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汝鄢行歌

16、第十六章

　　李长音一时之间还沉浸在“一门师兄弟为什么只有无情剑修的大师兄不是处”的震惊和不平之中，以至于他第二天早上起床都是晕乎乎的。
　　黎玉城凡是被感染的居民都聚集在东北面的寺庙之中，不得擅出。寂琉璃和刘百草经过几日研究发现此次瘟疫与天魔大战早期爆发过的血毒症相似，只是当年的血毒症是大天魔劫曲亲自散布的，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就连众多大宗门长老弟子也纷纷中招，灵力越是雄浑死得越是痛苦。
　　这种痛只有饮健全之人的鲜血才能缓解，当时有许多修士扛不住猎杀无辜凡人，那场面如地狱一般可怖不堪。
　　修仙界迟迟找不出应对之法，最后是追月宫青鸾一脉集体牺牲，修筑血池，这才阻止了疫情的扩散。
　　追月宫之所以全灭，便与这些灾情有着直接关系。不仅是青鸾一脉，之后连开明兽、皇鲛、玄色鹿等等都因为各种原因自愿牺牲，在中皇地渊下修筑了九十九小血池，最后由宫主奉月将大天魔罗恸障月神魂封印在此。
　　丛星并没有大天魔十分之一的本事，所以疫情被很快控制在了黎玉城境内，没有继续扩散。
　　只是三宗药材储量有限，而且修仙界和修魔界的矛盾日益激化，各地爆发了无数冲突，药材便更加供不应求。青玉门是药理大宗，但林洲此时铁了心不管南冥仙宗死活，一时间寂琉璃和刘百草也很是头痛。
　　李长音虽然无法直接靠近疫情区，但也跟随南冥仙宗其他弟子帮忙巡逻和安置居民。想来洛一秀并不知道黎玉城的情况有如此严峻，不然他也不会让弟子跑到这种地方来散心了。
　　不过这对李长音来说正好，比起四处玩乐，他更喜欢这样帮助别人，哪怕只能做一点微小的工作。
　　“辛苦李道友了，”忙碌了一天，徐修洁为李长音递上一杯水，“喝口水润润喉咙吧。”
　　“多谢，我不渴。”
　　“这可是黎玉城的特产，道友真不尝尝吗？”
　　李长音奇道：“水……也能做特产吗？”
　　“是啊。黎玉城就是以黎玉井得名的，此井井水异常甘美，富含灵力，不逊色于仙家灵泉。也正是因为黎玉井有这般价值，我们宗门当年才会强势拿下黎玉城的归属权。”
　　徐修洁一边解释一边把水杯递过去，李长音心头好奇，连忙接过来喝了一口，随即笑道：“是很好喝，与我家乡洛神庙的灵泉滋味很像，倒是勾起我思乡之情了。”
　　这回轮到徐修洁诧异了：“黎玉井是因为地气聚拢才如此，李道友的家乡竟有灵泉和黎玉井相似？看来道友的家乡也是钟灵毓秀之地！”
　　李长音只能笑而不语，姚太县说什么也跟钟灵毓秀扯不上关系，不然也不会三百年才出一个李长音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既然黎玉井水如此神奇，可否给染病的居民送过去？”
　　“道友不用担心，寂琉璃师太到的第一天便专门研究过黎玉井水，的确对疫情有帮助。只是井水有限，平日也只是供给城主贵族以及仙家宗门，现在要分给全城百姓实在是有些勉强——”
　　徐修洁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猛烈的爆炸声！众人连忙循声望去，看见远处越剑魄手持长曦剑正在追赶什么！
　　一阵一阵剑气猛地往周围轰炸，一时间尘土飞扬，发出阵阵雷鸣！
　　李长音一惊，就见师兄车钰瑶从东北方而来，高声道：“长音！往你那边去了！”
　　什么东西？！
　　他定睛一看，由越剑魄追杀的东西正向他们这边狂奔而来！
　　修士眼力极佳，远远就看见一个状若人形、但是巨大佝偻、四肢着地狂奔的漆黑怪物在以极快的速度奔跑！那怪物所到之地留下无数脓血，甚至可以腐蚀地面！
　　它身上有不少伤口，看样子是被车钰遥和越剑魄两个人劈出来的。最让李长音吃惊的是这两位剑修都是金丹前期的修为，同时追杀居然没能除掉这个怪物！
　　那它得是什么品阶？！
　　众人大惊，连忙祭出法宝武器严阵以待。奇怪的是那怪物有许多逃窜方向，但却直直朝着李长音等人冲去！
　　这是为什么？李长音蹙眉，明明往别的方向跑就可以避开战斗了呀？
　　突然，徐修洁浑身一震，连忙喊到：“必须拦住它！我们身后是黎玉井！”
　　原来如此！
　　李长音恍然大悟，对方竟是冲着黎玉井而来的！
　　这怪物的攻击力不一定高，但速度确实飞快，车钰遥和越剑魄都追不上！越剑魄还在后面疯狂砸剑气，但怪物身形灵活，一次都没有刺中！
　　“近了！”
　　快撞上修士之际，那怪物咆哮一声，竟然猛地跃起几丈高！
　　虽然天上也有御剑的修士严阵以待，但那怪物奔跑的冲力太大，竟拼着浑身血肉被电焦也要生生撞碎结界，从空隙之中跳了出去！
　　“糟了！”李长音连忙御剑追去，这一路黎玉城的建筑是遭了秧，被无数人法术剑气轰得乱七八糟。眼看着那只怪物就快要抵达黎玉井所在之地，从西北面追赶而来的刘百草也不禁着急：“不能让它污了黎玉井！”
　　话音刚落，怪物一圈破开大门，眼看就要跳入黎玉井之中！
　　就在这时，天外飞来一道极其冷冽的森然剑气！这道剑气比月光更冷、也比月光更加莹亮！
　　仿佛裹挟开天辟地之势，如流星一般，强大的威压让在场所有人都浑身发抖，如李长音一般修为尚且低微的弟子甚至被压得无法起身，只能四肢撑在地上！
　　“轰！”
　　那道可怕至极的剑气准确无误地贯穿了怪物的心口，瞬间就将其碾成齑粉！
　　残余剑气入地，顿时破开一道极深的沟壑，将黎玉城彻底洞穿！
　　“哈……哈啊……”
　　李长音浑身冷汗，牙齿都忍不住上下磕碰发抖——他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可怕且无情的杀意，仿佛只要能感受到那剑气就会被一同碾碎一样！
　　他茫然而恐惧地抱紧了自己，怔怔地看着天边被剑气洞穿的云雾，不知为何，竟有种恍如隔世的熟悉感。
　　怪物已除，但许多人都因这恐怖剑气神魂震荡，只有金丹以上的修士勉强捡回了意识。
　　越剑魄朝着剑气发来的方向单膝跪下，恭敬道：“多谢师尊出手相助！”
　　天边传来南冥仙宗掌门垂云真人的声音，那声音清淡却不冷漠，如同玉泉叮咚，很是好听。
　　“瘟傀已除，剑魄，之后就交给你了。”
　　“徒儿定不负师尊所托！”
　　显然，垂云真人在修仙界威望极高，不论是否南冥仙宗的弟子都冲着天边露出神往敬仰的表情，唯独李长音缩成一团，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车钰遥找到他后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长音，回魂了！”
　　李长音悚然一惊，连忙答应几声。他脚还有点发软，只能被车钰遥扶着站起来。
　　车钰遥见他脸色发红，宽慰道：“没关系，大多数人第一次见识垂云真人的剑气都会被震住，师兄还见过晕过去的呢。”
　　“垂云真人……果真厉害。”
　　“啊，那是当然。他是唯一一个在天魔大战中幸存的大宗主，若不是当年修筑邺都长城让他修为连跌三级，他现在就应该突破合体期，达到大乘境界了。”
　　李长音垂下眼眸，拉住车钰遥衣袖的手忍不住紧了紧：“他的剑气着实可怕。”
　　“毕竟是破天剑体，可惜真人不是天阶，若是天阶……兴许还能在飞升的时候直接一剑开天呢。”
　　“……是么……”李长音盯着那已经散去华光的天际，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