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念回响》不如醉月

21、第 21 章

　　曲柔不自然收回视线，手掌无力，发现自己再难有力气开动车子，今晚的刺激已经够多。

　　她看向周瞿生，蓦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此时有个同伴在。

　　她轻声道：“头有点晕，要不，你来开？”

　　曲柔说完有些后悔，自走出象牙塔，她并不想和这人再有瓜葛，可自己对于开车实在后怕。

　　周瞿生欣然接受，彼此不再言语交换位置，曲柔心中有股情绪散不去，车子启动时，目光盯向周瞿生。

　　夜晚风景晦暗，曲柔感觉眼前不太现实，也许是四下太安静。

　　“周瞿生。”她突兀唤他的名字，彼此目光短暂交汇，“你顺心吗？”

　　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等红绿灯时，无名指轻轻敲动。很简单一句话，他却做出思量，曲柔笑笑，轻声问道：“怎么，很难回答？”

　　“不难。”周瞿生这下很快回应，“如果有比较，在你眼里我应该是顺心的。”

　　想起今晚不合时宜的打断，曲柔耿耿于怀，她此时不敢面对许窈，怕她觉得尴尬。

　　然而此事，周瞿生显然知情，仿佛就要在今晚看自己与许窈的难堪。

　　曲柔被他的答案反将一军，刚想回口，脑中忽然想到一幕，风从侧边灌了进来，打断曲柔思绪，发丝随风起。

　　导航结束，车子停在路边。

　　曲柔打开车门，抬头望见半弯月亮，鬼使神差说了一句，“今晚月亮好看。”

　　周瞿生仰头，只见一幕黑得发蓝的中，半弯月映在其中，四下无星，只能用‘寡淡’形容。

　　“确实。”他简短肯定道。

　　夜风迎面，吹得曲柔缩了缩身，近半小时的车程，消极情绪逐渐散去。

　　“等一下。”

　　曲柔正预备离去，车内传出声音来，周瞿生关上主驾驶的门，绕过前车灯，将臂弯的驼色围巾递给她。

　　“这里不比c市，天黑冷凉。”

　　曲柔抱着双臂，抵不住风冷得抖了抖肩，下意识拒接：”我不要。“

　　“送东西非得要个理由？”周瞿生轻轻一笑，眉宇舒展开，看向曲柔目光比之前少了几分冷气，“曲柔，你没必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我又不是非你不可，年轻人说话吃几次饭不一定非要是恋爱关系。”

　　显山漏水的话，将之前所有‘暧昧’挑明，曲柔此时被他的话堵住。

　　一条围巾，于两人都不是奢侈之物。

　　风比周瞿生的话还寒，周瞿生再次将围巾往前送了段距离，曲柔坦然道谢接过。

　　可曲柔稍一用力，围巾那头被周瞿生微微拽着，她抬起目光看向他，与周瞿生视线撞个准。

　　曲柔疑惑，片刻就要松手。

　　围巾被周瞿生收回去，一具身影逼近。跟前的风连带着曲柔的呼吸短暂停。

　　柔软围巾携一丝冷气，曲柔颔首，皮肤触及深棕色，只听她微微说出两字：“略丑。”

　　自己动手扒拉两下围巾，抬头看下周瞿生，眼中多了一丝真切笑意，“走了，再见。”

　　周瞿生含笑抬手，“走吧。这条路黑，我看着你走到大楼。”

　　停车地方离写字楼有一段距离，曲柔将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始终觉着身后有道目光看向自己。

　　工作室在19楼，出电梯，走至前台被人叫住，“曲小姐，有力有您的花。”

　　曲柔看去，鲜红玫瑰在深夜送来，尽管此时在办公楼，但临近十二点，多少有点诡异。

　　回到工位，给手机充电，点开微信便有几个人的发来的信息。

　　沈窈：

　　——姐们，实在对不住了。有机会我再和你解释。

　　唐承泽发来几张图片，s市机场以及沿途高空风景，点开最后一张，站在楼层高处，拍下城市暮色灯火。

　　最后一张很熟悉，曲柔来不及细想，工作接踵而来。

　　设计方案在五个小时连改，五个甲方轮番输出，曲柔往椅后一躺，呼出一口浊气，揉了揉眼角逼出酸涩感。

　　“小曲，下班还不走？”隔壁工位临走前，拍了拍曲柔肩膀，拍了两下不见人有动静，“小曲？小曲？！”

　　曲柔晃悠悠抬起手臂，气若游丝：“放心，没死。”

　　确认人活着，郑凌方才手掌扶住胸口，“哎，我心脏不好，真怕有人在我旁边猝死。”

　　曲柔抬起身体，脑袋晕晕沉沉，“还年轻，应该不会这么早。”

　　“得，开始说胡话了。”郑凌笑笑，“你住哪里，这么晚了怎么回去？”

　　曲柔道：“附近找个酒店住。”
　　“那一起出公司。”郑凌甲热，在曲柔旁边等她收拾东西边吐槽，“这班真不是人上的，累身累心。”

　　曲柔满脑子都是困，郑凌继续说，“还好方案通过，这两天一定要在家睡到天荒地老。”

　　曲柔想了一下，转身看向她，“你不是s市的吗？”

　　据她所知，这次的c市项目组都是临时从s市调来。

　　郑凌轻描淡写“哦”了一声，“我妈老家在这，给我留了几套房子。”

　　写字楼下，郑凌问了曲柔酒店地址，“要不我送你到酒店去吧，或者你来我家住？家里就我妈和阿姨。”

　　曲柔婉拒郑凌热情。

　　郑凌也不多劝，还是将她送到酒店，“放心，等会儿我男朋友来接我，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曲柔好笑着，“有什么不放心，法治社会，我们国家可是最安全的地方。”

　　郑凌一副高深莫测的眼神，“女人你还真是不懂。”

　　看见曲柔进入酒店大堂，郑凌才转身离去，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周先生，我这戏演得好吧？”

　　邻窗的男人低头，电子屏幕光亮照映他的脸，不一会儿，消息提醒，郑凌收到一笔不菲的金额。

　　郑凌捧着手机眉开眼笑，“可惜啊，曲柔不爱财。”

　　周瞿生单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冷漠神情。

　　曲柔回到定好酒店，开门里头一片明亮，嫣红花瓣引路，直到露台。

　　多暧昧的场景，唐承泽一身正装，颇有仪式感走来，“等你好久，饿了吧，已经点好餐。”

　　不知为何，看到唐承泽，曲柔难得体会到无法解释的累。

　　“谢谢好意，刚和同事吃了宵夜，今天加班太久，想休息。”

　　“曲柔。”唐承泽仍旧维持面上绅士笑容，“我是有什么惹你不愉快了？这么不待见我？”

　　曲柔静静看向他，眼神透露着几分你别无理取闹，“我有点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错身离开他，唐承泽握住曲柔手腕，短暂天旋地转，曲柔挣了一下，最后无奈对上他眼睛。

　　陌生气息逼近，曲柔整个身体僵硬得像个木板，在彼此咫尺间，曲柔反抗不了内心，推开唐承泽。

　　她背过身去，狼狈整理头发，“抱歉。”

　　身后传来一声冷笑，仿佛触及其自尊，曲柔见到的唐承泽已不在之前温雅。

　　“有喜欢的人了？”

　　曲柔不明白唐承泽为何这么问，当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围巾时候才了然。

　　“怪不得咱两要订婚，你非要来c市出差，原来是心心念念忘不了那个人。”

　　“唐承泽，”曲柔只要同人吵架，就会耳面略红，她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是我的问题，你没必要夹枪带棒扯其他。”

　　“好，”唐承泽原地恼火地摊了摊手，压抑不住怒气：“那言归正传，明里暗里几次拒绝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我是什么恐惧症。”

　　曲柔皱眉，无理取闹此时用在唐承泽身上正合适。

　　“拒绝就是表面意思，你可以把我当一个随时领结婚证的女人，你也看出我不喜欢，大家都是年轻人，难道连这点共识也没有吗？”

　　曲柔没想到自己会坦然说出这些话，唐承泽自然也没想到，他惊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唐承泽手挥向一旁，桌上水杯裂碎在地，他没想到会打碎东西，下意识去看曲柔，她丝毫没有想和自己吵架的意思。

　　曲柔平静看一眼唐承泽，毫不犹豫转身拿包离开。

　　郑凌没想到自己发的朋友圈，第一个找自己的不是那些狐朋狗友，而是曲柔。

　　昏暗内室，绕过人群重重的灯红酒绿。

　　看见朋友圈子的卡座，郑凌就松了曲柔的手，给她安排好位置，嘱咐道：“这几位都是我朋友，想喝什么随便点，我朋友是这股东。”

　　“哎，凌姐！”有个女声忽然道， “这谁啊，这么重视，还专门跑出去迎接。”

　　郑凌佯装瞪起哄人，“闭上你狗嘴。”

　　曲柔端杯三圈，周围都是年轻人，因此很快融入氛围。

　　倒是郑凌不放心曲柔不要命喝法，更别说刚刚还熬了大夜。

　　不远处，周瞿生换了一身休闲衣服，卡桌上的酒零星几杯，目光偶尔看向不远处。

　　郑凌这边快散场，掏出手机给周瞿生发信息，“周大神仙！”

　　“我说你能不能做个人，都给你透露消息了，再不来我要带曲柔回去了啊，别说我给你消息昂。”

　　熬夜酗酒透支身体的后遗症来袭，今天实在烦躁，曲柔保持最后一点清醒，可不知为何，转个身的功夫，身边已经换人。

　　她抬头望向天边，天色已经渐渐泛白。

　　一夜已经浪费，清晨的风吹过，刺骨的凉。

　　半晌，曲柔看向他，“要不，散个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