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空有》毛笔小旧

35、第三十四章 凤魂（上）

　　这边云生听佩乐说空有去了雪域遗冰窟，便猜出了事情大概，算了算佩乐离开雪域遗冰窟的时间，怕是空有已经冻成了冰棍。

　　云生二话未说，冲过了守桥仙，出了至清岛，很快便找到了雪域遗冰所在。
　　只是遗冰窟外只剩下一堆木炭灰烬，灰黑木炭上已经爬上了细碎的冰晶。

　　空有不知所踪。云生环顾周围一圈，喃喃道：“难道是她从封印里出来了吗？”

　　云生口中的她便是黑漆木盒中的黑凤，他之所以将黑凤交由空有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志同道合”。
　　云生是至清岛里预知术仅次于预神知如的人，他早已经算到空有能解除黑凤的封印，但他没有算到的是半路杀出了个拦路虎——隔壁小岛上的渔女半途挟持走了空有。

　　被“挟持”的空有被带上了渔女的小岛，渔女也不管空有愿不愿意听，东一句西一句地说起了自己的事。
　　据渔女所言，小岛上只正经住了两人，一个是渔女，另一位便是渔女的母亲。而渔女似乎与她的母亲不甚和睦，她母亲住在小岛中央的木楼之中，她则住在沙滩上的高脚木屋之中，两屋遥相对望，谁也不搅扰谁。

　　空有被渔女带上岛后，通过渔女的一番白话和自己小心翼翼的询问才大概得知了渔女的事，她生性不羁，与气质端正出众的母亲不太对付，稍大些便自己建造了高脚屋，开始与母亲如此相处。

　　月色之下，渔女引着空有进了她的高脚屋，木屋并不大，但干净清爽，物什也不多，似乎渔女并不常常待在自己的高脚屋里。

　　空有从窗口瞧见小岛中央木楼处缭绕着一股浅淡的邪气，她偷摸地看看渔女的眼神，踌躇地问道：“你，你母亲，是魔吗？”

　　渔女趴在窗沿上，向水里扔着石头，毫不忌讳地答道：“是啊。”
　　空有想起自己在镇魔岭的遭遇，不禁有些发怵，又想到渔女是魔的女儿，于是问：“可为什么你母亲是魔，你却是一只水精呢？”

　　这话一问出口，空有后悔已经晚了，渔女闻言猛然站了起来，空有立即后退了几步准备好躲避渔女的三叉戟。
　　出乎意料地，渔女并未向她冲过来，而是有些苦恼地站在原处，咬着指尖想了想才说：“我和你说不清楚，我也不是什么水精。”

　　渔女不便回答，空有也就不再追问，两人沉默了一阵。

　　“我今日乏了，你明日开始教我读书，教好便还你宝贝盒子，放你走！”
　　渔女说的铿铿锵锵的，空有却听的一头雾水，原来渔女的“陪玩儿”就是教她读书？

　　“你们道仙不是最有学问的吗？我瞧你一脸机灵样，教不会我读书？”渔女说着人已经躺在了她的小木床上。

　　见空有久久不回答，她又起身加了一句：“你可别耍什么花招！”

　　空有老老实实地立在床边，“我不耍花招，可是我睡哪儿？”

　　“随便你，别打扰我就成。”

　　想到自己的道士打扮，空有只好退到房间另一边，找了个长板凳躺了下来。

　　夜半之时，两人已沉沉睡去。可能因为白天在雪域遗冰寒气入体的缘故，空有的眉上出现了点点霜花。

　　渔女木屋的门帘微微动了一下，一道白影进了屋，静静地立在了熟睡的空有身边。
　　那白影俯身瞧了瞧空有熟睡的脸，却是欲念感受到空有的虚弱，不顾自身伤势勉力赶来了。
　　神兽契约就是如此，神兽与主人共担命运，若是主人面临危险，神兽必须守护主人。

　　欲念试了试空有的脉搏，寒气入侵后空有周身灵气已经凝滞了。而空有许是已经习惯了灵气被封印的状态，竟毫无察觉，糊里糊涂就睡着了。

　　“睡得真沉。”欲念默默抱怨了一句，却也没有要叫醒她的样子，轻轻抬手放在空有额头上，为其驱寒。

　　一系列动作都小心翼翼，发出来的声响完全没惊动另一边熟睡的渔女。只是因为欲念周身非同寻常的灵力，另有他物被唤醒了。

　　细细碎碎的光芒照亮了渔女的房间，渐渐形成波浪般纹路，随着纹路愈加明显，被置于一边的黑漆木盒骤然开裂，一团灰黑的气冲了出来，那团气逐渐凝结，显出轮廓来。
　　是一只凤凰的形状，那凤凰周身黑色羽毛，带有红色的斑纹，又密密点缀着金粉，近乎透明——恐怕就是黑漆木盒里黑凤的凤魂。

　　“没想到真把你给逼出来了。”欲念起身说道。
　　他一面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一面又觉得有些好笑，他这个小主人是真够能折腾的。

　　那黑凤的凤魂绝美无比，乌黑的凤身周围金光流转，飘在房间的半空中，开口是一个有点沙哑的女儿声：“竟然是未来的新兽神，我本打算今晚取那粗眉小儿的性命，看来是取不成了。”

　　“你为何要取她性命？”欲念面无表情地问道。

　　“她搅我清净，硬是要逼我出来。”黑凤说这话时，朱红眼睛露出了一点凶光。

　　欲念依旧镇定，“硬是要逼你出来的不是她。”他只淡淡说了这一句就要离开。

　　黑凤却叫住了他，“慢着。”
　　欲念闻言站定了，但还是没有回头，也不发一言。

　　她咳了咳改口道：“若是能擒住酒仙云生，我便冲破封印回到乘黄丘陵，帮你守卫所有神鸟。”

　　黑凤本是神鸟中地位最高的那种鸟类，而且幸有人型，之前就有帮助兽神系打理神鸟族的传统。

　　欲念回身却问她：“你为何要和云生酒仙过不去？”

　　“他欠我半条命。”

　　黑凤说完此话小屋内光芒便暗了下去，静悄悄地，凤魂消失了，许是回到了隐匿的正身之中。

　　话说这黑凤原名绵华，打是雏鸟的时候就跟着凤女息华混，因为全族只有好脾气的息华能够容忍她整天胡闹。后来她遇到追求息华的酒仙松乔，便开始跟着松乔混，因为松乔身上总是带着上好的美酒。
　　混了一些时日后，本与松乔郎才女貌的息华被兽神古微截了胡，与古微成了婚。于是小黑凤跟着失魂落魄的酒仙松乔离开了乘黄丘陵，又见证了松乔被医女掳去成婚，生了小酒仙，小酒仙又生了更小的酒仙——也就是云生。

　　云生天性无拘无束，开朗又有趣，索性小黑凤绵华又开始跟着小云生混，一直混到云生长成少年。而因凤族成长缓慢，此时小黑凤的凤龄也才快要接近成年。
　　日月更替，美酒不断，黑凤绵华与酒仙云生共度了一段天真浪漫青梅竹马的时光，两人志趣相投，一切都很自在快活。

　　只是云生的酒仙长辈们突然建议他去至清岛求学，对至清岛莫名仰慕的云生爽快答应了，而且十分坚持。
　　在当年的绵华眼中，至清岛就是一个笼子，云生去了就会被困住，他们就再也不能自在快活了。可无论绵华如何生闷气，少年云生都坚持要去至清岛，还要在去至清岛前亲自送黑凤回乘黄丘陵。

　　云生少年心性，一再承诺等他求学归来，他们还会一如既往，饮酒作乐畅游山水。小黑凤却不相信，因为她还有更多的顾虑，她害怕失去云生——她觉得她和云生之间的感情是姻缘，而姻缘是很容易错失的，她见到过松乔酒仙错失息华的先例。
　　可惜一个巴掌拍不响，虽然云生面上嬉笑，对她百般安慰，但绵华又怎么会不了解云生的心性，他既已下定决心要去便阻止不了了。
　　果然最终云生还是不改初衷，他要送小黑凤回到乘黄丘陵了。

　　其实黑凤绵华在那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酒仙们混的，她都不清楚自己这次算不算回家了。

　　她一袭红衣，有些茫然地站在巍峨的兽神堡足下，与云生作别。
　　兽神堡居于高处，睥睨空旷，秋风吹来势头颇猛，吹得她的衣摆萧瑟响动。

　　她看着云生清隽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发愿立誓，如果云生回头看她的话，只需一眼，她就还跟他走，就算死缠烂打也不要错失她的良人。

　　云生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在走了很远以后，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看兽神堡下的那一袭红衣的少女。
　　于是，黑凤绵华像离弦之箭般朝他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