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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肇事 ...

  •   官渺以干咳掩饰那几秒的怔愣,推开门侧身请陆珩进来,边说:“可能是我落地窗没关严实,你的猫才溜了进来。”
      下一秒,灯光“啪嗒”打开,视野骤然明亮,官渺的笑容僵在脸上,被触目所及的狼藉震退三尺。
      那张她托朋友特意从法国淘回来的沙发此刻抓痕累累,而陶艺课亲手制作的花瓶变成了废料,鱼缸里的金鱼也不翼而飞,尸骨无存,未来得及密封的猫粮洒了一地。
      这对一个有洁癖和强迫症的人来说,简直是一场世界末日级别的灾难。
      肇事者找了块柔软的地毯无耻酣睡,而喵酱蹲在猫笼里默默观望,像极了抱着键盘驰骋互联网的吃瓜群众。

      落后她一步进屋的陆珩也看清局势,太阳穴顿时突突作疼,原本平静淡然的表情产生了一丝裂痕。
      许是闻到熟悉的味道,肇事者徒然睁开眼,兴奋地抖了抖身上睡塌的毛发,撒开脚丫朝他们奔过来。
      完全没有一点闯祸后该有的愧疚。
      鉴于双方第二次见面,官渺很给面子没有发火,而是用一种近乎调侃的语气说:“陆先生,你家的猫好像有点别致。”
      陆珩甚是无奈,弯腰将小猫揪进怀里控制住,再抬手往它屁股狠狠拍了一下,对她交待:“麻烦你稍等一下,我先把它送到隔壁。”
      免得给他这“铲屎官”继续添乱。

      许是怕她误会他赖账,陆珩一去一回极快,回来后便主动拿起扫帚簸箕收拾残局。
      官渺对陆珩的过往履历一无所知,只感叹现在的公众人物性格还挺随和,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心头那点不愉快随即消失殆尽。
      “陆先生,你的猫有取名吗?”
      男人给吸尘器接通电源,抿唇答:“皮宝。”
      官渺勾了勾唇角。
      猫如其名,确实皮。
      杂糅揶揄的成分,她问:“皮宝也是名小演员?”
      陆珩闻言抬头看她,遮掩不住的诧异从眼底倾泻而出,说:“官小姐这句话提醒我了,擅离职守,应该扣它小鱼干才是。”
      官渺不禁莞尔。

      早先从侯曼茵那儿了解到,在《孤独患者》这部电影里,陆珩饰演的是患有自闭症的画家关楚鸿,他的世界除了作画,生命里余下的只有陪伴他长大的小猫圆饼。
      有动物参演的剧情难以把握,碰巧陆珩自己养猫,“无良”导演便促使皮宝来演圆饼。
      皮猫演乖猫,绝非易事。
      今日这桩惨案的确在陆珩的意料之内,但也未曾预料到会如此惨烈。

      有陆珩在,客厅很快打扫干净,官渺给喵酱喂了晚餐,打开猫笼放它出来溜达。
      猫各有志,隔壁皮宝是只调皮捣蛋的,喵酱则以“贵妃醉酒”之姿占据窗台,安静晒月光。
      陆珩在厨房洗手,瞥见岛台上搁着还没烹饪的食材,遂问:“你还没吃饭?”
      官渺停止撸猫,抬头看向他,应声:“嗯,不打紧。”
      经皮宝捣乱一耽搁,其实早过了晚餐时间,官渺这会儿都不觉得饿了。
      但显然陆珩道歉的方式不局限于打扫卫生,这会儿张罗着要替她做晚饭,官渺推脱了几次,最后懒洋洋瘫在沙发上等饭菜出炉。

      等逐渐有香味飘进客厅,官渺挣扎起身,从储物柜最底层翻出一罐茶叶,开始烫杯煮茶。
      官潮嗜茶如命,她总会买一些放在家里,方便他过来的时候想喝能喝得到。
      一杯热茶下肚,她脱了衬衣外套,露出里头的工装背心,修长白皙的手臂映在灯光下,明晃晃的。
      执着晒月光的喵酱忽然一个激灵起身,撒开脚丫子朝她跑过来,一跃跳上沙发,蹲在旁边歪头看她的手臂,看了半晌,软乎乎的爪子试探性搭上来。
      官渺失笑,故意抬高手臂,饶有兴致逗弄它。
      “喵喵喵~”
      惹得它急眼,一直喵喵叫,亏官潮训得好,倒也不挠人。
      逗了几回,小家伙干脆跳到她身上,逮住她的手臂抱住,成功用爪子抵住她文身上的猫脑袋。
      官渺把手机拿过来拍了几张照片,一律传给官潮,吐槽他“女儿”卖萌求荣。

      身后传来笑声,一回头,就见陆珩倚在门框看她,也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她看过去时正好碰上他眼里还未来得及收干净的笑意。
      “饭都弄好了,洗手吃饭吧。”

      五分钟后,两人相对而坐,喵酱跟大爷似的,赖在她腿上蜷缩而眠,铲屎官新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陆珩见她脱不开身,替她将喵酱抱到一边儿,又盛了碗排骨汤搁到她面前。
      原本陆珩是要走的,但官渺见他忙活半天,总得尽点地主之谊,便留他吃饭,不过现在看来却颇有些主客颠倒之意。
      官渺困惑了一整晚,终是忍不住问:“陆先生,我们之前认识吗?”
      不怪她这么问,陆珩这副自来熟的样子像是早就认识她一样,但她着实对他没什么印象。
      “我不知道算不算认识,”陆珩看着她笑起来,“我和官潮哥有过一次合作,那会儿经常听他提起你。”
      除去说戏,官潮同他讲得最多的就是家里妹妹的捣蛋日常,以至于他虽然未曾见过她,但永远记住了“渺渺”这个人。
      又因她与官潮长得着实相像,所以多年后才能第一眼认出她来。
      官渺一愣,显然没往这方面想过,沉默了半晌,问:“你是《拾荒》的男主?”
      见陆珩点了点头,官渺的记忆一下子被时光拉回从前。

      《拾荒》是官潮初出茅庐制作的第一部电影,小成本小人物,在当时排片率也不高,却轻而易举击向观众灵魂的最深处。
      林云升,一个落魄的流浪音乐家,背着把破破烂烂的吉他游走世间,苟且于施舍,卧榻于街巷,在人生至喜之时查出不治之症,最终被社会彻底遗弃。
      官渺记得很清楚,影片尾声,林云升说:“我爸给我取名叫云升,没料到他儿子这辈子都烂在泥里,爬都爬不起来。”
      他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无人问津。

      那年夏天官渺十六岁,在一场倾盆大雨来临之前,熄灭屋内所有灯,用老式的DVD机看完了林云升的一生。
      八年后,她正与林云升的饰演者共进晚餐,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细究起来,她只记住了林云升,并未记住陆珩。

      面对当事人,官渺忍不住打开话匣,同他聊到很多影片中的细节。
      林云升是典型的流浪汉扮相,黝黑的肤色,干枯毛躁的及肩发,嘴唇永远干巴巴没有血色,身形瘦削,穿着的衣服打过很多次补丁,到后期因生病而暴瘦,更像套了个麻袋在身上。
      不是流浪汉,更像拾荒者。
      这是当年官潮的原话。
      听官渺说了那么多,颇有些伯牙遇子期的微妙感,陆珩忍不住和她说起当年往事:“官潮哥是大我两届的师兄,要拍《拾荒》的时候他在学校里物色演员,经表演老师介绍,后来才找到我,直到今天我都庆幸当初接了这部电影。”
      陆珩是童星出道,而《拾荒》理所应当成为了他的转型之作。
      官渺咧嘴笑起来,说起《拾荒》这部剧,她可被官潮忽悠着贡献了大半零花钱,美名其曰“投资”。
      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个破草台班子,十八岁的年纪,不该有些少年意气么?陆珩能同意参演,大概也是种缘分。
      话匣子一打开,总有说不完的话,一时就忘了时间,直到赵良琦过来寻人,陆珩才匆匆同她交换联系方式,起身离开。

      太阳照常升起,在这座城市的CBD,工作日所独有的忙碌情景又在如火如荼上演。
      从打工族进阶为小资本家的官渺正身处咖啡厅内,她点了杯加半糖的冰美式,犹豫半天,终于劝服自己,从玻璃柜选了块黑森林蛋糕。
      算了,马甲线需要维持,口腹之欲也得满足。

      吃饱喝足回到工作室,椅子还未坐热,助理Young便抱着一堆文件夹到她跟前,开始一天的工作清算。
      按照设计师的不同风格分配完工作,他将最后一个文件夹递过来:“Madeline,这有个三胞胎家庭改造case,房屋面积85平左右,业主是对九零后夫妻,平日里还有长辈过来居住,帮忙照看孩子,所以这间房子相当于三代同堂。”
      官渺快速浏览完手头上的资料,清了清嗓子问:“85平,三胞胎?三代同堂?”
      “是的。”
      官渺默了几秒,修长的手指捏着签字笔转了几圈,脸上带着兴致勃勃的征服欲望:“接了,顺便联系一下业主,看下午能不能过去看房。”

      如今正是盛夏,屋外的热量烘烤得人难受,偏偏业主家在五楼,还没电梯,官渺爬到目的地时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整个沟通过程还算顺利,业主全程笑脸相迎,同时提出了诸多要求,一些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官渺直接当面否决,其他则承诺尽力满足。
      可前脚刚离开业主家,后脚助理就收到了对方更换设计师的要求,言辞中充满了对年轻设计师的不信任。助理表示合同已签,会为他们提供满意的方案,把这事儿告知了她。

      官渺觉得无奈,她不善交际,说话向来直来直往,也不知道在哪个环节招惹业主不快,拐弯抹角的态度着实令人难以推敲。
      正如她老师所说的,有时候,安心做设计绝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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