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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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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夫子在童子们的簇拥下,缓缓行了过来。
唐玖宣布:“下一局,我们请到了……这位夫子,您贵姓……请到了李夫子做裁断,要比试的是:书法!为了体现二位的日常书法功底,而不是特意拿出练得最好之字,因此,我们就用刚刚二位写的这两幅字来比试!”
有人说道:“哎唷,这么鸡贼啊!”
又有人说:“这哪里是鸡贼,这简直太机智了!这样才能看出水平!”
还有人说:“刚才是匆忙之下写的,哪里能够体现出二位公子真正的实力啊!”
李夫子踱步走到墙边,点了点头:“姑娘此言有理,毫无准备之下,才见书法之真功力。”
见李夫子这样说,众人也都信服了。就等着他做出决断。
他看了左边这张,又踱步去看右边那张,看完右边那张,又踱步回来瞧左边这张,来回往复好几次,大家都等得有些不甚耐烦。
好不容易等到李夫子吹起胡子,开了口:“不分上下,不分上下啊!”
难不成又要平局了?
李夫子说:“粗看之下确实不分上下,老夫仔细品味,认为陆统领的笔锋更加变化多端,技艺全面。”
唐玖惊掉了下巴,居然是陆云霄胜出?自小被关在房中饱读诗书的那个人,明明是韩盛景啊!
陆云霄紧抿的嘴唇微微弯了弯,他外祖父热衷收藏各家名帖,那些名帖一部分给了他娘,一部分在他舅舅家里,他自幼无人专门教导,只自己胡乱临摹,因此习得多且杂,笔锋于是变化多端。
而旁人练习书法,通常由师傅领入门,多半会选择以一位名家的字帖为主,习得久了,遂成了章法,笔锋也就整齐单一。
围观的人纷纷看向唐玖:“比试了五局,打成了平手,如何是好?”
唐玖原也只计划了五局,想着五局三胜,终能有个胜负,却没想到成了平手。
这时,却听得一阵声音传来:“六王爷驾到!”
唐玖看过去,只见六王爷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今日韩将军与陆统领在此切磋技艺,我宣布,二位不分伯仲、难分上下,比试结果为平局。”
接着,他朝身边下人吩咐了几句,那下人便对大家喊道:“都散了散了!”
一时间,一些守城的士兵列队行了过来,众人瞧见,想起京城不许聚众喧哗的规矩,便纷纷散了。
古城墙上的韩盛景和陆云霄也走了下来,六王爷迎了上去,面有怒色:“好端端的,怎么在这里搞什么比试,还好是平局,否则谁输了都不好看。”
他二人却年轻气盛,并不屑于打成平手,定要整个输赢。
六王爷见二人如此,于是又说:“到底你们结下了什么梁子?今日我劝个和,这里有一家酒肆,我们进去喝一杯,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都放下。”
酒肆门口插着鲜红的一面旗,上面写着斗大的一个酒字,旁边贴了告示,原来这酒肆老板是个喜爱自行酿酒的,近来研制成功了一款新酒,因此特举办斗酒会。
走进酒肆,大大小小的酒碗一字排开。韩盛景与陆云霄不知何时交流了一下眼色,竟同时站在那些酒碗两侧。
“掌柜的,我们要斗酒!”
六王爷闻言,也站到二人身边:“你们这样有兴致,那我也来,是猜拳还是骰子?”
他二人只瞧了掌柜一眼:“你只管上酒。”
掌柜喜颠颠地拿出一坛酒,刚要往碗里倒酒,陆云霄一把抬了酒坛去,朝韩盛景一礼:“我先干为敬。”
满堂霎时一片哗然。有人劝阻:“这位公子初来京城,不知道这酒肆新酿的流金液可烈得很!”
另有人连忙附和:“没错没错!上次我才抿了一小口,嗓子就烧得慌!”
还有人想发表观点,却将嘴边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原来说话间的功夫,陆云霄竟已将那一坛酒饮尽。
他一双黑眸猝然发亮,闪着灼灼之光,气势逼人地看着韩盛景。
唐玖惦记着韩盛景昨日挨的那一掌,如今伤势在身,怕是不好饮酒,她刚想劝阻,韩盛景已经唤掌柜的新取了一坛。
他向来冷淡自若,今日却似乎燃起了一团火,一碗一碗地倒着酒。
不一会儿,一坛酒就见了底。
六王爷在一旁看得兴起:“掌柜的,拿酒来!”随同的家仆从袖中拿出一沓银票,扔给了掌柜:“王爷在此,将好酒都尽数搬来。”
掌柜兴冲冲地招呼了小二,搬来了许多酒坛子,放置于他三人面前:“流金液都在这儿了。”
他拍开酒坛上的泥,取出一只颇为考究的杯盏,倒了一杯,双手捧到六王爷手边。
六王爷一口酒下肚,狂咳不止。一人见状:“我怎么说来着,这酒可真真是烈得很!”
韩盛景接过六王爷开的那坛酒,将要倒酒,忽然被唐玖拦住。
“烈酒伤身,别喝了。再说你若是醉了,我扛不动你。”
六王爷刚咳完,听闻唐玖如此这般言语,不由地又剧烈咳起来,断断续续地说:“你……不是义妹……咳咳……怎么……咳咳……”
韩盛景表情冷然,掷地有声:“她乃我夫人。”
六王爷这般更是咳个不停,这关系够复杂的啊。这时一个随从在旁边耳语几句:“听闻陆统领确实有一妹嫁入了将军府,有了这层亲戚关系,才促成了结盟之事。”
陆云霄却嗤笑一声:“韩将军记性可不好,她早已离了你将军府。阿九,站过来。”他将唐玖一把拉到自己身侧。
唐玖眉头一皱,委屈巴巴地说:“陆统领你定是醉了。”
陆云霄将唐玖手腕上的红绳示给众人:“我如何醉了?这条红绳就是我们的信物。”
唐玖唬得一惊,即刻要松下手腕的绳子:“这哪里算是什么信物!”
陆云霄将这意思听茬了,说:“阿九,你说得对,改日我定送给你一个像样的信物。我真的很感动,这样一个粗鄙的红绳,你系了这么久。”
他一定是醉得丧心病狂了!
韩盛景如此端华有礼之人,闻此言竟将碗掷于地上,摔得稀烂,他脸上仍是沉沉的,不动声色地开启了一坛新酒,就饮了起来。
墨色的头发坠至腰间,骨骼均匀的指尖浸湿了烈酒。白衣袅袅,俊朗绝貌。唐玖一时竟有些痴醉。
六王爷笑得邪气,一双小眼睛滴流滴流地转:“美人如斯,难怪他二人争成这样。”
唐玖没放在心上,只一心瞧着韩盛景,他明明还有伤在身,怎的这般争强好胜不要命了!
她凑过去,小声央求:“咱们别喝了罢,你醉了如何带我走?”
韩盛景垂眸:“我是想带你走,可若是不喝,恐怕陆统领今日不依不饶。”
话音未落,只听得噗通一声,陆云霄直直地醉倒在地上,嘴中还吟吟道:“你喜欢……何种信物?”
这也太突然了,刚刚这家伙还好好的,看来这流金液确实烈得很!
唐玖害怕韩盛景也会猝不及防地就醉倒,于是轻轻拉起他的袖子:“我们赶紧走罢。”
六王爷见二人这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春宵一刻值千金,小别夫妻胜新婚,你们走罢。这儿有我。”
韩盛景朝六王爷浅浅点头致谢,揽住唐玖的腰,径直离开。
唐玖只道韩盛景体虚身软,没想到竟是个海量的,却又转念一想,酒色酒色,这二字总在一起。前一世韩盛景终日沉溺在六夫人章氏等人的院中,想来必也是能饮之人吧。
想到这里,她胸中泛起一道酸楚。肯定是那酒肆有些未酿成的酒,成了醋,她闻了许久,才会泛酸。
却不知为何,韩盛景似乎能猜中唐玖心中所想,语气娓娓:“墨娟已被赶出府,听闻章氏配了一乡野村夫与她。”
唐玖头皮一麻:“她……”
韩盛景说:“那日,我看到你与陆云霄在陶然阁里,后来我饮了酒,回府见到她,深夜天黑,她穿着那件鹅黄色长裙,头上的发髻也梳得与你一样,我错将她认成你。”
唐玖听闻此言,鼻头一酸,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得意,简直百感交集:“那你们有没有……”
韩盛景说:“最后一刻我发现认错了人,及时停手,好在没有铸成大错。”
唐玖仰头:“如何发现的?酒醒了吗?”
韩盛景垂眸,眼神从唐玖的脖颈径直往下看,停驻在胸口前:“那时手触碰及此,竟一手无法掌握,你似乎……更瘦些……”
唐玖脸先是红,又是白,接着再变成红。
两人停在一个客栈门口,韩盛景说:“我住在父亲的一个旧友府上。”
唐玖点点头。
韩盛景看一眼客栈,说:“不如?”
唐玖点点头。
韩盛景一边揽住唐玖投宿客栈,一边说:“你别误会,我饮得太醉,怕回去后世伯多问。”
唐玖点点头。
打了些水,将毛巾沾湿,唐玖为韩盛景擦了擦脸。
韩盛景又没来由地冒了一句:“你可对他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