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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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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李月梅更是气死了,她一把推开刘樱花,指着顾晓丽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顾晓丽重复:“你这是被打了?”
“你——”李月梅顺手拿起靠在墙根处的笤帚,几个步子走到顾晓丽面前,话也懒得说了,举起笤帚就要打。
之前她也曾这样教训过顾晓丽,把她打的一直求饶。反正老四两口子也没拦着,她打得一点都不心疼。
不但不心疼,还挺畅快。
李月梅一个用力,手里的笤帚落了下来,她是对着顾晓丽背打的,本来想打她脸,但想到十六那天她得嫁人,为了晓春的工作她忍了。
笤帚在距离顾晓丽一寸时,被死死攥着。
她直视着李月梅,冷声说:“你凭什么打我?”
李月梅没想到她力气还挺大,用力抽了抽,还没抽出来,瞪眼说:“松手。”
顾晓丽:“不松。”
李月梅:“臭丫头,你松手!”
顾晓丽用力扯了一把,“行,这可是你让我松的。”
李月梅正绷着劲,背挺得笔直,这个姿势要是摔倒了,肯定很疼。
顾晓丽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松了手。
李月梅身子毫无预警地向后倒去,接着重重摔在地上。四仰八叉,砸起一地的尘土。
顾晓丽没忍住笑了一下。
李月梅躺在地上,“你、你竟敢这么对我?”
说着,坐起,在地上哭起来,边哭边拍打着腿,“顾晓丽你个小杂种,连我都给打。”
“打人了,小辈打长辈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我不活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哭声很大,招来了不好看好戏的人,有人隔着墙头笑着说:“行了,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李月梅脱下一只鞋子朝那人扔过去,随后对呆愣的刘樱花说:“愣着干什么?还不替我去捡鞋。”
刘樱花反应过来,小跑着把鞋捡回来,“大嫂,给。”
李月梅没好气接过,正要训斥顾晓丽,王菊花匆匆走来,“大嫂,娘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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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李月梅指着自己的脸说,“这是晓丽挠的。”
接着她拉起袖子,“还有这,也是她弄得。”
“这也是。”她把裤腿拉高,“长这么大,还没哪个小辈敢这么对我,呜呜,今天我算是没脸见人了。”
边说边哭,看样子比窦娥还冤。
顾老太太看看她,看看顾晓丽,“怎么回事?”
顾晓丽不喜欢解释,只说了一句:“不关我事。”
“怎么不关你事!”李月梅说,“就是你这个小杂种……”
她后面的话对视上顾老太太的眼神又给吞了回去,“娘,这事就是她做的!”
顾老太太重重放下手里的杯子,“行了,都给我闭嘴。”
她对着顾晓丽说:“你要是还想在家里呆几天,就给我安安生生的。”
转头又对刘樱花说:“带晓丽回去,再惹事,我找你算账。”
刘樱花哆哆嗦嗦把顾晓丽带走。
顾老太太这才放轻了声音,“老大家的,你怎么回事?不知道晓春的工作还要靠孙家吗?”
“我……”
“你真要把她打坏了,到时候孙家不要人,晓春的工作怎么办?”
“娘……”
“行了,这事到此为止。”
“那我的鸡怎么办?”
“等晓丽嫁了,晓春工作安排好了,还差你那几只鸡?”
李月梅心里窝着火,但对视上婆婆凌厉的眼神后,便把那些骂骂咧咧的话咽了回去。
也对,晓春的工作要紧,这笔账,她以后一定会跟那个小杂种算。
李月梅拿起茶缸子,起身倒了杯热水,“娘,晓春工作这事还得您老操持着,等他工作了,让他给您买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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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刘樱花扯着顾晓丽的胳膊进了门,二话不说,扬手就要打她,被她一手拦下。
顾晓丽就从来没见过哪个母亲对女儿这样,“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刘樱花哆嗦着嘴唇说,“打你,打你这个惹事精。”
刚才在老太太那她差点没吓死,怕老太太生气,也怕因为这事顾兴中把她赶出去。
别看顾兴中是个闷葫芦,狠的时候是真狠。打她的时候从来不会手下留情。她娘家现在没人了,要是真被赶出去,活都活不成。
也不知道刘樱花今天力气怎么这么大,一次不行,用力抽出手,想来第二次。
顾晓丽再次攥住她的胳膊,呵斥道:“够了!”
刘樱花被她吼得一愣,满脸不可置信道:“你、你竟敢吼我?”
“怎么?你能打我?我不能吼你?”顾晓丽一把甩开刘樱花的手,“不要再有下一次。”
她说话时,眼神很冷,能把人冻死。
刘樱花呆愣地站在那,好久后,才动了一下,她突然看不懂了,看不懂怎么顾晓丽投了次河,成了这个样子了。
莫不是……
疯了吧??
刘樱花心里咯噔一下,要她真疯了,那孙家会不会退亲??
彩礼?
彩礼怎么办?
刘樱花想确认什么,被顾晓丽一个眼神怼回来,转身,顾晓丽进了屋,躺床上时,木板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
她拉过被子,盖住头。
刘樱花凝视了她片刻,以为她睡着了,抿抿唇,出了屋。
顾晓丽当然没睡着,她琢磨着要加快和宋进的亲事了,现在是74年,还有三年就能恢复高考,这之前,她一定要先做些什么。
她想的正出神时,门被撞开,“顾晓丽在哪?顾晓丽你给我出来!”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急头白脸进了她房间,一把掀开她的被子,“顾晓丽,你装死啊。”
顾晓丽抬眸看向来人,这人她认识,顾家的长孙,李月梅的大儿子,顾晓春。
顾晓丽之所以知道他,也多亏作者在他外貌上多写了一笔,眼角下方有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痣。
眼睛很大,瞪人时和她家养的狗很像。
顾晓丽:“干什么?”
顾晓春一把拉起她,“给我娘去道歉!”
顾晓春刚进家门水都没来及得喝,便被李月梅哭着叫进了里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讲述事情的经过。
他越听越气,拳头重重打在墙上,“娘,你等着,我要那丫头来给你道歉。”
刘樱花上前来拦,“晓春啊,你放手,你这样会把晓丽弄痛的。”
顾晓春怒斥:“这事你别管!”
顾晓丽手腕上出现了一圈深深的掐痕,顾晓春的指甲嵌在了她肉里,疼得让人牙齿打颤。
她想也没想,抬脚朝他踢去。男人最脆弱最怕疼最娇气的地方是哪她知道。
踢他个断子绝孙!
别看顾晓丽光着脚,但力道不轻,踢下去后,顾晓春立马松开手,弯着腰,捂着裤/裆一阵哀嚎。
“啊、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额头上冒了一脑门子汗,看样子踢得很严重。
刘樱花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弯腰想看,又觉得不合适,只能不断问:“晓春你还好吧?要不要紧啊?”
顾晓春痛得跌坐到炕上,脸色煞白煞白的。
李月梅怂恿儿子来找顾晓丽算账,自己也没闲着,她在大门外,猫着腰偷听,想看看她怎么哭天抹泪求饶。
没想到,没听见顾晓丽求饶,倒听见自己儿子在哪哀嚎,撞开门,跑了进去。
“晓春……晓春……”
进屋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顾晓春说:“娘,我在这。”
李月梅稳住身子跑进了里屋,看到炕上躺着的顾晓春,心差点碎了,“你这个小杂种,我跟你拼了。”
说着朝顾晓丽奔来。
顾晓丽早做好了准备,一个侧身,她径直撞到了面前的柜子上,柜门被撞得嗡嗡响。
当然,李月梅也没好到哪去,头顶让柜门上的锁划了个长长的口子,有血流出来。李月梅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王菊花家住在顾晓丽家东边,听到动静后也跑了过来,看着李月梅躺地上,顾晓春在床上哀嚎,拍着大腿说:“出人命了。”
她来的快,走的也快,去了前院婆婆家。
没多久,马莲花,顾老太太,还有其余看热闹的人都来了。一个个对着顾晓丽指指点点。
“晓丽这是疯了吧,敢对大伯母和堂哥动手。”
“怕是受刺激了吧,不然干不出这事啊。”
“你们听说了吗,好像这个晓丽啊,是捡的。”
“这不白眼狼吗?”
“谁家要是娶了她,怕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刘樱花脸色越发难看,她不介意别人怎么说顾晓丽,但介意别人说她是捡的,那就说明,这些年她一直在说谎,万一婆婆那边信了,她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她出声呵斥:“你们说的是什么屁话!”
议论的人闭了嘴。
顾老太太给王菊花使了个眼色,让她把看热闹的人都赶出去,这才关上门。对着地上的李月梅说:“行了,起来吧。”
李月梅是假晕,刚才情况紧急,她一时想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这才装晕。
她睁开眼,哭丧着说:“娘。”
顾老太太坐在了炕上,看着顾晓春问:“春儿怎么样?”
顾晓春说:“好多了。”
刚才是真的疼,能要人命的那种,痛劲儿过去后,确实好些了。他指着顾晓丽说:“奶奶,是这丫头踢得我!”
顾老太太面对孙子时和蔼可亲,面对顾晓丽时立马换了一副面容,横眉冷对,恨不得要吃了她。
顾晓丽自嘲地想:生在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真是可悲。
顾老太太问:“你做的?”
顾晓丽拉高袖子,晃着胳膊说:“是他先动的手。”
她手腕上有一圈红痕,是那种生生掐出来的,而且她刚才仔细看了一下,其实除了这道痕迹外,胳膊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只不过时间久了,痕迹淡了。
看来,原主没少挨揍。
顾老太太剜了她一眼,“老四家的,把她关柴房里去,今天一天不许吃饭!”
顾老太太一发话,没人敢反驳,刘樱花动了动嘴皮,最后也没说什么,点点头:“知道了娘。”
“奶奶,就关柴房吗?我、我还疼呢。”在顾晓春眼里,把她关起来太便宜她了,也得让她尝尝痛才行。
顾老太太拍着他肩安抚:“再等等,过了十六她就不会在这碍你眼了。”
顾晓丽被关柴房这事,顾兴中什么话也没说,他蹲在墙角静静听着顾老太太的话,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倒是烟嘴多吸了几口,吸完,站起身出了大门。
那个丫头的死活关他什么关系。
反正也不是亲生的。
对于顾晓丽不是亲生这事,顾兴中很早就知道了,不知道前,他看到顾晓丽喜欢的不得了,只要不出工就抱着她玩耍。
她一周岁时,他知道了事情真相,从那以后,看都懒得看她。
为了这事,也找过别的借口和刘樱花吵过,打过,折腾了这么些年,他也淡了。
是死是活和他没关系。
娘愿意骂就骂。
谁想打就打。
顾晓丽被关进了一间破烂的房子,说是柴房,其实比鸡窝好不到哪去,四处透风墙上还有破洞,也就门还管的用,至少能关上。
她找了块干净地地方坐了下来,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事。
今天之所以这么折腾,她是有目的的,村里长舌妇多,她这一通闹,保不准已经在桐柏村传开了。
桐柏村和周良村挨得近,两村走动也频繁,孙刁正好是周良村的,这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孙刁耳朵里。
她就不信,一个男人会愿意娶这样的女人,除非孙刁脑袋被驴踢了,不然,这亲事肯定要黄。
顾晓丽摸摸咕咕叫的肚子,隔着窗户看了眼大大的太阳,真的好饿呀。
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身后传来响动,有个东西顺着墙上的破洞被塞了进来。
味道又香又甜,她眉宇间生出笑意,心说:烤红薯?!
她站起身,接过烤红薯,偏头一看,对视上双漆黑的眸子,“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