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情怀》假装懂历史

87、谁的家

　　今天只有一节课，明天早上开会打扫卫生就放假了，吴科学还在纠结是不是要去北京这个问题。此时的颜雨燕已经回到了大厂，回到了家。

　　颜雨燕有吴科学家里钥匙，没敲门直接打开了门，就看到一个女人穿着红白条相间的横条纹紧身长袖体桖，蓝色紧身牛仔裤，在厨房忙碌，像个贤惠的妻子，这是刘瑾婀娜的背影，颜雨燕非常确定。
　　＂阿狗，今天没上班么？这么早就来了？＂
　　刘瑾背对着门，在厨房洗碗收拾，看都没看，以为是黄狗大早就来了，刘浩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还以为走错门了呢？吴科学呢？＂
　　刘瑾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了颜雨燕提着大包在门口。愣了几秒钟，赶快放下手里的活计从厨房出来。
　　＂想死我们了，不是说科学去北京看你么？怎么自己悄悄就跑回来了。＂刘瑾热情的招呼颜雨燕，上前拥抱了一下。
　　＂呵呵，这不是怕他折腾，给他个惊喜，偷偷回来多好。这孩子是……以前在咱厂没见过呀。＂
　　＂雨燕，先坐，歇一会，我给你沏茶，厨房还有一点碗没洗完，他们昨天吃火锅了。＂
　　刘瑾越是客气，颜雨燕越是不舒服。为啥？这到底是谁的家啊？这都是什么情况？
　　＂燕子，这是我弟弟刘浩，我在厂子外边租了个房子，沁园小区离咱厂家属院可近了，也方便照顾我爸和我弟，我和马洪涛的事你知道么？＂
　　＂晕啊，你啥时候冒出来个弟弟，咋从没听科学说过，上次回来的时候还没见你有弟弟呢！＂
　　颜雨燕仔细打量着这个浓眉大眼的孩子，透着灵动和顽皮的气质，看电视聚精会神的，那眉毛眼睛怎么那么像一个人……可笑的眉毛，可笑的想法。
　　刘瑾收拾完了，用毛巾擦着手，来到客厅的时候就看见颜雨燕打开大包，在里边翻东西，拿出来的都是北京特产的小吃食品，什么稻香村点心，茯苓饼，全聚德烤鸭，南糖，反正都是吃的。这些看样子应该是给吴科学带的吃的，现在都便宜了刘浩。
　　刘瑾打量着颜雨燕，她还是那么清丽，白色带花边的衬衣套着合身的蓝底白花的外套，熟悉可亲的笑容里透出的自信好像阳光一样使人温暖。
　　＂燕子，又是半年没见了，你咋越长越漂亮了，我要是个男的，一定要把你弄到手当老婆。＂
　　＂嘿嘿。＂颜雨燕捂着嘴笑，她们相互太熟悉了，刘瑾说话从来不知道含蓄客气。而且这种态度不分男女。
　　＂瑾瑾，你看你说的，你才是咱们班，不！咱们厂，也不是，应该是咱们西安最漂亮的女人。＂
　　＂咱俩这叫相互吹捧，你是真清纯。我呀，人老珠黄了，都让人骂成烂货破鞋了，科学没给你说么？马洪涛那个王八蛋怎么对我的？生生的把我折磨的从林黛玉变成了刘姥姥！你那会没在，黄狗，梅子，朱头连大熊都见过我身上的伤，看的梅子直掉眼泪……医院的大夫说，下次在伤成这样就给我免费了，呵呵呵呵。哎，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科学在信里说过，我当时真想回来看看你。＂
　　＂对了，科学今天还代课，应该明天还有小半天就放假了。你看刘浩像谁？＂
　　＂这我可不敢乱说，不过……＂
　　＂没事，你猜，就咱们几个同学知道，我现在根本不在意咱厂这帮碎嘴子的风言风语。＂
　　＂哈哈，那我就冒犯了啊，我觉得像吴科学！不过也不可能啊！我看有八九岁的样子了。＂
　　＂你看看你想啥呢！不过你说的对，就是像吴科学，因为这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我妈和他爸生的孩子，不像他才怪。＂
　　刘瑾说的轻描淡写的，就像说别人家的事，就像平时和人唠家常一样。不过颜雨燕可惊讶坏了，以前从没听说过，吴科学在信里也没提起过，嘴巴张的老大。
　　＂你咋了燕子，是不是有点不适应，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不适应，那时候刘浩都有一岁了，见他第一面的时候真想掐死他。我妈死了以后我才知道的，就是那个时候我和吴科学绝交了。呵呵，想想其实挺傻的，大人的事情影响我们下一辈的爱恨判断，真蠢……哎，要不然吴科学就是爬到我秤上的王八跑不掉，轮不到你检便宜，哈哈哈。＂
　　＂呵呵，哈哈哈哈，瑾瑾呀瑾瑾！你呀你。＂
　　颜雨燕被刘瑾这么无所谓的说话方式逗的大乐，不过刘瑾说的轻松，其中的悲苦可想而知。
　　＂燕子，他现在和我成了兄妹了，好像也没啥血缘关系。你别多心啊，平时，阿狗他们总来，我也就来凑热闹蹭个饭，我现在一个人过，马洪涛判了八年，我又不会干啥，厂里的工作又丢了，打算看看咱们这帮老同学谁家请保姆，我就去给打个短工啥的，哈哈哈哈。＂
　　刘瑾笑着自嘲着说着这些心酸，眼里却起了泪光。
　　＂瞧你说的，瑾瑾，瑾瑾……＂
　　雨燕轻轻抱着她，安慰着她，刘瑾的身上真香，真软，女人对女人的戒心也就这样放下了。
　　＂好了，我回去了，浩浩走了，这是你雨燕阿姨家，咱们回去了，你作业还没做完呢。＂
　　刘浩极不情愿的从沙发上溜下来，眼睛却没离开电视，嘴上嘟囔着。
　　＂一直都是我哥家，怎么成了她家了？＂

　　送走了刘瑾她们，雨燕回到家，家，熟悉而又陌生，难道是自己离开太久的缘故吗？雨燕笑笑摇摇头，她对吴科学还是很有信心的，那个傻子从不说谎话，也不会骗人。
　　坐一夜的车有点累了，去卫生间洗漱，卫生间没有太大变化，有他的脏衣服和他自己一个人的一套用品。然后拿出自己的摆满了架子……
　　回到卧室就看到那熟悉的枕头，床单被子……
　　懒懒的倒在被子里，伸展自己的筋骨，睡在家里，睡在两个人的大床上惬意无比，温暖而又安心。
　　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看看墙壁上的挂钟才三点钟，有没事可做，要不要给他个惊喜呢？本来惊喜是让他回家看看秋日的春色，算了，还是去学校找他吧。

　　课堂里的吴科学正在给学生们讲课，他讲的课已经被校长叫去和他谈过话了，因为他不循规蹈矩，却又不离开课本。
　　＂同学们，其实课本上的知识不一定准确，因为咱们现在学的历史课都是从各类文献里边找出来的特例，比较有代表意义而已，同时也比较片面。打比方说啊，第一次鸦片战争，第二次鸦片战争，你们记住和学会的是什么？发生的时间？发生的地点？发生的起因？为什么发生这么奇怪的事？
　　也许你们记住的只有耻辱，和对列强的愤怒。也不能说课本说的不对，但是我可以确定，课本的引导方向不对！与其说让你们记住耻辱和激起愤怒，不如记住我们曾经的荣耀和弄懂荣耀为何衰败！记住鸦片，不如记住班超和马援，记住秦始皇，汉武帝不如记住唐宗李世民和宋仁宗赵祯，记住暴力不如记住智慧！……张瑜同学发言，大家欢迎。＂
　　张瑜举手要求发言，明显的不赞同他的一些说法。
　　＂吴老师，你说这么多，我们到底以什么为准，课本知识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如果是错的我们为什还要学？＂
　　＂这个问题好，课本知识没错，这也是考试必须要记住的，不过我刚才说的是，如果你对中国或者世界历史感兴趣或者很喜欢的话，那么课本知识是远远不够的，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就像我们叫鸦片战争，可是世界大多数历史学家不是这么称呼的，他们叫英清贸易之战，或者英清战争，日清战争。所以历史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这还是近代所有人公认的事件，就有这么多不同的争议，当然，有些叫法是带有目的性。那么古代历史呢？靠文献记载明显的不准确，所以才有了考古，证据，这是一个讲证据的时代。就像我们总说自己有五千年文明史，这样就可以笑话其他国家的人是未开化的猴子一样……＂
　　同学们都笑了，吴科学没笑。
　　＂有没有五千年其实不重要，然后外国学者说了，请拿出证据！我们没有。我们总不能拿神话传说当证据给人家看吧！所谓的证据就是考古证明，很可惜我们的考古证明只到商代，也就是殷墟的发现，我们自商以前的历史都只是传说而已……＂
　　忽然间吴科学不想在讲了，他又脱离课堂了。此时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没有人催他下课，只是静静的等着他接着往下讲。
　　＂好了，同学们这节课就到这里。考试还是以课本为准，别听吴老师的，深度了解学习历史知识我们一起探讨，这里与同学们共勉。明天就放国庆假了，吃好玩好以后可以去图书馆多看看，不一定是历史书，只要是感兴趣的就好，学习独立思考，不被所谓的权威说法禁锢住思想。假期作业就是记住课本知识，然后读几本课外书，不论什么，故事会，笑林，都可以，只要是你们喜欢的。同学们下课了。＂

　　走出教室，忽然间觉得很累，也许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吧，吴科学这么想着。
　　＂吴老师……＂张瑜跟着出来，一边走一边和他说话。
　　＂啥事，张瑜同学。＂
　　＂吴老师，你课讲的总是有遗留问题，我记得你第一节课说过，我们为什么要学习历史，我也可以理解成我们为什么要学习所有知识。我这样说对吗？＂
　　吴科学很惊讶，他几周前的第一课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哦，张瑜同学你说说你的看法。＂
　　＂吴老师，我只知道，您所要表达的是，什么是学习的意义，答案您并没有告诉我们，这都几周了。虽然每节课您都跑题，讲很多课外的知识。可是您一直都没有在重复过那个问题。什么是学习的意义呢？＂
　　吴科学有点头疼，碰到探索欲强烈的‘问题’学生了，总是这样，不过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值得赞扬。看来得硬着头皮胡说八道一次了。
　　＂张瑜同学啊，老师讲的可能不全对，我们本着探讨的精神去说这个问题，老师自己是这么理解的。这个世界本来没有什么意义，比如我们脚下的土地，头顶的天空，远处的海洋，各种动物包括人在内，它们都没有意义。
　　人生活在世界里，如果只是仅仅为了吃饭，睡觉，繁衍后代，其实也没有意义。但是，生活里人和人产生了感情，产生了爱和仇恨，纷争，战争。于是，人们建立制度又打破制度，一直到现在，人们建立了更健全的制度，并不断完善它。
　　我们给每一条河流命名，给每一座高山、海洋、星辰取名，给各种动物植物取名，并且分门别类，这就是意义所在。
　　尊重个性，尊重自由，给予尊严，每个人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和与生俱来的创造力，这样每个人都可以塑造自己的性格特点，在有限的生命里，活出不一样的精彩，这样的生活就是生命赋予它的意义。也是我们必须学习的意义，毕竟学习知识和传播知识都是生活的一部分，存在着，学习着，创造着。这样的生活和学习，你不觉得很有意义吗？＂
　　吴科学生硬的解释着自己所理解的，生活和学习的意义。
　　＂吴老师，我喜欢咱班一个男生，算不算有意义呢？＂
　　＂呵呵，当然算了，早恋对学习影响很大的，老师就早恋过，不过那是初三的事了。不说了，以后有问题只管提好了，你很了不起你知道吗，老师向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思考过这么具有哲学意义的问题。再见了。＂
　　背后传来张瑜大声的问话。
　　＂老师，她美吗？那时你们多大？＂
　　吴科学仿佛在喃喃自语，你才多大？早恋？我们那时都十八九岁了。是的，她非常美，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