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穿来了》秃驴不是和尚

10、010

　　第三节课开始的时候，鹿然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他斜后方的沈容不在座位上。
　　准确地说，课间跑操的时候沈容就不在。

　　班主任女士也不在。

　　早读时分，这位女士告诉大家第三节课会留二十五分钟默写《琵琶行》，所有人成竹在胸也好、临时抱佛脚也好，都为此做足了准备。

　　大家没想到的是，她单单告诉大家后二十五分钟默写《琵琶行》，没说前二十分钟还需要默写《氓》。

　　班长带着笑容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有点傻眼——包括鹿洛洛。

　　她上进才几天功夫，大部分时间还花在理工科科目上，早上听说要默写《琵琶行》抓紧时间背了个差不离，谁知道又来一篇《氓》？

　　氓之蚩蚩一句是什么来着？

　　那男主角用什么东西换什么来着？

　　以物易物？
　　商品的概念？
　　好像是政治的内容。

　　鹿洛洛捏着笔，囫囵看过的东西在脑海里面打转绕成一团，应该想的内容一句都想不起来。

　　“两位新同学今天才来，之前有背过这两篇课文吗？”班长走到鹿然明北这边，问起两人的情况，“没背过也不要紧，周三下午自习课和我一起到办公室默写就行。”

　　明北朝他笑笑，点头道：“背过的。”
　　他转学前的中学也不错，用的教材和一中相同，大体的进度也差不离。

　　鹿然也背过，且熟记于心。
　　即便二十多年后，这两篇课文也是高考语文必背科目，而鹿然高考结束不超过半年。

　　但他犹豫一下，小声说：“没有。”

　　借着上厕所的借口离开教室，鹿然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班主任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隐隐传来班主任女士的声音和陌生的成熟女声。

　　班主任的声音很无奈，陌生的成熟女声在赔笑，好像在说离婚后小孩不归她管，又说孩子爸爸工作忙云云，依稀提到“沈容”等字眼。

　　鹿然站定听了一会儿，一直没听见沈容的声音。

　　忽然腿边多了热乎乎毛茸茸的触感。

　　鹿然低下头，看到一抹橘色，当即一愣。

　　下一刻，他抄起腿边的“橘色”，脚步轻而迅速地离开办公室门口。

　　“大橘？”走到一个僻静的转角，鹿然低头看向怀抱。

　　毛乎乎的橘猫琥珀色眼珠里满是大写的懵然，身体却自动调整为舒适的姿势。
　　一只猫爪甚至搭上青年的肩膀。

　　想到大橘可能不是一只寻常猫，鹿然觉得看似僻静的转角并不安全。

　　思考一番，他决定上天台。

　　二十多年后的鹿然在A城长大，上的高中也是妈妈的母校，一中。

　　老旧的教学楼拆除的时候，他隐隐听到校园约会三大圣地之一走向消亡的感慨。
　　既然是约会圣地，安全性和隐私性应该比较强吧？

　　天台的门锁虚虚挂着，仿佛无声的邀请，又仿佛请君入瓮的阴谋。

　　没多想，鹿然一只手抱着猫，另一只手推开铁门。

　　确定周围没有人，鹿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掀起橘猫的后腿——动作之熟练就像在演练过千百遍。

　　只看一眼鹿然便松一口气：有铃铛的。

　　橘猫却不淡定了，它“喵呜——”一声用力蹬出鹿然的怀抱，迅捷的步伐当即跑到三五米之外，周身毛发竖起，眼神带点惊恐，看鹿然的眼神好像在看变态。

　　“大橘？是你吗？”鹿然小声道，“我是鹿然。”

　　橘猫警惕而疑惑地注视面前的人。

　　鹿然也仔细观察面前的猫。

　　眼珠都是琥珀色，毛色和脸型好像有一点区别，但不明显；身形是普通成年橘猫大小，没有那么大只。

　　但猫是可以长大的，毛色和脸型也会随体型发生变化，结合之前扒拉上肩膀的熟稔动作……
　　鹿然越看越觉得，面前的橘猫就是大橘。

　　想了想，鹿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大橘最喜爱的食物——一包小鱼干。

　　将装着小鱼干的袋子撕开，放在橘猫面前，他退开两米。

　　橘猫在原地蹲坐，琥珀色眼珠一动不动盯着鹿然，眼神审慎而怀疑。

　　鹿然原地蹲下，努力做出最和善的表情。

　　一分钟后，橘猫踩着轻盈的猫步，一步一步地试探着上前。
　　边上前，边不时瞥一眼鹿然。

　　鹿然待在原地不动。

　　终于走到小鱼干面前，橘猫低头轻轻嗅了嗅装着小鱼干的袋子。

　　鹿然不动。

　　橘猫低头舔了舔爪子，用琥珀色的眼珠，又瞧一眼鹿然。

　　鹿然还是不动。

　　橘猫用牙齿轻轻叼住装小鱼干的袋子。

　　不等鹿然露出有些高兴的神情，这只猫叼着鱼干、身形轻快地、顺着楼梯的跑了。

　　跑、了。

　　清风吹拂过面颊。

　　鹿然蹲在原地思考：所以这只橘猫到底是不是大橘？

　　三分钟后，高一年级主任面带严肃地推开天台铁门，迅速环视整个天台。

　　只看到一个人，他面上半是和善半是犹疑：“都在上课，这位同学怎么在这里？”

　　鹿然：“上厕所……”

　　年级主任语重心长的皱眉：“天台不是上厕所的地方。”

　　“……上厕所途中看到一只猫。”鹿然道，“就跟过来了。”

　　年级主任：“猫呢？”

　　鹿然：“……跑了。”

　　三分钟后，鹿然收获一篇八百字的检讨与当场的一次电话家访。

　　正和姐妹在会所做spa的鹿明珠女士接到电话不明所以：“主任啊？我们家孩子怎么了？逃课？洛洛怎么能这样？再怎么也不能逃课啊，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育！”

　　“啊，是鹿然啊。这……猫？”

　　放下手机，鹿明珠女士的神情十分疑惑。

　　*

　　回到教室，大家的默写仍在继续。

　　鹿然发现沈容回到了座位上，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

　　班主任女士也回到教室，见鹿然进门，和善朝他笑笑。

　　鹿然从课桌里面找出一张作文纸，端端正正写下“检讨书”三个字。

　　同桌的陆清嘉刚好默写完两篇古诗文，无意中往旁边瞟了一眼。

　　陆清嘉以一种疑惑的眼神望向鹿然。
　　就出了趟教室，怎么就带回来一封检讨？

　　鹿然抬眼，与陆清嘉对视三秒。

　　三秒后，两人同时撤离视线。

　　鹿然写他的检讨书，陆清嘉拿出他的漫画书——以前属于鹿洛洛的，现在属于陆清嘉的漫画书。

　　读书十八年，鹿然从来没有写过检讨——现在写过了；也没有经历过被老师向家长告状——也经历过了，还直接告到外婆那里。

　　回到过去开始上学第一天，达成两个成就。

　　鹿然沮丧了一下，恢复平常心。
　　好歹大橘的消息有眉目了不是吗？

　　四、五节课分别是化学与物理，两位科任老师看到课堂上有新面孔提了一提，表示欢迎，此外就是正常上课。

　　一上午下来，鹿洛洛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慢慢放松。

　　默写《氓》虽然没默出来，但鹿然不知道啊，谢女士让同桌之间交换着订正改错了，没收上去。
　　新课大体能听懂，涉及旧知识的的不太明白，晚自习的时候看看书做做题应该也没问题。

　　高强度的学习带来加倍的饥饿，好在一中的食堂向来不错，三楼的煲仔饭和猪骨面尤其深得人心。第一天，鹿洛洛打算带儿子试试煲仔饭。

　　美食前总会排起长长的队伍，颜值高家世好也没有插队的特权。
　　一行人乖乖来到队尾。

　　和煲仔饭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隔壁水饺。
　　“皮厚馅少盐多，不是夹生就是煮破皮”，鹿洛洛排队之余点评，“傻瓜才吃食堂的水饺。”

　　一枚傻瓜沈容进入食堂三楼，皱眉扫视每一条队伍，最后在诸多长队中挑了最短的一条站定。

　　看到旁边队伍的一行人，他愣了一下，朝鹿洛洛点头致意，不等她说什么，就转过头去。
　　此刻他略显桀骜的眉目恹恹的，看上去有些自闭。

　　鹿然想了想，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个很难吃的。”

　　煮水饺的大娘朝鹿然怒目而视。

　　鹿然：……

　　沈容瞅他一眼，不信邪道：“我就喜欢吃难吃的，越难吃越喜欢。”

　　鹿然回到鹿洛洛身边，动动眼睫道：“我提醒过了。”

　　鹿洛洛&明南&明北：“……”

　　最终沈容吃到了皮很厚、肉馅少而咸、由于煮得过久有点破皮的水饺。

　　他旁边鹿然、鹿洛洛、明南、明北吃的是香喷喷的腊肠煲仔饭。

　　食堂空位难寻，沈容身边空出来老大一块，明显至极，不坐白不坐。

　　“不难吃吗？”鹿洛洛看堂哥沈容一口一个水饺，好奇道。

　　“难吃。”沈容面无表情，囫囵吞下最后一个水饺。

　　太难吃了。
　　沈容更讨厌才回来的鹿家晚辈了。

　　鹿然默默吃着腊肠饭不说话。

　　与此同时，校园里的橘猫们也在进行今天的午餐。

　　校园的一角，一只琥珀色眼珠的橘猫叼着一包鱼干，来到正在趴着晒太阳的、有同样颜色眼睛的漂亮小猫面前，放下鱼干，轻轻喵了一声。

　　它将鱼干推到小猫面前，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漂亮小猫瞅瞅橘猫，站起来，转到背对它的方向，再次趴下。

　　橘猫叼起鱼干，转到小猫面前，再次放下。

　　“喵喵喵！”橘猫发出催促的叫声。

　　小猫动动耳朵，严厉道：“喵！”
　　说了多少次它不是普通猫，只需要晒太阳不用吃东西！

　　还有不要总妄想当他的爹！
　　他是天生地长的灵猫，没有爹！不认干爹！干哥哥也不行！

　　橘猫仍是：“喵喵喵！”

　　没办法，猫种不同，语言不通。

　　照锦今天也感到猫生多艰。

　　要不去看看别的学生的笑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