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零年代》茵陈呀

19、019

　　陈茵在卫生所守了一夜，尽管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舅舅舅妈也让她回去，但她还是害怕，便趴在陈艾床边上睡了一晚上。

　　她舅和舅妈也陪着守了一夜，五点多的时候，舅妈回家准备早饭去了，他舅给曾女士打了电话。

　　等陈茵醒过来是，已经七点多了，曾女士和她爸也都已经过来了，正在同舅舅舅妈小声说话。

　　陈茵一看见曾女士，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她扑在曾女士的怀里，呜呜的哭。昨天的那一幕幕，不停的在眼前回放。

　　曾女士慢慢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哭什么呀，已经没事了。好了好了，我和你爹都来了，没事的。”

　　她爸也柔声安慰她，“茵丫头，没事了。爸爸过来了，不要紧的。”

　　陈茵的脸埋在曾女士的怀里，听见她爸这番话，虽然没看见她爸现在的表情，但突然想起来高三那年。

　　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的时候，有天晚上下了自习，她给她爸打电话，周遭是同学来往洗漱时的说话声，她就是突然觉得很累。

　　电话通了，她开口叫了一声爸，莫名就想哭。声音有些哑，她爸听出来了，在电话那头问她，“怎么了？在学校受委屈了吗，有人欺负你了？”

　　那是头一次，陈茵觉得她爸说话还可以那么温柔。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她爸不怎么爱笑，更别提这么温柔的说话了。她自认为遇见的老师和同学都挺好，没经历过什么校园暴力，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爸会觉得是有人欺负她了。

　　但是，在那一刻，这样被关心，被温声呵护的感觉，真的很暖。

　　陈爸继续问她，“还是在学校压力太大了？高考嘛，你就把它当做一场考试，平常心对待，爸爸知道，你是最棒的。”

　　陈茵突然就想起了这些话，虽然这事后来她还和她爸说过，那会儿她爸说不记得了，不知道他是真忘了，还是假装忘了，但陈茵觉得自己可以记一辈子。

　　就像是现在，身旁的这个爸爸是真的不知道曾经发生的事，但陈茵记得。在他第二次这样温声安慰陈茵时，陈茵感觉自己的眼泪越发止不住了。

　　身后舅舅在同她爸妈说话，“翻车时，艾娃儿被人贩子抱在怀里，幸好。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多休息。你们是今天就接回去还是住几天？”

　　之后又是舅舅一番自责，他向曾女士道歉，觉得他作为舅舅，没能照顾好两个外甥···

　　那两个人贩子已经被警察带走了，还来了两个人在病房里，向陈茵和陈艾询问当时的情景，最后又留了电话。

　　陈艾已经醒了，午饭是舅妈回家做好了带过来的。

　　因为事发突然，曾女士和陈爸也是临时请了短假，从县城雇了车过来的。于是下午的时候，便带着陈茵两姐弟回去了。

　　陈茵坐在车上有些后悔，过来一趟，不仅没帮上舅舅什么忙，还给他们添了麻烦，陈艾也受了伤。想到这儿，陈茵又想起来，还有小舅。

　　她扭过身看着曾女士，“妈，艾艾这事儿，还多亏了小舅。我们是不是该去一下？”

　　“嗯，我和你爸已经去过了。”

　　陈茵点点头，没再多说了。

　　回到二十年之前，陈茵学到了第一条道理，叫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作为一个二十多岁心理年龄的人，竟然才明白这个道理。又或者说，道理她是早就懂的，只是没想到以这种方式让她切身体会了一番。

　　对了小舅妈王红梅，陈茵本是没什么感觉的，从陈艾那儿听见小舅妈王红梅的那些“劣迹”时，大概是因为并没有真的发生到自己身上，陈茵只是有一种旁观者感同身受的气愤，而当王红梅真的因为曾芸芸肚子疼而过来碰瓷时，那种气愤便瞬间爆发了。

　　身体里住着二十三岁的灵魂，让陈茵觉得自己不可能被一个碰瓷大婶唬住，所以才会说话毫不留情面。

　　等自己真的有求与他们一家时，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种羞愧。

　　日头慢慢西沉，周围的天色也暗了下来。车子依旧行驶在路上，距离他们到家，大概还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陈艾被抱在曾女士的怀里，此刻已经睡着了，车厢内一片静谧。

　　陈茵昨晚没睡好，但这会儿却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些画面，便忍不住胡思乱想。

　　回到1997年已经一个半月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回来。就像是科幻片里的时空穿越一样，一百二十分钟的电影都有一个明确的主旨。而自己回来，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她十分怀念童年时光吗？

　　每一个人在长大以后，面对匆匆逝去的时间都会感慨，可能是感慨忙于成长与工作，疏忽了家庭，也可能是遗憾曾经做出的选择，更多的是因为“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而后悔荒废虚度的学生时代。

　　而自己从来没有认真的思考过，她为什么会回来。

　　现在想起来，她上班那会儿，每每遇到烦心事，和刘敏吐槽时说过的那些话，大都是后悔自己在学生时代没有拼尽全力，不然或许现在的自己会有着更好的生活。

　　所以，她之所以怀念学生时代，只不过是因为那里有着最美好的年纪，与不可能回去的幻想。

　　“妈。”陈茵突然出声叫曾女士。

　　“怎么了？你困了就先睡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不是。”陈茵顿了顿，问她，“你有没有想过，想要回到十年前或者二十年前？如果有可能的话？”

　　一旁的曾女士抱着陈艾，胳膊都被压酸麻了，以为陈茵还在因为陈艾的事介怀。

　　车里面没有开灯，但陈茵还是感觉到她妈笑了笑。

　　“回去干什么？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把你和你弟俩拉扯到这么大，你以为很容易？”

　　“那你就没有什么后悔的事？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可能会做的更好这种？”

　　“六几年正好碰上□□，到处饿死了好多人，再后来又是公社，天天天没亮就下田挣工分，好不容易解放了，包产到户，能吃上一口饱饭，才结婚有了你，你觉得我能有哪些后悔的事？你们现在是生在蜂糖罐儿里，好多事说了你们都不信。谁愿意回到过去再熬一遍？”

　　陈茵不说话了。这些话她妈曾经也和她说过一遍，以前从学校里回家，觉得老师很烦，布置一堆作业，累。曾女士就在旁边教育她，说，你们这算什么？让你写点作业就累，我像你这么大，想写作业都写不了······诸如此类。

　　车子进不去小区里面，只能停再铁门门口。陈茵率先下了车，曾女士抱着陈艾也小心下来了，陈爸正在车后备箱里拿东西，走的时候，舅舅又塞了好些时令菜。

　　陈茵看着熟睡中的陈艾，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以前她是独生子女，好多同学都有哥哥姐姐，甚至还有的同学会有小她七八岁的弟弟妹妹，而自己从来就是一个人。

　　她还想不明白，那会儿就算是计划生育管的严，也不可能就她一个吧。又不是在什么大城市，在小城镇农村，养儿防老的观念根深蒂固，家家户户都是双子户。

　　看着差点被拐跑，失而复得的陈艾，陈茵突然大胆的猜测，或许她本来就是有个弟弟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倒是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不过不管怎么说，人平安回来了。

　　或许，能够重新回到过去，并不是偶然。是真的有一些遗憾需要去弥补。或者家庭，或者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