机一刻的片段，则是含混带过，不愿细说。司南就默默地听着，直到他说到累，累到睡着。

　　那睡前的最后一句，已经犹如醉话一般不太清晰。

　　他说：“还好，还好……”

　　还好，我终于还是没有弄丢了你。

　　还好，你还愿意接受我，与我同去。

　　司南转过身，看着身旁男人熟睡的脸，虽然刚刚表情生动，力气也是……嗯……，可还是掩饰不了脸上的苍白和掌心额角时不时渗出的冷汗。此时此刻，陷入深眠的他脸色苍白，双唇紧抿，眉心时不时还会纠结在一起。那并不是发了梦魇才会有的反应，而是生理上的问题。

　　二十二年前的司南终究还小，并不能得知傅沉川的失忆是应激性的，还是人为的。如果是因为注射了二代Prometheus，那么其后被人为干预的记忆就会是断层式的，有选择地被删除。那么想要恢复，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人针对这种情况进行了进一步的医学研究。

　　不对，司南的脑海里不可控制地出现了一种可能性。为什么要进行prometheus的研究，或者说研究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说曾经这种毒品的作用仅仅是放大人类的欲望，使人发狂臣服于本性，那么其生产意义难道只是制造野兽？

　　没有人会这么无聊。所有的行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性，那么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控制人的大脑？

　　司南联想起二代prometheus干预人类大脑记忆中枢的作用……所以，初代那种令人发狂的毒品，其实只是失败品。那些人真正想要的，或许就是修改人类记忆的药。

　　那一刻，有什么东西从司南脑中一闪而过，那是陆舟与谁的对话声。

　　“虽然只是进行指定记忆的删除修改，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老师，您的实验就快成功了。”

　　对面那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满意，但却很轻，他轻咳了两声：“不要光恭喜我，你的实验不是也快要成了！”

　　陆舟满事雀跃：“感谢老师给我这样的机会，让我能够完成此生最大的梦想。我也预祝老师的实验能够取得最后的成功，总有一天能够彻底实现记忆的完全移植……”

　　“那时，我们就叫他无所不能的Zeus。”

　　从回忆中抽离，司南猛地想起枫林小筑庄园顶层的那间实验室。一种不祥的预感蔓延至全身。如果说当年从实验区得救的孩子都曾经接受了两种实验，陆舟和神秘人的，那么他们都应该会是断层式地失去记忆。可为什么他和艾倾没有。并且在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些孩子被带走进行脑部实验的印象，难道自己的记忆也……不可能，即便是记忆存在模糊，也绝对不存在断层。

　　一个可能性在他的脑海中生成，如果想要确定这种可能性，恐怕他需要想尽一切办法联系当年的幸存者。如若不然，此时此刻可能知道一些当时真相的人，或许只剩下一个了。

　　这一夜，傅沉川因为经历了连续两天的脑部记忆干预手术，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沉沉地陷入深眠。而司南，却是一整夜没睡。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司南才小心翼翼地移开傅沉川放在他身上的手臂起了身。

　　傅沉川是在浓郁的咖啡香中醒来的，阳光洒在床上，温暖舒适。他睁开眼，缓缓坐起身，倚在床头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人，微微提起嘴角。那人一会儿托腮思考，一会儿有些手忙脚乱地关火，一会儿又掏出手机仔细查找着什么，仿佛是在进行一项严谨的科学实验。

　　正在进行“科学实验”司教授，此时正看着面前的锅思考完美的煎蛋要放多少油才合适，或者是三明治的营养配比等等问题。因为太过专注所以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脚步声渐进，然后熟悉的气息从身后包围过来。那人从身后抱住他，再度将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

　　“教授大人，你是想养……”傅沉川的话音在看见眼前焦黑的两坨不明物体之后停住了，半晌才惊恐地吞了吞口水，“教授大人，我觉得，你可能什么都养不活。不如，我们出去吃吧。”

　　司南皱了皱眉，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最终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搜索着菜单的手机，嘟哝道：“我觉得，连你这个大少爷都能做成的东西，我怎么会……”

　　傅沉川笑出声来，温热的气息擦过司南的脖颈，他的小教授，就是这么可爱。就连别扭争强好胜的神态都看的他心里痒痒的。他忍不住在司南挫败的脸蛋上狠狠地“啾”了一口。

　　与此同时，门口的指纹识别发出了声响“滴。”

　　司南猛地想起，祁航好像说过，今天还有最后一些零散的东西，要搬到他的新公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