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他太流氓[破案]》司千鲤

109、42

　　何钦知道他无论如何拦不住司南，也没想过真的去拦。从看见那个幼小却眼神坚定的孩子，从斗兽场的血池中站起来的那一刻，何钦就知道，他想为了他做些什么。
　　后来，那个孩子拒绝了义父的要求，不愿杀人，不论义父如何折磨他伤害他，也始终不改初心。何钦一心只想保护他，成全他所想，所以他愿意为了他做所有他不愿做的脏事。那时候何钦以为，他只是爱上了他，想要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却因为当时自己的渺小，怯懦于开口，想要成为更加强大的存在回到他身边。
　　直到多年后，他终于强大起来，重又找到他，凭借着一己执念想要将他带回自己的世界却最终没能成功的时候。何钦终于明白，原来一直以来，他心里都很清楚，那个孩子他本就比自己强大，始终知道自己的底线并能够坚守，所以长大后的他，只会更加完美，更加难以战胜。
　　原来，从来都不是他想要将司南据为己有，而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他只是从来都不愿意承认，只一味自欺欺人。
　　但那又怎么样？
　　何钦提了提嘴角，迎上对面师存远玩味的目光。他知道师存远打得什么主意，这会警察还没到，他的人也都在路上，师存远势必实在门外布置了人手的，一个有着官方背景的教授，临时决定发动这样一场阴谋，想必雇用他人做黑手的可能性更大。所以这里是他的主场，只要他控制住了司南，就等同于控制住了自己。
　　如果傅沉川发狂制服了司南，那么师存远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全身而退。此时此刻，这已经是师存远心中必定的结局。毕竟司南不会对傅沉川动手，而prometheus绝不会失手。
　　何钦笑了，师存远一贯笃定自己了解司南。但也正是这份笃定，必将害他失去一切。
　　“你笑什么？”师存远看着何钦的笑容心中顿感不安，还未来得及听见何钦的回答，只听身侧巨笼内传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紧接着是人被狠狠撞击在铁笼上的金属碰撞声。
　　“司南，司南你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
　　“我对你不够好吗，我什么都可以原谅你，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走？”
　　“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可能放开你的，不可能，除非我死！”
　　“但如果我死，我怎么会孤零零一个人去死……”
　　已经陷入癫狂的傅沉川，双目通红，双手仅仅卡在司南的脖子上，那白皙纤细的脖子，看起来那么脆弱，只要稍微用力，就能轻松捏断。
　　师存远看着自己意料当中的这一幕，并没有过多的担忧，他相信司南并不想这么死，他知道司南还有后招在等着自己，哪怕这是一场戏，他也愿意看下去。可总有他没能想到的事情。
　　何钦掏出了口袋里的枪，右手上膛举起。
　　师存远看着他：“你不会觉得杀了我之后，你们三个还能安然离开我的地盘吧。”
　　何钦摇头：“当然不，你敢约在这里，那就势必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万全到，你甚至没有搜我的身没收我的武器。你的自信，几乎已经膨胀成了自负。”
　　“什么意思？”师存远道。
　　何钦看着他，笑着举起手，将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口中的话却是说给司南听的：“司南，你知道的吧，如果你死在这里，我也会陪你死在这里。”
　　师存远笑：“你以为你可以拿自己的命来要挟他？”
　　“当然不，”何钦的语气淡然，“我爱他，这是我对他的决心，而他的决心给了谁，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K，你自认算无遗漏，却没有想过，这世上，有一样东西是无法精准计算的，那就是感情。”
　　师存远愣了一下，听到何钦继续开口：“我们的确被你控制了，我们输了，你赢了。”
　　“可你忘了么，曾经我们在实验区受过的教育，也正是你给我们灌输的理念是什么……”
　　“就算输，就算死，也绝不成全对手的丝毫利益。”
　　师存远大惊，猛地转头望向巨笼内，却见司南已经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匕首，朝着傅沉川狠狠地刺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师存远操纵遥控器，打开笼门，一个箭步冲进去，试图将司南和傅沉川拉开，然而也就是在那一刹那，傅沉川猛地将司南推向师存远，那柄闪着寒光的匕首稳稳地架在了师存远的脖子上。
　　“老师，不如我们，鱼死网破吧。”
　　“轰——”
　　拱形屋顶突见青天，巨大的塌陷声伴随着大地发出长啸一般的颤抖，师存远面色一滞，眼底似乎闪现出了一丝希望，却听见耳畔的司南缓缓开口：“您猜的没错，是顾宴来了。只不过，他是来带路的！”
　　特警从天而降，全副武装封锁现场。
　　师存远满脸惊愕地转头看着身后已经奄奄一息的傅沉川，恍惚看见他虚弱的嘴角，微微上挑，竟是嘲讽的笑。
　　“你对一切都很自负，但你错估了傅沉川对我的执念。”司南笑的疲惫却隐含暖意，“你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体能够使你与prometheus完美融合，那么怎么会没想到，他的身体会适应药物，生成抗体呢？哪怕只有一点，也足够他彻底击败你。”
　　在傅沉川按照师存远的指令到达现场的路上，他便从关风和与戎汜提供的证据中，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他知道司南会去，所以刀山火海，他也得去闯。
　　可那并不代表，他毫无准备。
　　*
　　医护人员第三次试图掰开傅沉川紧握着司南的手，未果后，转头看着司南道：“您要不跟我们一起去医院吧，这么拖着不行啊。”
　　司南看着那只紧握住自己的手，骨节分明，干净整齐的指甲此刻因为用力而泛红，虽然已经无力开口，甚至意识模糊，却也没忘了他想要的人和事，都必须要实现。
　　司南想起刚刚在巨笼里，他靠近傅沉川的那一刻，他气息微弱地开口说：“司教授，抓到你了。”
　　那一刻，司南内心的笃定更盛，睿智如斯的傅沉川，怎么会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俘。
　　“阿羡，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何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司南回过神，是了，他是傅沉川想要的人，可他却要不起傅沉川了。
　　司南终下决心一般用力抽回手，却再度被傅沉川握紧，他试图开口说什么，却听见傅沉川的声音带着虚弱至极的气声，用尽全力一般：“已经……到这里了，不会，更坏……那不是牺牲你自己……”
　　事情已经到了这里，不会有更坏的可能了，无论他曾经承诺给他人什么用来交换这个结局，都一定会有其他的办法来弥补。倘若他选择妥协一切，那么牺牲的不是他自己的爱情，而是傅沉川的。他不愿意忘记他，不愿意放弃他。他已经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再没有什么能够将他们分开才是啊。难道要因为什么狗屁承诺，什么君子协议就放弃触手可及的幸福吗？！
　　“哧。”司南笑出了声，明明是简单到近乎破碎的两句话，却被自己解读出了这么多意思来，果然，他的心比他的脑袋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安抚地拍了拍傅沉川的手，眼神深邃而温柔：“傅先生，乖，自己先去医院。”
　　等我回来。
　　该还的债，要还的。他也曾因为失去联络或是其他因素的干扰最终没能保守与他人的约定，他也曾任性妄为的觉得，毕竟他承诺过的人和事不多，就算背信弃诺是种罪过，他也不至于罪无可赦。本就是恶人堆里长大的，能够对一个人做到永不背弃已经很难了，要求自己那么多，岂不是要把自己逼死了。
　　傅沉川仿佛也真的懂了他的意思，缓缓放开了手，看着他走向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何钦。不要紧，他的司教授，对他一贯说话算话的。
　　他说了乖，那自己就乖乖的。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傅阿乖了。
　　于是满意地闭上了眼。
　　*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本是为了伟大的科研成果去的，为了全人类的未来发展，为了真正得以永恒延续的生命本源……他也曾无私，一心为科学。
　　师存远看着近在眼前的大门，这扇门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绝不是自由。
　　是审判，是牢狱。他不怕。
　　是失败，是死亡。他也不怕。
　　是一直以来立于神坛顶端的雕像瞬间崩塌，
　　是无数曾经仰望自己的门徒的哭嚎和谩骂。
　　他怕。
　　他看着站在门外阳光里的那个背影，那是他最亲近的学生，为了让他与自己最为亲近，他甚至冒着险些暴露的危险亲手杀了他的父母，然后将他接到身边，以人生导师心灵之友的身份一点点潜移默化地改变他，让他彻彻底底心甘情愿地站到自己身边的黑暗里来。可他呢，他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这几十年的心血全部抛诸脑后，任凭它们跌落的粉身碎骨。
　　司南啊，如今老师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
　　但何钦说得对啊，我曾经教过你们的，可以输，可以死，但绝不成全对手的丝毫利益！
　　师存远转动手腕上的腕表，飞快按下去，五下，五根银针相继射出，何钦那最后一句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只看见眼前的男人原本挺拔的身体，忽然委顿下去，而他的身后，是举起右手笑声回荡耳际的师存远。
　　“就算你也有抗体，五支二代prometheus，也足够毁了你。司南，老师一个人走，太寂寞了，咱们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