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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4 ...

  •   “秋水仙碱。”傅沉川听见自己冷到刻骨的声音,仿佛那四个字是个巨大的冰锥,扎进他的心窝深处。
      “是,”戎汜点头,“秋水仙碱中毒。警方赶到现场的时候,司无羡晕倒在他的父母附近,手里握着秋水仙碱的注射器。警方原本将他列为第一嫌疑人,但经过多方证实,房间有过侵入的痕迹,注射针管的来源也与司无羡无关,并且鉴于他当时的精神状况,此案至今未结。”
      傅沉川的眼前再次浮现出当日在鄂家司南的神情,苍白的脸色紧握的拳,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但还是没有办法从曾经被怀疑杀害了自己父母的惊慌中逃出。就好像他不相信当日大辉的死跟自己无关一样。
      那一刹那,傅沉川真正体会到了司南心中的恐惧,他明白怀疑自己杀害了亲近之人的感受,更明白当一切证据无法确定或否认这一感受时,内心承受的重压。更何况,那是自己至亲的父母。
      “其后,他被父亲好友著名心脏外科医生祁正收养,改名司南。”戎汜看着脸色极其难看的傅沉川,明白他心中的联想与感受,但这恰恰不是他所希望的,他迟疑了片刻,继续道,“阿川,你有没有想过,他原本可以不必再回忆起这一切,很显然他已经极力让自己去面对去克服,如果不是参与到了这些案件中,他又怎么会精神崩溃。”
      这番话说的委婉,仿佛真的觉得司南的处境可怜,想要替他说话,让他脱离开这一切。但事实上,只有戎汜自己知道,他是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事情,不仅司南不能想起,傅沉川也不行!可在说完这些之后,戎汜却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苦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什么人能够左右傅沉川心中的决定,谁都不行。徒劳,不过是徒劳。
      “不,你不知道。”傅沉川靠进沙发内抬起头,全景天窗外,是璀璨的星空,而此时他的心底却蒙了一层乌云。
      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这一系列案子,全部都指向了司南,就好像……就好像是特意为他安排好的一般。那个幕后之人所期待的,大概就是让司南一步步想起曾经的一切,然后迷失自我,重新沦陷。
      可既然花了这么大心思让他想起曾经,难道只是要让他崩溃,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选择更加直接的方式?!这是傅沉川此时此刻没能想清楚的。
      “戎汜,关于那个实验的内容,有什么线索没有。哪怕是谣言,只要跟它有关,全部都找出来。”
      戎汜皱眉,他果然还是问了,可他却不想给。
      多年的了解,令傅沉川瞬间感受到了戎汜眼中的拒绝,他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微沉:“阿汜,你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即便不是你,我也会找到别人。我从不相信没有任何办法这样的鬼话!”
      这就是傅沉川,是他从小认识的那个霸道专横却又永远不放弃任何可能的男孩,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他才会在八岁的时候做出那样的事情。
      戎汜叹了口气:“我这里,的确有一些关于这个实验的消息,因为无从验证,所以只能是谣言,谣言并没有什么价值,你可以不用知道。”
      傅沉川注视着他,沉声道:“说出来。任何线索,我都不能放过。”
      戎汜叹了口气:“Lucifer是个培养人性之恶的实验。陆舟当年聚集了许多带有精英基因的孩子,对他们进行地狱式的魔鬼训练,教会他们如何做一个恶人。他甚至在孩子当中进行分组对战,不是我们理解的竞争,而是真刀真枪的对战,最终的胜者会得到陆舟的奖赏,以及实验区至高无上的命名‘Lucifer’。”
      Lucifer。
      傅沉川闭上眼,应该就是你吧。是你,想要将司南带回去,想要重温你们的过往。所以你才会送上白玫瑰,并且通过一个个案子向他传递信息,告诉他,没有人比他更懂你。你想要让他成为跟你一样的恶魔,但这不可能,因为他还有我。
      “我要回京州。”
      ***
      在司南的一再要求下,祁航才陪他出了门。有件事,他必须现在去做。
      当他拿着鄂升给他的钥匙来到筒子楼的时候,刚好遇见了怒气冲冲走出来的邬方允。邬方允看见司南,神情更凶了几分,指着司南道:“我知道是你们搞的鬼,让我一分钱拿不到,你们这样也不怕会有报应。”
      报应?
      司南冷笑:“你这样的人,还配谈报应吗?”
      邬方允看着司南的笑容,不知为何狠狠打了个寒颤,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司南歪了歪头:“他什么都没拿到。然而,我却什么都还没做。”
      祁航点头:“或许有人先你一步做完了。”
      司南看着手中鄂升的钥匙,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明白,即便是死,鄂升也不愿意将家里的一切留给这个没良心的舅舅。
      当然,他心里更加清楚,这个人是傅沉川。
      傅沉川的确把事情处理的很好,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在公证处公正了鄂升的遗嘱,将鄂家所有的财产都捐赠给福利院。虽然不多,但总比让不轨之徒拿去要心甘。
      可司南知道,鄂升根本没有什么遗嘱。傅沉川只不过是摆了邬方允一道。他的确又想在了他的前面。司南低下头,脑海中浮现的是傅沉川略带几分痞气的笑容。果然,无论外表如何,他都是那个值得信赖的人。
      可他对他的信赖,他不需要知道。
      傅沉川的飞机于晚上八点抵达京州,九点十五分,他出现在御城花园A座门口。在拨了第三次电话的时候,终于有人接起。
      “傅警官,司南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是祁航。
      傅沉川抬起头,看着灯火通明的窗户:“好,劳烦帮我跟他说一声,明天见。”
      司南看着祁航挂了电话,显然也听见其中的内容。他的目光落在窗帘外漆黑夜色中车灯发出的亮光,犹如灯塔。
      “小南,不如跟我回锦川吧,那里也有很多不错的大学,无论你是想继续当教授,还是开咨询室,都可以,我会帮你打理一切。”祁航看着坐在昏黄的光线中表情不明的司南,尝试着开口。却看见他转过头来,看着他,声音依旧是他熟悉的平静无波:“航哥,你知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帮我打理一切。我得自己重新开始。这是你教我的。你忘了。”
      祁航愣了愣,想起彼时年幼的司南在一次夏令营中,因为分组竞赛过程中的争夺战而唤起了曾经的记忆,一个人躲进了附近的山洞一天一夜都没出来。后来警方搜山找到他,却无法将他成功带出,最后是祁航站在山洞门口,对里面大声的喊,明明声音还是那么稚嫩,却觉得自己有无穷的说服人的能力:“小南,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得自己站起来走出来,才能重新开始,不要让那些关心你的人担心……”
      他记得自己喊完这一句后不久,司南缓缓从山洞的黑暗中站起身,脸色惨白无一丝血色,然后摇晃着瘦弱的身体,一步步走出来。祁航想伸出手去扶他,却被他躲开,然后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出来。这些年,如果有什么事情是他十分后悔的,那就是那句话。因为那句话,那一次成为了他最后一次看见司南的软弱。
      “小南,”祁航张了张嘴,却终究不知道这话题该如何继续,半晌才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开口,“我知道,你从来不缺重新开始的勇气的。”
      但你偶尔,也可以学会依靠。你的身后有很多人,都愿意陪着你,比如父亲母亲,比如,我。
      司南转头望向窗外:“但有些事情,必须要真正了结,才能重新开始啊!”
      祁航没有追问,虽然他知道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他知道司南不会回答。二十多年过去了,司南从来都是这样的性格。从那次夏令营事件之后,司南再也展现出任何的软弱,尤其是对与那些回忆相关的一切。就好像随着一点点长大,他真的把那些事忘了。
      记得小的时候,他在学校被人欺负,被人骂作杀人犯,司南从来不向家人抱怨,不说委屈。那些孩子的流言,就好像从来没有进入过他的耳朵。可孩子永远是这样,他们只会把你的不予理会当做无力反抗,从而变本加厉。司南在学校挨了打,打的不轻,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反手制服那些孩子,但他没有,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还手。
      母亲在学校接他的时候,看着他的一身伤,明白他之所以不还手,是因为害怕自己成为加害者,害怕自己会不受控制。母亲抱着他哭,他却拍了拍母亲的背说:“没关系,他们打的多了,就无聊了,自然就放弃了。”为此,父亲为他转了三次学。直至全家人搬离京州前往锦川。无论如何劝说,他永远有他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别人都干涉不了。
      “哥,你的假期是不是快结束了。我都没有好好陪你重新逛逛京州。京州,已经跟我们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司南若无其事的开口,结束了这一晚没有结局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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