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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159 ...


  •   因曾同在宫中长大,哪怕分别已有了数载光景,乔继倒不至于,连乔愫都不再识得。

      不过在她看来,乔愫并不知晓,云朝曾扮作沁水斋门生赵深。

      她为乔愫简短交代了云朝身份,而后含笑,打量住孙芙蕖。

      乔愫想起,此世里她同孙芙蕖,尚不曾彼此见过,遂也将孙芙蕖向她引见,亦抱回了元郎,教小家伙逐一唤人。

      无论是在元郎,抑或乔继面前,余下的两男一女,皆没有办法将心思直言不讳。

      三人虽心照不宣,各自皆是因那场爆炸,重生而来,但这里并不是能将话说开的场合。

      更何况他们间的前缘纠葛,又如何好让乔继在此知晓?

      他们匆匆偶遇,又匆匆作别分离。

      短短的一瞬照面,却牵动孙芙蕖的一整颗心,亦牵动这一整个天下的局势。

      乔继说云朝此来礼佛,顺便找一位法号“惠通”的游方禅师。

      孙芙蕖哪怕从她口中,又一次听闻惠通从未存在,却仍旧分毫不以为意。

      她与乔愫,既然非善男信女,故皆不曾打心底里,对那惠通和尚尊崇笃信。

      早在搬来佛寺里清修之际,她即知晓了此世并无惠通。但他对她而言,只是个贪财吝啬的老神棍而已。他那些故弄玄虚的把戏,偶尔地歪打正着,并不足以完全地唬弄住她。

      云朝自出生起,既信仰天师罗浮,他欲来寻惠通,觉得那和尚有些“法力”,孙芙蕖倒也并不觉得奇怪。

      她甚至暗中明白,他看似是为了惠通而来,可即使是见惠通,云朝的真正目的,不过是欲求得与她团圆罢了。

      他在拐角处,那样待元郎,又避开乔继的视线,那样悄然望她,孙芙蕖哪里不懂,云朝和她一样,尚无法利落放下彼此,尚不能彻底了断旧情。

      可她已努力地尝试着,不再伫立原地,而是向前迈去,试图接受由乔愫与元郎,为她共筑出的全新人生。

      在见到乔继之后,她更是像这样想。乔继望着她笑,目光澄澈清浅,为人温柔纯良。

      她若是与乔愫、元郎,就此永远地在一起,也好。

      那么云朝,也将在他本来的位子上,开辟属于他自己的前途。

      这样一来,乔继便就能继续如此,做云朝的皇后,过幸福的岁月,得美满的爱情。

      今时云朝,即是自己前世里曾嫁与的赵深——孙芙蕖分明已然知晓,却打定了主意,仍欲故作不知。

      她终日伴元郎,居于相府,等待乔愫打点停当一切,伴他们母子出京,游历大宋辽阔山河。

      这场远游,却终未能成行。她放下了云朝,但云朝却不肯放过乔继。

      至少在乔愫的口中,乔继暴毙,是因云朝对乔继痛下了杀手。

      “帝姬那侍婢连夜奔逃归宋,于未央殿群臣面前为其主鸣冤。她既然陪嫁入越,自对乔继始终忠心耿耿。龙川绣衣使所探亦如是,云朝谋杀皇后,那婢子所言句句属实。”

      “两国都城相去甚远,龙川皇宫内发生之事,怎能够听那婢子一面之词?更何况绣衣使不过是你手下爪牙鹰犬,他们说云朝害死乔继,你便不寻物证,不去听云朝如何辩白?”

      孙芙蕖以为乔继此刻身死,处处蹊跷可疑。

      案子尚未告破,有待深查下去,乔愫却已然挑起了宋越之战,将待出师南下,灭龙川杀越皇,以祭帝姬乔继的在天之灵。

      大宋全军,皆因听闻帝姬是为云朝所害,义愤填膺,恨不得生啖敌国皇帝之肉。

      孙芙蕖却觉得绣衣使所报密信,乃至那婢子为乔继悲哭之言,十有八九,皆由乔愫一手杜撰编排而成。

      此案未结,他已在调遣宋军,孙芙蕖不得不去怀疑,乔继身死,究竟是场意外,还是根本就为他乔愫所杀!

      这贼喊捉贼的构陷之事,依她所见,乔愫倒也确实做得出来。

      他这样急于攻打云越,泼云朝的脏水,欲对其国出兵,无非是既想要开疆拓土,一统这颍水南北的天下,也想要除去因那爆炸而来的云朝,除去这眼中钉罢了。

      孙芙蕖无法理解,她明明已然对云朝放下,他却缘何要这样赶尽杀绝,丧心病狂地对越开战,不惜制造乔继的死作为借口,也要灭掉云越,杀死云朝。

      “他如何去辩白,你便打算皆相信么?芙蕖,你莫要被他骗了,他知你重生而来,知你前世是赵深之妻,故才杀死乔继,只为了能得到你而已!”

      “我不知他是否的确作恶,但眼下将要铸错的人是你!两国承平不易,天下如何经得起这场战事?倘若战起,必将民不聊生。乔愫你难道要撕开伪善皮囊,背永世的骂名么?”

      “将铸大错的岂会是我?分明是仍要执迷不悟的你!好似你真心在乎我的声名,可你心底,难道不是为了向我,回护你的云朝,和他的江山社稷、家国子民?”

      “我只是在为了所有的人着想。乔愫你别忘了,我大宋的将士们,还有上至天子,下至百姓,甚至是我和你,皆身在这一场战争里面。我已不爱云朝,你且止下这战事可好?”

      孙芙蕖坦露心迹,诚挚出言,向乔愫放软语气,苦苦相劝。

      乔愫闻言轻笑,却对她摇了摇头。

      “你既已不爱他,那么他死,我倒是不必顾虑你会心痛。可此一战势在必行,毕竟宋姬之仇,不得不报。至于背负骂名,我本也无所惧。我之所为,从未谋私。”

      他执起她的手,捧于他的掌心。

      “芙蕖,分久必合,是天下间恒常之势,未来的宋境只会福泽更多的百姓,利在千秋。哪怕而今战起,时势动荡,可我朝师出有名,日后国运愈盛,这岂非是头等的好事情呢?”

      孙芙蕖不答他,乔愫轻叹,再朝她耐心劝说。

      “这一统天下之事,今我不做,迟早也必有人做。陆柔良甚至曾道,‘为了成其至善,人类的至恶是必需的。’她理解韩缘衷,而你素来与我一样,我想你亦是极懂我的。”

      她极懂他,但她却不肯就此认下,自己同乔愫一直全无差别。

      孙芙蕖急急摇头。

      “我如果有得选,又怎么会去对旁人作恶?我不过是在泥沼深处挣扎,苟活求生,又以为能得你的厌弃,才变本加厉去扮坏人而已。但你以为,我便不渴求纯善与美好么?”

      言及此处,她又不自禁忆起赵深。

      当她嫁给他后,摆脱了泥潭沼泽般的艰辛宿命,遂开始勇敢地学着尝试,去做一个好人,去活得光明幸福。

      对于乔愫而言,善是初衷,亦是目的。为成至善,乔愫选择了去作恶。

      但是对她来讲,善与恶从不相辅相成。善是天地万物的根基、本质,若非无计可施,她决不会主动与恶为伍。

      哪怕她一度身囚于极恶地狱,眼中光明不灭,心底善念留存。

      她抓住一切时机,去放下所有罪恶,身心皆臣服于至善的天地万物,使她心底那微末的善念向上生长,使自己与至真的美善彼此合一。

      “善怎么可以,用恶来成就呢?无人为善,这世上便就无善。乔愫,哪怕你我一生目之所及,皆非善事,可世界还要更大,善远比恶更多。此世之善,是无数为善者的积累。”

      孙芙蕖甚至隐隐相信,在乔愫心底的最深处,也许亦残存着丁点善念。

      毕竟,她知晓了他的身世苦衷,知晓了他于朝堂上的不易,也知晓了他始终心系大宋百姓,甚至是普天下的诸国万民。

      乔愫只是选择了恶,而不是打从一开始,即托生于恶念之中。

      他至今仍坚信着,他的罪恶是终必“利在千秋”的无上善举。

      “若你不听我好言相劝,我便唯有入宫去求国君,放弃这一场宋越之战,且先明断乔继之案,将清白还于越皇,将安定还于天下。”

      孙芙蕖嫁给他那许多世,并非白做了他几十次的妻子。

      乔愫的想法,她皆明白。亦如乔愫,是最为懂她之人。

      “你知他是傀儡,求他又有何用?这一世我本死在他那禁军手上,可我今次归来,已夺他禁军兵权。他就算与你同心,欲阻此战,却对诸事皆莫可奈何。”

      对孙芙蕖,乔愫开诚布公,未曾想过要隐瞒什么秘密。

      此时他讲与她的,皆是眼下实情。孙芙蕖哪怕以诰命的身份,得以进宫面圣,但是乔繁与她,已掀不出任何的风浪。

      这而今的大宋,丞相即是帝王。

      乔繁虽名为天启帝,可实际上,在执掌这国家的人,是他乔愫。

      她若是费力去求乔繁,只会是竹篮打水,所愿落空。

      乔愫疼她得紧,又怎舍得,她这样白白地去往宫中一趟?

      可是孙芙蕖却也无法再在这里求他。

      他与她都知晓的,无论她怎样求,他都不会答应止下宋越之战。

      尽管命案尚还未决,但如今已存在的少许证据,皆都指向云朝。

      又何况乔愫旁观者清,将云朝所作所为辨得分明。

      在杀死乔继之事上,云朝的动机远比他更为强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9章 *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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