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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吃人3 ...

  •   马染尘觉得匪夷所思。这个姑娘是不是因为吓傻了才说这些古怪的话?
      “我知道你不相信。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她问道。
      马染尘点点头,然后吸了吸鼻子。
      “要不是这个药香让你早点醒过来,那你就要等到他们把你吃完,吐了骨头,你才会知道你是被人给吃掉了。当然,前提是你被吃掉之后还能看得见。”她皱了皱眉。
      马染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姑娘看来是真的傻。眼见自己就要被人下锅了,居然说出这些没边际的话来。
      “你碰到我算是走好运。我就是专门对付这些人的。”
      马染尘闭上眼睛,懒得听她说这些瞎话。
      “你还是不相信我?你听说过暗药师吗?”她又问道。
      马染尘睁开眼睛。
      “看来你是听说过了。”她勉强露出一点难得的笑意,“我就是专门对付暗药师的白药师。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白药师极少人知道,暗药师倒是许多人知道。”
      姑娘的话说到这里,似乎有板有眼了。
      马染尘顿时心生一线希望。
      “暗药师以人炼药,炼药如同熬药,需要时间。时日一到,暗药师便将人吃掉。白药师则会寻机给被暗药师盯上的人服用破坏炼药过程的丹药,救下人命,让暗药师无法得逞。当然了,这两个人还算不得暗药师,只是迷恋人肉而已,但是许多暗药师都曾是像他们一样一步一步踏上黑暗之路的。”
      马染尘心头刚刚生起的希望之火又熄灭了。
      就算存在白药师一说,可你现在被人五花大绑困在这偏僻荒废的庙宇里,外面的铜鼎里水已经烧得滚烫,人为刀俎你我为鱼肉,就算你是白药师还有什么用?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还不如那干瞪眼的泥菩萨!

      “看来你还是不信我。”姑娘继续用腹语说道,“看在你是为了救我而被绑在这里的份上,我会顺便救下你的。”
      马染尘先用力地咬了一口嘴里的布条,然后将嘴巴张到最大,再以舌头用力地顶嘴里的布条。马染尘的舌头灵活得很,小时候一位陌生老人教过他在嘴里用舌头将短草藤打结,还教他被绳子绑住的时候如何作手势,然后怎么从捆绑的绳子里逃脱出来。那陌生老人后来还出现过几次,但是马染尘一直不知道他是谁。
      此时他忽然记起这件事,把嘴里的布条当做草藤,虽然不能将布条打结,但他想着或许能让布条收紧一些,收紧的布条再用舌头一顶,或许就可以吐出来了。
      没想到这一顶,布条居然从嘴里出来了。
      或许他们堵布条的时候就没有塞太紧。
      布条带着酸腐味儿,也不知道刀疤脸断指男从哪里弄来的。马染尘吐出布条之后,连呸了好几口。
      姑娘见他吐出布条,急忙看了看刀疤脸那边。其实她根本不用担心,马染尘是背对他们的,这些小动作不可能被他们看到。
      “姑娘,不是我不信你,你自己说白药师是专门破坏暗药师吃人肉的,可是你……”马染尘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连着嘴里剩余的酸腐味儿一起吞进了肚子里。“可是你看起来就很美味,让我这种不是暗药师的人看了都想咬一口……呃……我说的不是那种咬……是那种咬……”
      “我懂……”姑娘发出羞涩的声音。
      “懂就好。我不是那种人。”马染尘说道。
      “哪种人?”姑娘张大了眼睛问道。
      “就是那种人。你也应该懂的呀?”
      姑娘摇头。
      “哎……算了算了,随便你怎么想。我的意思呢,是你如果真的是白药师,那就应该是暗药师或者想吃人的人看见了就怕的那种人,怎么会是看了就勾起人欲望的这样的人呢?”马染尘一边说一边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不禁口水从嘴角流出。他从来没有这样馋过。这让他面对面前的姑娘时更加感到难堪。
      姑娘的眼睛张得更大了。“勾起人欲望?”她迷惑不解地问道。
      马染尘一愣,急忙解释:“不,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姑娘更加迷惑了:“不是那个意思?”
      “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他每张开口,口水就顺着嘴角流出来。他感到自己怎么解释都不对,尤其是口水,简直就是强有力的反证。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姑娘你说啊,钟馗捉鬼,那他得丑得让鬼都怕吧?”
      “你是说我应该长得很丑才是白药师?”
      “你……你确实长得太好看了些。”马染尘淌着口水说道。
      “你刚才不是说我长得很好吃的样子吗?怎么又变成好看了?”姑娘嘴角一斜,眉毛一挑。
      “你就是一道菜!”
      “我怎么又变成菜了?”
      “你……你……你就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
      那姑娘忍不住一笑。
      马染尘哪里有心思看她笑,他又费力地扭头朝刀疤脸和断指男那边看去。铜鼎下的火烧得旺盛,柴火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刀疤脸正在添柴,断指男兜着衣服不停地给柴火扇风,尽力让铜鼎里的水早些烧开。
      柴火有些潮湿,烧得烟雾缭绕。这倒让后面瞪着眼珠的菩萨有了几分腾云驾雾的气势,似乎要飞升而去。
      马染尘心中叹息,这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就要下锅了。
      “想想你说得没有错,我就是一道菜。”姑娘说道。
      马染尘回过头来,苦笑道:“你终于不说胡话了。”
      “你用钟馗捉鬼做例子,我用诱饵钓鱼做例子。你想想,要钓到鱼是不是需要诱饵?”
      他点头。
      “我不是钟馗,但我是诱饵。在我们白药师的行话里,我这种人叫做‘药引’。这个‘药引’跟配药的药引没有联系,仅仅是‘引出暗药师’的意思。也有人把我叫做‘钓鱼者’,引出了暗药师,就说是‘钓到了鱼’。暗药师都隐藏得很深,很难从一般人中找出来。因此,白药师要借助‘药引’把隐藏的暗药师引出来。我之所以看起来让人想吃,就是为了从茫茫人海中引出吃人的人。”姑娘露出得意的神色。
      马染尘嘲讽道:“是的。智慧的药引小姐!伟大的钓鱼者!你成功地钓到了鱼,眼下就要成功地被鱼吃掉了!”

      姑娘不在意他冷嘲热讽,鼻子里哼出一声,轻松说道:“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是黄雀还是螳螂?哦,你以为他们是吃人的人,你是白药师,你就是螳螂啦?你就是黄雀啦?”
      “我是蝉!”姑娘腹语的声音大了许多,她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说完急忙翘起头来看了一眼刀疤男的方向,害怕他们听到。
      柴火因为潮湿而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刀疤脸和断指男被烟火熏得咳嗽不已,哪里能听到他们说话?
      “蝉?哦!这么说还说明你有点自知之明。那你说得挺对的,你是蝉。”马染尘扭过头去看那铜鼎旁边的两个人。“他们就是两只螳螂。”
      姑娘笑了笑,说道:“黄雀应该快来了。”
      “黄雀?”
      马染尘话音未落,大殿里忽然响起一片噪杂的鸟雀啼叫声。那鸟雀声极其尖锐,马染尘感到耳膜刺痛,仿佛针扎。马染尘心想,莫非这就是姑娘所说的黄雀?
      那姑娘也闭目咬唇,痛苦不堪。
      他忍住痛疼,往大殿里看去,却不见有鸟雀的影子。
      正在添柴加火的刀疤脸顿时惶恐不已,抬头朝头顶上的大梁上看去,仿佛是暴露在旷野上的老鼠听到了高空中鹰的叫声。从那起伏错杂的声音听来,高空中的鹰不止一只,而是一大群。那只老鼠左顾右盼,分明知道已经无路可逃,却不敢朝任何一个方向迈步,只能在原地抖抖瑟瑟。
      “完了!完了!这是吸血雀的声音!”刀疤脸绝望地喊道。
      “吸血雀?”断指男似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原本不太恐慌。但听刀疤脸这么一说,他立即跟被碰了一下的蚂蚱一样惊恐地弹跳起来。“是……是那种专吸人血的鸟雀?”
      “对!这就是吸血雀的声音!自从那次事情之后,我常常在噩梦里听到它的声音!我脸上的疤就是那次留下的!”刀疤脸声音发颤。
      马染尘不知道刀疤脸说的“那次事情”是什么事情,但是能让吃人都不怕的人感到害怕的事情,一定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之事。
      不过他不担心。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吸血的鸟雀,但是他十分肯定这些鸟雀不会吸他的血。这些鸟雀必定是面前这位姑娘所说的“黄雀”。
      他恍然大悟。这姑娘没有骗他,更没有说胡话。她看起来很好吃,就是为了诱出吃过“想肉”且不能断了念想的人。没有吃过人肉的他尚且垂涎三尺,吃过的人哪能抵住这般诱惑?诱出目标人物之后,便应了姑娘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句话,刀疤脸和断指男就是那螳螂,只想着吃肉,没招防身后还跟了“黄雀”。
      果不其然,大殿里忽然响起扑楞扑楞的鸟雀拍翅膀的声音,一大群鸟雀忽然从大梁上飞了下来,密集如林间枝头的山雀,又如夏夜茅房里的蚊子,不计其数。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鸟雀落在刀疤脸和断指男的身上,仿佛一张从天而降的网将他们两人裹住。
      猝不及防的刀疤脸和断指男马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痛苦尖叫声!
      很快,尖叫声停止了。
      鸟雀们一飞而起,躲进了大梁之上的阴影里。
      刀疤脸和断指男还在那里,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却一动不动。
      不过几秒时间而已,马染尘看出他们两人的身形比刚才消瘦了许多。
      马染尘回头看了看那姑娘。
      姑娘的神色让他意外。她居然没有半点等来救兵的喜悦,却是瞠目结舌状,恐惧得浑身发颤。刚才的平静荡然无存。
      “你不是知道黄雀在后吗?你怕什么?”马染尘小声问道。

      “不!来的是药贼。不是我们的人!”她用力地摇头。
      “药贼?药贼又是什么人?”马染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的目光留在吸血雀消失的大梁上。“药贼,顾名思义是偷药的贼人的意思。古有嫦娥偷了灵药奔月登仙,也有孙猴子偷吃金丹炼成不坏之身。暗药师中有一部分人认为以人炼药还是太难,尤其等待时间太久,配药还不能被打断或混乱,故而自己放弃,转而觊觎别的暗药师,一如贼人,自己不劳作积累,专做劫人钱财的勾当。我想这个药贼是错把烧火的那两人当做下饭菜了。”
      马染尘仍有疑惑:“那两人被药贼吃了?”
      姑娘点头。
      “可是我只见吸血雀,不见你说的药贼露面啊。”
      “这炼药的人虽少,但炼药的方式各不相同,如同人间有修道,有问佛,有习武,亦是各不相同。其中差别,不是一时半会儿说得完的。”姑娘看了他一眼,“如果药贼没发现我们,以后或许有机会给你说说其中门道。”
      “发现了的话呢?”马染尘问道。
      “药贼都是狡猾且心狠手辣之辈,做事没有底线。一旦发现我们,我们也会像那两人一样被吸血雀吸干血,成为两具僵尸。”姑娘泄气道。
      马染尘明白了,刀疤脸和断指男之所以还站在那里,是因为血液短时间里被吸干,姿势还来不及改变,所以保持站立,好像他们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已经死去了一样。
      “既然来的不是黄雀,那……那……那黄雀呢?”马染尘心怀最后一线希望。如果“黄雀”此时偷袭药贼,自己还是有很大希望得救的。
      姑娘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黄雀已经死了。药贼精明狡猾,定是先发现了黄雀。既然有黄雀,附近必定有被跟踪的暗药师,并且是已经得手暴露的暗药师。为了抢夺暗药师的所得,药贼必先杀了黄雀,再从暗药师那里虎口夺食。所以……黄雀不会出现了。”
      微弱的最后一线希望之光被吹灭了。他浑身一凉。
      “这么说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知黄雀背后还有猎人?”他喃喃细语道。
      姑娘沉默不语。
      “可是……药贼怎么还不出来?”他问道。
      姑娘腹语道:“药贼比狐狸还狡猾。他可能猜到这里还有人,怕遭暗算,所以迟迟不显身。他们是白药师和暗药师都恨之入骨的人,黑白两道都容不下他,行事自然步步小心。”
      不一会儿,一个黑影从大梁上落了下来。虽然马染尘一眼就看出那是人影,但那黑影落下时非常轻盈,如同一只大鸟,并伴随着呼呼的风声。
      原来那人衣服如蝙蝠一般,两腋下多了一块鼓风的布。
      那人先看了看刀疤脸和断指男两具僵尸,然后朝马染尘这边看了过来。
      马染尘一惊。这药贼居然是一位翩翩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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