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钟旭》则允

4、第四章 告白

　　黎乐以为那天会是他跟姜宇杨之间最后一次见面，因为他们没有非要继续联系的理由。

　　但事实却是，接下来的日子，姜宇杨时常会约他出来吃吃饭看看演唱会之类的，这倒是让黎乐始料不及的。

　　因为他不确定姜宇杨这样做会不会让妻子不高兴，毕竟他们见面的次数实在太频繁了，就差没有大宝天天见了。

　　今天依然是姜宇杨约黎乐出来，说是有一场很期待的电影上映了。

　　不知道为什么，黎乐就是没有办法拒绝姜宇杨的邀请，尽管明知道他有老婆孩子，他们之间完全不可能往爱情那个方向发展，当然做朋友是可以的，但做朋友就没必要那么上心了不是吗。

　　“你为什么不约你老婆来看电影？”黎乐手捧一大桶爆米花，边嚼边眨巴着眼睛真诚地问道。

　　姜宇杨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他微微一笑：“我离婚了。”

　　“哦。”黎乐知道自己不该继续这个问题，便没再追问。

　　“不问我为什么离婚吗？”姜宇杨压低声音凑到黎乐耳旁轻声说着，温热的气息拂到他脸上，痒痒的。

　　“不外乎就是性格不合，第三者插足，爱情已死这些理由吧。”黎乐假装镇定地回答道。

　　姜宇杨把脸埋在黎乐的肩窝里，昏暗的影院，暧昧的气氛异常明显。

　　“因为我是个同性恋，”姜宇杨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让人听得不太真切，“黎乐你也是对吗？”

　　他的话太具震撼力，以至于让黎乐再也无心看电影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宇杨把头抬起来，嘴角依然挂着笑容：“黎乐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是淡淡的花香。”

　　见他有意转移话题，黎乐也不好再追根究底，只好假装无事地继续看着电影屏幕，但心里自然是看不下去的，直到电影散场，他都不知道这部影片在讲什么。

　　“太感人了。”

　　“是啊，拍的真好，我都忍不住哭了”

　　“男主角太帅了。”

　　身旁不断有人发表对这部影片的看法，看来是一部很不错的良心作品，可惜黎乐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全程都在开小差，压根没看入眼。

　　他和姜宇杨肩并肩走出影城，也许是冬天快到了，夜晚总是让人感觉到凉意，站在门口，黎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身上只穿了薄薄一件衬衫。

　　“别着凉了。”不知道何时，姜宇杨已经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黎乐身上，语气温柔地说道。

　　黎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谢谢。”

　　两人坐上车，才感觉暖和起来。

　　姜宇杨发动车子，黎乐则看向窗外，车子驶出好一段路，两人都没有说话。

　　姜宇杨偏过头看了黎乐一眼，似乎在寻找话题的切入点，但迟迟都开不了口。

　　“你是同性恋为什么还要结婚生子？”最终还是黎乐先开了口，而且一开口就是如此尖锐的发问。

　　黎乐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这将直接影响他对姜宇杨这个人的看法。

　　姜宇杨沉默了两秒钟，才缓缓开口道：“我是家里的独生子，我有义务让家族企业得以继承下去。”

　　这是一个很合理的理由不是吗？珠宝世家的唯一继承人，如此庞大的产业，怎么能没有子嗣来继承呢！

　　“既然有了这样的觉悟，为什么还要离婚？反正跟女人也能做--爱不是吗？”黎乐看着姜宇杨的脸，毫不忌讳地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全盘托出。

　　黎乐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回答，连向来稳重的姜宇杨此时都感觉有些吃力，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逃避，逃避只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骗子。

　　“我结婚前就跟前妻坦白过，自己是GAY的事实，她说她能接受，还是坚持跟我结了婚，因为她认为只要我们之间有了孩子，一切就会有所改变，我也以为会是这样。但结果却不是这么回事，我依然只喜欢男人，对前妻只有责任没有爱。”说这番话的时候，姜宇杨眼睛一直看着前方，却不敢去看黎乐的脸，也许是害怕看到他对自己失望的眼神。

　　黎乐此时的心情挺复杂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追根究底有何意义，但他不得不承认，对这个男人他有着不太纯洁的期待，特别是当姜宇杨坦白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黎乐其实心里是挺高兴的。

　　“所以是你前妻提出离婚的？”

　　姜宇杨点点头：“她过得太痛苦了，我对不起她。除了爱情，我已经尽我最大的能力给予她应有的补偿。”

　　这话黎乐是相信的，因为姜宇杨是个有风度的男人，他绝对不会亏待一个女人。

　　黎乐已经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便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陷入一个人的沉思。

　　车子开到颐园小区时，姜宇杨没有着急开到黎乐家楼下，而是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临时停了下来。

　　黎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车子停在这里，便转过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怎么开到这里来了？”

　　“黎乐，”姜宇杨一脸正色地看着黎乐的眼睛，“我可以喜欢你吗？”

　　虽然在电影院的时候，从姜宇杨那亲昵的动作就已经察觉出来他对自己有好感，但当他这么一脸正经地向自己告白的时候，黎乐心里还是感到巨大的冲击。

　　“那个……我……”黎乐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对方是如此优秀的一个男人，他不想随意对待。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的长相和性格都刚好是我最理想的类型，如果你也觉得我不错的话，我会努力让你看到我更优秀的一面。”姜宇杨俊挺的五官，在月色的照射下更加迷人。

　　“喜欢我也许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轻松，甚至有可能会让你感到负担。”黎乐说的并非场面话，只有他自己清楚内心在恐惧着什么，他身后隐藏着的那双魔爪，不是轻易就能挣脱的。

　　“我会尽全力去让你满意的，”姜宇杨轻轻握住黎乐的手，“相信我，不管是什么样的困境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从姜宇杨手心里传来的温度，黎乐感觉到了莫大的勇气，他想相信这个男人，他想把自己的幸福赌在这个男人身上，尽管这看起来太疯狂了，毕竟他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

　　但爱情从来都是脱离轨道的赌注，要么出奇制胜，要么满盘皆输。

　　黎乐赌自己这次会赢。

　　“好。”黎乐看着姜宇杨那双明亮的眼睛，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

　　看着黎乐那张白皙漂亮的脸蛋，姜宇杨非常高兴，情不自禁地上前吻住他温热的嘴唇。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让黎乐身体忍不住颤抖，然后下一秒就闭上了眼睛，深陷这一刻的柔情蜜意。

　　热吻过后，姜宇杨揽着黎乐的肩膀，将他送到了家门口，站在门口，两人都有些不舍，但碍于场合，又不能做出出格的行为。

　　“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姜宇杨摸了摸他的脸颊，温柔地说着。

　　黎乐点点头，一脸乖巧的样子。

　　目送姜宇杨离开后，黎乐关上门，躺到沙发上，今晚发生的事情让他的心情至今无法平复，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回想起刚才在车里的热吻，脸上又是一阵燥热。

　　大概过了两分钟，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拿过手机一看，是姜宇杨发来的微信语音，他点开语音播放，姜宇杨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刚才下楼的时候看到你那个朋友了，好像是叫钟旭吧，他身上都是血，看起来很吓人，你最好不要出去，我担心你会有危险。”

　　黎乐顿时皱起了眉头，钟旭这家伙怎么又受伤了，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了，这次是替鬼爷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浑身是血的回来。

　　“知道了，不用担心。”黎乐回了一条语音过去。

　　姜宇杨的语音很快又回了过来：“有什么事立刻给我电话知道吗。”

　　“好。”黎乐回了这条语音后，躺在沙发上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决定去看看。

　　他打开门走到对面，犹豫了一会，然后按下钟旭家的门铃。

　　但一直没人来开门，黎乐心里顿时升起了不安，他轻声喊了句：“钟旭，是我。”

　　过了几秒钟，门终于打开了。钟旭的脸出现在门缝里，嘴唇有些发白，脸色也不太好。

　　“你受伤了？”黎乐用担心的语气问道。

　　“你那位新朋友告诉你的吧？”钟旭意有所指地说道，脸上的表情更是难看了。

　　“进去再说。”黎乐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也不管钟旭同意不同意了。

　　房子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灯，视线不太好，尽管钟旭光着上身，但黎乐依然看不清他身上到底哪里受了伤，只有鲜艳夺目的血色清晰可见。

　　“你这样必须去医院，流太多血了。”黎乐看着他身上的血迹斑斑，胆颤心跳地说道。

　　“我这样的人，去医院那种地方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钟旭坐在沙发上自嘲道。

　　黎乐站到他跟前，蹲下身仔细查看他身上的伤，手臂上和腹部都有不同程度的划伤，很显然是被人近身用刀划伤的。

　　“你为什么总是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黎乐看着他那新伤加旧患的残破身躯，语气里夹杂着不忍。

　　“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如果我不做这些，鬼爷也就不再需要我了。”钟旭面无表情地说道。

　　黎乐抬起头看着他的脸，那是一张本该属于少年的脸，却因为常年经受鲜血的洗礼，而增添了暗沉的颜色。

　　“你可以选择离开，找一个女人结婚生子，安稳地度过余生。”这句话黎乐是发自内心的，虽然他对钟旭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但这个人毕竟跟他一起生活过两年，是有着特殊关系的存在，他没有办法无视。

　　钟旭看着黎乐的脸，紧抿着嘴唇，没有说一句话，黎乐知道自己又惹他不高兴了，便识趣地站起身，去找药箱。

　　因为家里就那么几样东西，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大药箱，里面的医药用品倒是齐全。

　　黎乐拿出碘伏帮钟旭冲洗伤口，钟旭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任由他将自己的手臂抬起来放下去，他都只是安静地看着，甚至没有喊一声疼。

　　是啊，他这样的人，估计已经对疼痛麻木了吧，从以前开始，就总是受伤。那时候两人一起住在周棠海的别墅，每次钟旭出门，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身伤，黎乐虽然害怕，但还是因为担心他的伤口会感染，抱着药箱就去他房间帮他处理伤口，尽管他们之间经常一句对话都没有。

　　帮他简单包扎好后，看起来也就没那么瘆人了，毕竟把那些血淋淋的刀口都遮住了。

　　“你喜欢男人？”

　　头顶突然飘来钟旭森冷的声音，黎乐感觉心跳都顿时少了一拍，他抬起头，只见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眼睛如鹰般犀利。

　　“干嘛突然问这个？”黎乐显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回答我，你喜欢男人吗？”钟旭依然咬着问题不放。

　　黎乐咬了咬嘴唇，毅然地与他对视：“是，然后呢。”

　　“你喜欢周棠海？还是那个叫姜宇杨的富家子弟？”

　　黎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告诉过他姜宇杨的事情，而钟旭显然不仅知道姜宇杨的名字，甚至了解他的背景。

　　“你调查姜宇杨了？”黎乐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恩。”

　　“为什么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你到底想做什么？”黎乐对于钟旭现在的行为简直无法理解。

　　钟旭阴沉着脸，没有回答黎乐的质问。

　　“钟旭，你不要突然做这种让我害怕的事情，如果你只是单纯的反感同性恋，那我以后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了。”黎乐低垂着头，语气黯然地说道。

　　“你觉得我是因为讨厌你才这样？”钟旭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黎乐察觉不到的失落，那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感情。

　　黎乐抬起头与他对视：“难道不是吗？自从那天在别墅里撞见我跟周棠海做那种事后，你就威胁我，甚至做出各种奇怪的行为，难道不是在告诉我，你讨厌GAY吗？”

　　“周棠海就是个垃圾，你为什么要跟他睡？他给你钱了？”钟旭愤怒地说道。

　　他的态度显然刺激到黎乐的自尊心，他猛地站起身冷笑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了？卖屁股的鸭子吗？”

　　钟旭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所以黎乐也就默认了他确实是这么看自己的。

　　感觉自己此时就像个小丑，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意义了，黎乐起身走了出去，用力把门甩上。

　　钟旭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拿起面前的药箱，狠狠地朝墙壁方向摔去，房间里立刻响起了“乒铃乓啷”的声音。

　　黎乐站在门前，自然也听到了刚才发出的声响，他回头看了钟旭家的房门一眼，一咬嘴唇，毅然转身回了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