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叶长卿站在养心殿外的长廊上，看着片刻不停歇的雨幕，回身望向紧闭的大门。
屋内一片通明，由于屋子太大，连半分人影也看不清。
她回过头来，心情不太美妙。
龟甲在纤细的手指上灵活翻动，几枚铜板撞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垂眼看卦，微皱的眉头蹙地更紧了。
什么东西。
她揣起龟甲，面上一片寒霜，心道：今日一定不适合算卦。
或者可能太久没算技术下降了？
叶长卿一手放在包里摩挲着龟甲表面的纹路，抬眼看着仿若近在咫尺的国师塔。
国师塔藏匿于黑夜中，在暴雨的冲刷下也一如既往。塔里置放了许多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又有长亮的油灯放满了每一处角落，昏暗中也如一座灯塔般静候着主人归来。
她甚少出来，从这个角度往上看，七层高塔看起来巍峨壮阔，写满了皇家威严。
“国师大人，奴送您回去。”
叶长卿回首，见李福泉勉强擦干净了脸，备了轿，恭恭敬敬地弯腰道谢，眼尾处还染着笑意，“今夜真是麻烦大人了，不过好歹陛下算是无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放心了。”
叶长卿抬手扯了一下早已湿透黏在皮肤上的袖摆，再次抬眼看这未有丝毫停下的雨。她支伞一脚踩入雨幕，豆大的雨滴溅起，顺着伞沿滑落坠下，她微微点头，“不麻烦公公。”
随即，一人徒步回去了。
养心殿内，燕安乐坐在书案前，手边点了一盏灯，光影摇曳，分明室内亮堂，她却看着眼花。
见李福泉回来，她掀起眼皮，状似毫不在意地问，“送走了？”
“大人她自己走了。”李福泉没办成事，四十多岁的人佝偻着腰小心回复。
“哦，无妨。”燕安乐铺开一张纸，抬笔挥毫，笔锋凌厉，收尾狂放，字却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静。
潦草的字体却丝毫也没有要静下来的意思。
燕安乐扯掉这张纸扔地上，又铺了一张。
略微走神，抬眼看时，上面写满了国师的名字。
——叶长卿。
国师国师国师！
叶长卿。
燕安乐恼极，盯着之上的名字像是能看出个花来。
一旁人精似的李福泉感觉自己好像见证了什么东西的出现，吓得大气不敢出。
燕安乐盯着那长花的字看了半晌，蓦地忽然轻笑出声，拎起一支笔来，潦草地将梦里所见的楼阁尽数画下。
墨色晕染在纸张上，寥寥数笔就将楼勾勒。
侧面有一棵大树，树下隐约露出属于女生的一点衣角。
像是草稿纸上的临时涂鸦。
“拿去画室。”燕安乐放下笔，转过身来靠近床边站着，等侍女们上前更衣，有些疲惫道：“孤要睡了。”
“诺。”
……
春泥守在国师塔的入门处不时地张望，就在她以为盼不到国师回来时，叶长卿一身白，像是破开黑夜靠近了。
“诶呀大人，您怎么一个人回来？都湿透了。”春泥捧着毯子将叶长卿裹起来，“给您备好了水，快去沐浴吧。”
叶长卿从防水布料的布袋里摸出丁点儿未湿的龟甲罗盘，这才安心地让春泥拿走东西，“我自己去。”
春泥欲言又止，她看着淌了一地的水，赶忙招人过来帮忙，“大人小心滑倒。”
褪去一身湿漉漉的长衫没入，汤池里的水温热，撒了一层花瓣，氤氲的雾气飘飘而起。
她在水里打了个喷嚏，三千青丝顺着水流飘散舒展。她看着国师塔的陈设，每一件东西都源自那对父女之手。
春泥东西没有收完，还放了几个木箱子在外面。
这些也不是那么好收拾的，各个价值不菲，又是易碎物，还得小心保存。
叶长卿收回视线，盯着面前那道屏风乱看，心底不经狐疑起来，真是自己技艺不精算不准？
【不管怎么样。】
哗啦一声，玉足踩上地毯。
【她该离开这了。】
往前四年她没跑，是因为先帝对她有恩。
师父带她进了这座皇城后同先帝道别，将她落在这里。
所有公主有的，先帝也会给她一份，抽屉中的那份遗诏更是写满了先帝对她的喜爱，只是其中又有很多蹊跷，她想不透。
她那时没法跑，若是跑了，先帝恐怕要将整个燕国翻过来。
但现在又不一样，哪怕国师塔有重兵把守，她也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说同燕安乐怪异的仿若逗弄宠物的关系，就冲着刚算出来的卦象，她都得走。
等三日。
再过三日，她就走。
希望燕安乐不要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
燕安乐怎么可能想不起这人。
她在床上辗转，闭眼后脑子里充斥着来自夏日灼热的光。
等仿若睡去时，眼睛一睁，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这次她心中有数，这是一场梦，不能主导。
入眼的一间陌生的屋子，布局简洁，只是屋子太小，东西也少。在陛下的眼里，这些东西粗糙简陋，看着就不值多少钱的样子。
“唔……我睡着了？”
怀里人一动，燕安乐才发现自己还抱着个人，她垂眼看见了一对毛茸茸的粉色兔耳朵。
“安乐？”叶长卿揉了揉眼，带着浓重的刚睡醒的软绵略带疑惑地仰起下巴想抬头看，撒娇道：“对不起啦，这书有点枯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燕安乐将下巴磕在毛茸茸的兔子上，放下手里捏了半天未曾翻页的书，“没关系，让我抱会儿。”
等等等！
燕安乐感觉到双臂环抱收紧，对方的肌肤的触感与自己只隔了薄薄的一层布料。
她们共同盖着一块毯子陷在沙发里，一旁的空调呼呼吹着冷风，静音的电视里正播放着当下流行的电视剧。
窗外似有蝉鸣，刺目的光被厚实的窗帘遮罩，屋内亮着白炽的灯，看起来享受又温馨。
大脑几乎宕机的燕安乐这时终于回过神来打量四周。
那个装了人的盒子是什么？为什么夏日这里这么凉快？
“我考试没过。”
燕安乐听着怀里没睡醒的人用软和的语调低声抱怨道，“这老师好不负责任啊，讲了两节课PPT把书念完了，后面就让我们自己做PPT上去汇报，汇报完了也没有点评，做完作业一交，期末成绩下来不及格。”
燕安乐：“？”
她在说什么天书？
燕安乐听自己安慰道，“没关系的，这种课挂了也没事。”
“但是我不高兴呀。”叶长卿动了动身子，把头靠在对方的肩膀处，伸出手指头掰扯，“我一节课没缺，作业全交，就算期末不及格总分该过了。”
“没关系的，你现在才大一，现在最重要的是找自己想学点什么，之后的目标是什么，或者趁着大学好好玩玩也可以，这段时间会是你最快乐的时候。”燕安乐抬起右手，轻轻地抚摸过她的脸颊。
怀里的叶长卿笑出了声，“好的学姐！向你看齐！”
她微微扭过头来亲了一下她一下，挣扎着起来，又元气满满，“吃冰淇淋吗！”
“吃！”
“欸，安乐。”叶长卿伸手递来一根，眼底有点迷惑，“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嗯？有吗？”燕安乐吃着冰淇淋，满嘴香甜的奶味，她伸手拽过女生坐回来，用毯子将两个人裹起露出一只手臂。
电视上开始演着正妻抓小三被气流产的戏码，两人静静地享受着夏日的安宁。
“不知道啊。”前方的叶长卿轻声道。
燕安乐的心一紧，她停下了吃冰淇淋的动作，左手大力地控制住怀里的人，抬起手捉住对方的手腕，对准冰淇淋一口咬下。
叶长卿呆住，看着缺了一个角的冰淇淋欲哭无泪，“呜呜冰箱里那么多要吃自己拿嘛。”
“可我就喜欢你的。”她伸舌舔过唇角，点评道，“比我的甜。”
燕安乐看着叶长卿的红透的耳垂，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来。
湿润的口腔将其包裹，灼热的呼吸近在耳畔，牙齿轻咬。
燕安乐察觉到怀里的人身形微微一颤，心底一副捉弄到对方的雀跃。
“呼~”她轻轻吹了口气。
——“呼！”
燕安乐猛地睁开眼，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大口喘着气，过了良久她平缓下来。
这什么梦！怎么还和连续剧一样！
梦里的国师根本就不是国师吧！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最离谱的是……
她捂住脸。
怎么每次都这么亲密？她们到底什么关系……
从没谈过恋爱的燕安乐下意识地排除掉那个她抗拒的答案。
她在黑夜中起身，屋外仍旧在下着雨，夜里的温度还有些凉。她披上外衣站在窗边，从这里能抬眼看见西北处国师塔，三楼似乎还亮着。
“陛下。”守卫察觉到了动静，几步靠近。
“无事，回去罢。”
天边仍旧是黑的，可黑夜中似乎又有曙光迎来，东方白了一块，雨似乎小了。
攒动的雷云早已散去，只是天依旧是阴的。
遮挡了月光，可终有一日拨云见日。
燕安乐指尖摩挲，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梦里的冰凉与香甜。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