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旗袍店》淼逍遥M

3、重男轻女{上}

　　一间小屋子里面，站齐了一家三辈，两位老人坐在床上，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床边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还有靠在门边的一个男人。
　　“妈，媛媛的病不能再拖着了。”那个中年女子的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悠了。
　　那个中年女子叫张秀娟，躺在床上的是她病重的女儿媛媛，本来应该在医院救治的，可现在却因为某些事情躺在家里。
　　坐在床上的两位老人，是他的公公婆婆，靠在门口的男人是她的丈夫。
　　沉默了片刻，婆婆先说了话“也不是咱们不给治，你们的钱也都花的差不多了，这就是个无底洞，不如趁早放弃。”
　　张秀娟的眼泪终究是忍不住了，顺着她因为操劳而粗糙的脸庞，滑了下来“您不是还有点积蓄，我们算借还不行吗？她怎么说也是您的亲孙女啊？”
　　婆婆别扭的转过了脸“不是我说，她这病治不治得好还没个定论，不如留着点钱，给我大孙子花，你不能光想着这丫头片子，忘了你还有个儿子吧。”
　　张秀娟用手背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媛媛的手术有成功几率，为什么要放弃她？弟弟要是懂事，他也会愿意救姐姐的。”
　　“又不是百分之百，我觉得没有必要做，我大孙子上学的学费，吃喝用度都得花钱，不如给他留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公，开了口。
　　“那我们不用您二老的钱，我们把这个房子卖了，弟弟跟您住，我们一家三口找别的地方，媛媛得救啊。”
　　婆婆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撇了一眼张秀娟“那不行，这房子还有我儿子的名字呢，不能说卖就卖。”
　　“妈，我也觉得.........”这时候，站在门口的丈夫才开了口，只是刚说了几个字，就被婆婆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张秀娟看见自己的丈夫重新又低下了头，心中叹了一口气“媛媛得救啊。”
　　她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是一味的重复一句话。
　　婆婆见她没话可说了，气势更凌厉了一些“姑娘家，救活了长大了也没什么用，都是要嫁到别人家的，女孩自打生下来就不是本家人。”
　　“对对对，女孩养大了也是伺候别人的，没有用，你就庆幸你有个儿子吧，踏实把儿子养大就可以了。”公公也应和着。
　　气氛一时间有些胶着，安静的空间里，只能听见张秀娟压抑的抽泣声。
　　没过多久，公公婆婆就走了，她的丈夫送他们了去车站，屋子里面只剩下了媛媛和张秀娟。
　　“妈妈，你别哭了。”一双尚小的手，抹去了张秀娟脸上的眼泪，媛媛睁着她澄澈的大眼睛，正看着他。
　　张秀娟心下一惊，生怕媛媛刚才听到了那些话，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媛媛醒了？媛媛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说着这话，媛媛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张秀娟看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媛媛饿不饿啊？妈妈去给你做饭。”
　　“不饿，媛媛肚子疼，腿也疼。”
　　张秀娟眼泪再次忍不住了，疼痛让媛媛的小脸毫无血色，痛苦的扭曲着。
　　她给媛媛吃了药，里面有安神的作用，没过大多一会儿，媛媛再次睡着了。
　　张秀娟的丈夫回来了，他看了一眼两个人，说了一句“睡觉吧，明天再想办法。”
　　张秀娟点了头，她洗了澡，收拾了一下家里，也上了床。床上，他的丈夫已经打起了呼噜。
　　张秀娟睡着了，因为担忧与难过一直吊着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次放松。
　　睡梦中，她来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像是老旧的木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中间放着一把红木的摇椅。
　　她环顾了左右，猛然看见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从透过木窗的强光中走来，那个女子躺进了躺椅，扇着一把折扇。
　　忽然，那个女子转过了头，张秀娟努力的想看清她的面容，却被强光刺的睁不开眼睛。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欢迎光临07旗袍店，您给我钱财我替您满足愿望。”
　　张秀娟刚想张口说什么，却猛然醒了，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他的丈夫给媛媛做了饭，喂她吃了药，正带着她晒太阳。
　　张秀娟的脑海中莫名有一个地址，又有一股躁动想要带着她前往，她一咬牙“亲爱的，你照顾一下媛媛，我出去一趟。”
　　她的丈夫很意外，但还没问出口，张秀娟就匆匆出了门。
　　她像是有地图指引一般，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条位于鼓楼的胡同中，她的面前是一家旗袍店，雕花的木门，门口挂着一个红灯笼。
　　她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门，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孩子，看上去年龄不大。
　　那个男孩恭敬的把他请了进去，还给他搬了椅子，端了一杯茶。
　　张秀娟喝了一口，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这些不知道，让她坐立难安。
　　“您好，欢迎光临07旗袍店，您给我钱财我替您满足愿望。”
　　正在她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不由自主的转过了头。
　　一个面容貌美的女子从一旁的侧门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及膝旗袍，头发绾成一个发髻，用一根乌黑的木漆簪子别着，干净利落。
　　张秀娟慌忙间起身，逗得07一笑，她伸手压了压“没事，您坐。”
　　07坐在了柜台里面的座子上“来说说您的故事。”
　　张秀娟叹了一口气“我啊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女儿得了一种怪病，几乎耗尽了我和她爸爸所有的积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医生突然告诉我们，病情有了转机。
　　他们有一位专家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有一定的几率可以治愈我的女儿，但手术费很高。
　　我家这边的亲戚已经借遍了，就因为借钱我也没少受人家白眼，人家都知道我们可能还不上。
　　我的父母把自己的养老金都拿出来了。
　　我寻思着我这边不行，不如去找我的公公婆婆那里借，可让我意外的是，公公婆婆总是有借口，对我借钱这件事情，避而不提。
　　我知道他们重男轻女，若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逼着我们再要一个二胎。
　　却没想到，他们能做出这么绝情的事情来。
　　他们说，女儿长大了是嫁到别人家的人，不是自家人。
　　他们说，他们的钱要留着给我儿子花，让他过好点，不能因为他姐姐病了，就委屈他。
　　他们说，我这样倾尽家产为了救治我女儿，是不爱我那个儿子。
　　他们说，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丫头不知道治不治得好的病而花费这么多钱。
　　您听听，这像是一个人能说来的话吗？”
　　张秀娟的情绪十分激动，不同于以往来者的悲伤，她是赤裸裸的愤怒。
　　07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轻轻的拍着张秀娟的肩膀“继续说下去。”
　　张秀娟接着说“我实在是不想放弃，我跟他们提议把我们住的这个房子卖了。
　　反正现在我儿子跟着他们两个人住，他们说媛媛晦气，不让我儿子接触媛媛。
　　把房子卖了，我们三个人另找个地方，还能凑点钱。可我公公婆婆还是不让。
　　我跟他们说，这房子是我和我丈夫买的，名字也是我们两个人的，要决定，也是我们两个人决定。
　　我就问我的丈夫，可我忘记了一件事情。
　　我的老公从小就听他妈的话，只要是他妈一个眼神，他连个不字都不敢说。
　　眼看着媛媛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我就觉得我这个当妈的真是失职。”
　　07理解的点点头“我能明白也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你的愿望是什么？”
　　张秀娟被她这么一问，有些呆滞“我，我....我想把我的寿命给媛媛。”
　　07有些意外“你把寿命给了媛媛，你的父母怎么办？你欠的外债，你的丈夫并不会帮你还清，这些重担都将压在你父母的身上，还有媛媛，她在那样一个家里能开心吗？”
　　48和刚从侧门出来的32对视了一眼，两人的面上依然一点表情都没有。
　　张秀娟不解的看着他们三个人，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那你能治好媛媛的病吗？”
　　07嗤笑了一声“说白了你还是不相信我。”
　　张秀娟开口刚想解释什么，就看到07打开了她手中的扇子，摇了摇“五天之后，带着你剩下的所有积蓄，来我这里，取东西。”
　　张秀娟点了点头，又听见07说“关于这里的一切，不能对外人说，若是说了，你的女儿便再也好不了。”
　　张秀娟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出了门。
　　32和48凑了过来，他们没有说话，但07早就知道了他们心中所想“当今社会还有如此重男轻女的人，可真是有意思。”
　　“老板，你为什么干预她的想法？”32问道。
　　07坐在张秀娟刚才座的那把椅子上，手中摇着折扇，望着张秀娟离开的方向“啧，我愿意。”

　　五天之后，张秀娟带着连拼带凑的钱赶到了旗袍店，那时候天还没有亮，她正巧看见上次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孩出来挂灯笼。
　　32看见她，推开了门“请进。”
　　张秀娟进去了，07已经坐在了柜台后面，手中拿着一杆烟袋，空气中传来阵阵茉莉的清香。
　　她看着张秀娟紧张的把一个布制的钱包放在了自己的面前“这里面有一张卡和一些零钱，总共五万三千多块钱，我只有这么多了。”
　　07一个眼神，48自然的上来拿走了桌子上的布包。
　　她从柜台拿出了一个银质的长命锁，交到了张秀娟手里“给你女儿戴在脖子上，不出五天，她将痊愈。事成之后，你要带着这个锁回来找我，若不找我，后果自负。”
　　张秀娟宝贝的把那个锁放在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了，紧紧的握着。
　　她已经来不及听07说话了，今天早上媛媛发烧了，病情再一次的恶化，她要赶回去救她的女儿。
　　一路上她都在默默的祈祷，愿她的女儿没事。
　　回到家之后，她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她坐在沙发上的丈夫，她想走进他女儿躺着的那间屋子，却被她的丈夫拦下了。
　　张秀娟已经猜到了二三，但仍是不肯相信“你放开我，咱们的女儿有救了！”
　　她的丈夫把她抱进了怀里，一个大男人，在她的肩膀哭成了泪人。
　　张秀娟疯了一般的挣脱他，冲进了屋子里。
　　媛媛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声响，胸膛也没有起伏，张秀娟把手伸了过去，崩溃的坐在了地上。
　　她没有快过死神，她的媛媛永远的离开了。
　　手中的长命锁落在了地上，撞击使上面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