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勇者》嘎嘎缸

49、21点

　　梁梦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景色就变了。

　　跪在地上的他先是疑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他确实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后，他直起身子低下头看向了自己。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手和被蓝白相间长袖盖住的胳膊。

　　手是人的手，一左一右两根中指上各戴着一枚戒指，但在梦里看到人的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转着手腕仔细看了看，这双手很大，肤色白皙，手指虽然修长但因为成天码程序指腹都有那么层薄茧。梁梦就是在做梦也认得出这双手，那是他自己的手。

　　“咦？”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跪在地上的他直起了身子，然后伸手沿着自己的衣服一路摸到了脸。

　　梁梦越摸越不对，虽然衣服不大对，但是，这，这好像确实是——

　　回应他疑惑的是突然亮起的地面，准确说比起地面，它更像是面水做的镜子，泛着涟漪的水面倒映出了梁梦现在的样子，不是机甲，不是其他人，就是原原本本的穿着病号服的梁梦。

　　他想起了当初见到槐南霁的时候，对方跟他是一样的装束，但区别在于自己还有双棉拖鞋。

　　然而这拖鞋吸了水又冰又重还不如没有。

　　“骑士小姐？”

　　梁梦没想明白自己跟反转打着打着怎么就转场了？难道是打得太过火了被核心踢出去了？他试着向誓言询问，但回答他的只是沉默。

　　“誓言小姐？你在吗？”

　　他手上的这枚勇者戒指仿佛变成了一枚普通的装饰戒，不管梁梦是询问誓言还是呼唤槐南霁都没有任何回应。意识到这点后的梁梦一手环腰一手虚握拳头抵着嘴唇，他重新看了眼自己身处的环境，然后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天空和远处都是黑色，但这黑得，怎么说呢？有些地方夹着一些紫有些地方夹着黄与青，黑得相当脏。”梁梦确认性地说着自己看到的东西。

　　“尽管很黑却能看清周围的东西，到底哪来的光呢？”

　　“地面刚才碰过，是类似水的东西，但在水下面是什么就不清楚了。”他回想了一下刚才他手指的触感，坚硬冰凉且光滑，该不会就是面镜子吧。

　　“周围的话，唉！”在梁梦不注意的时候，有块一米长被水泥包着的钢筋就这么飘了过来，他下意识伸手一挡，意外的钢筋竟然就这么被他“推”开了。

　　“看来也没看着那么重。”梁梦拍了拍手。不只是钢筋，空中还飘着各式各样的建筑区块，石质的、木质的、砖头的，有些带着窗户有些带着有些古老的旗帜和地图，各式各样的家具就带过了里面甚至还有附带破了的巨大培养皿的。它们都有相同的特点，都是残缺的，其中有几种痕迹梁梦认了出来——他看过写字楼强拆，几十米高的楼就这么倒下来，一马路的建筑垃圾跟那些简直一模一样。

　　除了建筑垃圾外梁梦没在这个空间里看到其他活物。他试着走了几步，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后就大着胆子跳进了一处路过的有着三面墙壁的建筑碎块，被这突然的外力袭击，这个碎块整个斜了90度，梁梦稳住身体，踩着两面墙壁，慢慢挪到了这个三面碎块的角落，伸手去拉摆在那里的一个衣柜。

　　嗯，没开。

　　他先当这个衣柜是锁住的，又找了个带床头柜的，还是开不了，这抽屉和柜子像是一体的，纹丝不动。

　　这怕不是个实心的。梁梦伸手敲了敲柜顶想听听声音，几声脆脆的声响后，三层床头柜的最下层突然弹出撞到了梁梦的小腿。

　　“卧？？？！！！！！”

　　凸起的拉手精确到点，梁梦眼泪都飙出来了。他咬牙没叫出声，抱着伤处在地上滚了半天才缓了下来，而当他爬起来想追究抽屉责任的时候，梁梦发现这倒霉抽屉又缩回去了，还怎么敲都弹不出来。

　　“……”惹不起惹不起，对于这种成精的抽屉，梁梦准备有多远躲多远。他扒拉着木地板的边缘蹭了下去，在站定的一瞬他只觉得脚底一沉。

　　“扑通。”梁梦又掉水里了。

　　“干。”他真觉得这次自己跟水是结了天大的梁子。

　　“咕噜咕噜。”完全没入水中的梁梦嘴里吐出了一串泡沫，他本能的四肢并用向上划去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跟之前一样，在这水里他可以正常呼吸。

　　但和梦里的湖不同，梁梦虽然可以呼吸但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溺水带来的痛苦，他仰起脑袋看着头顶，下沉中带出的泡沫包着他以前梦境中的景象奔向上方的紫色光晕。这像童话一样的场景让梁梦心生不安，他伸出手试图去够，生怕自己的对于这些梦境的记忆会被这些泡沫带走。

　　人有时候真得很矛盾，放在几个星期前梁梦还恨不得把这些东西全忘光。

　　幸好梁梦所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松了口气收回了手翻了个身，下沉了一段距离后梁梦就这么停在了水中，神经放松后窒息的感觉被提了上了来，不知道怎么缓解的他只能尽量放松身体，把自己想象成游泳池里飘着的“尸体”。梁梦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水底，想着自己该怎么摆脱现在的状态，和上面的天空一样，水底的黑也是掺着黄青紫的黑色，但不同的是，他隐约可以看到这脏兮兮的黑色中有条淡色的弧线。

　　梁梦越看越不对，这弧线平滑流畅，右端末尾还微微分出两股。那个分叉梁梦真是越看越眼熟，想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这不是画了眼线之后闭着的眼睛弧度吗？

　　难道我是浮在别人眼皮子上了？

　　水中、幽暗、眼睛，梁梦联想到了十分掉san的事情，他秉持着这种时候千万不能作死的态度赶忙伸手捂住了眼睛，一点缝都没留。

　　尽管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什么邪门玩意，总之先把眼睛遮起来眼不见心为净。

　　另一边，目睹了黑雷劈下的誓言“嘭！”的一下敲碎了工作台。屏幕里的画面闪了两下然后彻底黑了。

　　“啊。”她看着还沾着碎屑的左手轻叹了一声，“这怎么这么不禁砸？”

　　“……这已经是村里最好的材料了。”大诚祭司扶着额头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扭头去工具柜里拿出了扫帚簸箕。

　　换成其他人遇到这关键时候断信号的情况早就不顾上司面子开始嚷嚷了，但读心大师清楚勇者没什么事，这位只是不想留记录而已。是，就算这段影像的数据是只有用誓言本体的力量才能读取的东西，但她还是不想留下任何痕迹。更别说让自己看到了。

　　“您待会能复原吗？定位组的人很宝贝这机器的。”

　　“不必，之后我送个新的来。还有……”

　　“明白，绝对不多说一个字。”大诚祭司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夹缝背面，也不知道上司的家里事，他可不想自己也变成新的。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吧。扫着地的大诚祭司只觉得职业生涯异常艰辛，槐南霁都能屏了我的读心，我就不信你也不会？

　　处在夹缝背面的梁梦就这么捂着眼睛，觉得就算自己不看也快被这地方给逼疯了。但他又不敢有太多的动作，梁梦只觉得自己快被这个寂静的地方同化了，他想大叫，想折腾，想用一切办法让这里热闹一点。他不能上浮也无法联系外界，水中的梁梦只觉得自己卑微的过分，一根针掉进海里还能沉到底，自己连针都不如。

　　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梁梦闭着眼睛慢慢把手松开让它们自然的垂着，几小时？几天？几个月？他记不清了，这地方混淆了他的时间概念。

　　他已经习惯了溺水的感觉，胆子因为自暴自弃也变大了很多，他把自己翻了个面，重新看向上方有些刺眼的光晕。

　　槐南霁还好吗？梁梦不止一次想过槐南霁之后会遇到什么。他也许已经回到了圣堂，正想方设法在找我，也许他还在梦里正想办法对付反转和魔王，也许……他越想越糟糕。

　　好想见他，好想抱抱他……梁梦觉得自己眼角有点湿就赶紧抬手抹了抹，因为有些用力，手指上的戒指磕了他的额头好几下。跟已经罢工了的勇者戒指不一样，宁霜霜的本心戒指靠谱的过分，根本没辙的现在就是他想放弃思考戒指也不允许。这段时间梁梦杂七杂八的想了不少，除开槐南霁相关最后总结成一句的话那就是——

　　他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个因为敲了个床头柜让自己陷入死地的人。

　　后悔，就是非常后悔。梁梦搓了一把脸，心里想着自己的手怎么就这么贱还去敲敲柜子看看是不是实心的，柜子实心空心关你什么事！

　　“唉。”

　　“——”

　　两道声音重叠在了一起，瞬间从心的梁梦一个激灵重新把眼睛捂好。他确信另一道声音就从他的背后，也就是水下传来，搞不好自己平躺了多久底下那东西就看了多久。

　　他又紧张又兴奋，是死是活给个定数吧。

　　“——”身后又传来一声男人嘶哑的叫声，然后就是嘀嘀咕咕一句句梁梦根本听不懂的话。

　　“Wdmshwyr……”“lmnzmdwzlla……”

　　等等，等等，这真的是那么克的地方吗？梁梦自觉换手捂住了耳朵。

　　“呃……呃……孤……不对，我。”在一阵嘀咕之后，声音终于换成了他听得懂的语言，中文。

　　“我不是虫子，还有八爪鱼。我，无触手。说话不会发疯。”

　　堪比机翻的话让梁梦一阵错愕，背后那位似乎也明白这点，他沉默了好一会，但再开口的时候还是没把这机翻腔纠正过来。

　　“不说人话已经一千多岁了，谅解吧。我，对你不会伤害。转吧。”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刺激又紧张的场合，却硬生生被机翻拉低了水准，梁梦泄气也不是戒备也不是，他重新捂好眼睛慢吞吞地翻了个面。

　　他有感觉对方正在沉默地凝视他，等待了一会后，梁梦暗搓搓地分开了一点手指，进入他视线的是一只已经完全睁开的竖瞳眼睛。

　　因为太大了，梁梦想看不清楚也不行。这只眼睛眼白分明，一点血丝也没带，清澈的紫色眸子里还闪着粉光，像一颗沉在湖底的巨型紫水晶。那条浅色的弧线果然是眼线，尽管梁梦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选这个色，但这条眼线衬出了眼睛的贵气是实打实的。

　　他在这只漂亮的眼睛里没看出对方的恶意，倒不如说它从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一种偏向怜悯的情感。

　　这眼神梁梦也熟，还没离家前，梁铭枫经常这么看他，基本上这后面都会跟上一句“我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弟弟——”

　　难过，身心都很难过。梁梦悲上心头，把指缝合上把脸捂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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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先一更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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