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朋友》春风误

8、升学（2）

　　看着面前盖着红章的《合格通知书》，张俏俏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入学必要的证明、证书她都有，但如果错过这次的升学机会，她就要再等一年，一年啊！她年纪已经不小，如果真的因为交不了学费要在语言学校里多耗一年，那她真是能把肠子都悔青了。
　　张俏俏越想越心惊，越想越绝望，眼泪就这样扑簌簌掉了下来……夜深人静，在重度的压力和不安下，张俏俏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直哭到眼睛刺痛才停下，她也是实在没有力气哭了。张俏俏当然知道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是，张她现在能做的，也只剩哭了。

　　手机感应的灯光一直在闪，张俏俏在泪眼婆娑中拿起手机，看到了三神雅也发来的信息，一共有两条，一条是稍早前发的——“怎么了？”；一条是刚刚发来的——“还好吗？”
　　看到这两条信息，张俏俏的眼睛又湿润了，她突然感觉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或许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
　　张俏俏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雅也，她把信息写了删，删了写，最后不小心把只写了一个“我”字的信息发了出去。
　　但雅也的回复很快就来了———“我现在要去便利店买啤酒，张さん要一起去吗？”
　　听到门外传来的开门声，张俏俏稍作犹豫，还是拿起外套和钱包出了门。
　　门外，雅也已经穿戴好站在走廊上了，他手上把玩着一个陀螺打火机，轻轻一划，转动起来的打火机机身上就有亮光闪动。
　　看到张俏俏，雅也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并没说什么。
　　张俏俏本来想说几句“抱歉，打扰您了”或是“是不是吵到您了”之类的客套话，但看雅也没做声，她便也抿抿嘴唇没说话，只是在雅也看她眼睛的时候躲闪了目光，抬手借整头发遮住了眼睛。

　　两个人沉默的下楼，走出几步后雅也才问，“张さん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去见教授的事情不顺利？”
　　“不是，”张俏俏摇摇头，“其实，我已经收到了入学通知书。”
　　“是吗？那太好了，恭喜你！”雅也很为张俏俏高兴。
　　想到现下的处境，张俏俏实在笑不出来。
　　雅也歪着头，仔细观察了张俏俏的神色后又问，“那是出了什么事情？”
　　张俏俏使劲咬了咬嘴唇，终于把事情的经过对雅也说了，还说出了自己的燃眉之急。虽然这样想有些卑鄙，但张俏俏得承认，在看到雅也发来的信息的时候，在她决定要和雅也一起出来的时候，她的心里确实是抱着能从雅也这里借到钱的希望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小的不能再小的希望。

　　张俏俏说完，便利店也到了。
　　雅也并没有表态，而是径直进了便利店。张俏俏一个人站在便利店门口，望着墨蓝色的天空和空中皎洁的下弦月，她的眼里又泛起一阵潮意。此刻，张俏俏终于体会到了“独在异乡为异客”这句诗中的悲凉心境。

　　身后“欢迎光临”的声音响起，雅也从便利店出来了，他顺手递给张俏俏一瓶柚子茶。
　　张俏俏道谢接过，但手中温热的柚子茶并不能驱散她此刻心中的寒意。
　　“可以吗？”雅也拿出烟在张俏俏面前晃了一下。
　　“请便。”
　　雅也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向着天空吐出了几个烟圈，白色的烟雾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
　　“钱的话，我可以借给张さん。”
　　“什么？”雅也云淡风轻的语气让张俏俏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30万就够了吗？”
　　“您是说‘借给我’？借给我30万？是真的吗？”张俏俏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雅也又抽了一口烟问，“反正张さん家里的钱下周就能汇到了，对吧？”
　　张俏俏拼命点头，“下周，最晚下周二，一定能收到！”
　　“那我先把钱借给张さん，张さん先去交学费吧。不管怎么说，如果因为钱的事情错过机会实在是太可惜了……”
　　“一收到家的钱我就还给您，我，一定！一定……”张俏俏急切的想表明自己一定会及时还钱的决心，却感觉到了此刻语言的匮乏。将心比心，如果换做是自己，张俏俏想她是不会放心把这样一笔钱借给一个认识没多长时间，又不知根知底的外国人的。
　　面对张俏俏的表态，雅也坦然一笑，“我明白了。张さん需要现金还是银行转账？”
　　“都可以。我会写……我会把借钱的事情写下来的，会留证据的。”张俏俏再次表明还钱的决心，但她不知道“借条”用日语该怎么说。
　　雅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还能做些什么呢？”张俏俏追问一句。
　　雅也的表情瞬间有些微妙，他明白张俏俏这句话的本意是想做出保证、让自己放心的意思，但未免有些暧昧。
　　张俏俏却没意识到这一点，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护照！我可以把护照放在三神先生那里！这样您就更放心了吧？”
　　雅也摆摆手，“护照就不用了。”

　　第二天一早，雅也和张俏俏约好先去了车站附近的银行办手续，将学费汇入了学校账户。从银行职员手中接过交费凭证，张俏俏总算能松口气——无论如何，不用再蹉跎一年的光阴了。

　　周一上午，张俏俏接到了银行打来的电话，通知她钱到账了。想到自己答应过要尽快还钱给雅也，张俏俏连午饭都没吃就先跑去银行取钱了。
　　看到汇款单上的数字，张俏俏吓了一跳，感动的眼泪都几乎要流出来。出国前，虽然父母明确表示了的反对意见，并一直抱怨她的自作主张，但这次却用实际行动来支持她了——她打电话时让妈妈给她汇50万日元，但妈妈竟然直接给她汇了150万日元。

　　走出银行，张俏俏的心情跟外面的阳光一样明媚，她捂着重新鼓起来的钱包，先给雅也发了信息——“三神先生，今晚有时间一起吃饭吗？我有重要的事情……”信息的最后，她还加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看到发信人是张俏俏，雅也已经猜到了信息的内容，看到信息最后的笑脸，雅也的心情也灿烂了起来。在发送了“OK”的回复后，雅也继续精神饱满的转头招呼刚刚进店的顾客——“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