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自南极[王者荣耀]》如有所备

13、win

　　“Fritz，最近资金方面还好吗？”

　　南牧郊闭上眼睛，躺在软绵绵的衣服上，那种层层叠叠却又不失柔软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天堂：“别说，自从选择了放弃挣扎，你这窝呆着还挺舒服的。”

　　“是吧，我就给你说，你那生活习惯太变态了。你是个打电竞的，不是做尸检的，整那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

　　没成为队友之前，这位哥不同反响的生活习惯就已让他如雷贯耳；后来成为队友之后，他才知道，传闻果然不是真相，因为真相更可怕：你见过每天必定十一点半睡早上六点半醒，365天雷打不动天天如此还不需要闹钟的作息吗？你见过每天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晨跑的人吗？你见过从来不熬夜的电竞选手吗？

　　当然，南牧郊从来不要求别人和自己一样；队友开夜车一起讨论战局的时候，他也不会缺席。但除此之外，只要条件允许，他就一定会继续自己的生活模式，绝不动摇。此外，还包括并不限于主动打扫卫生，日复一日科普食品卫生问题，并对从来懒得洗手的他提出直言不讳的批评……

　　一想到这些不堪回首的过去，win就毛骨悚然，并为现在正享受堕落中的南牧郊深感欣慰：“不对，”他晃了晃脑袋，“我被你绕进去了。别跑偏话题啊伙计，我问你正事呢。”

　　“资金方面还好，放心吧，”南牧郊平静地说，呼吸平稳，“不会对不起win投资人宝贵的资助的。”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win坐到他旁边的衣冢上，语重心长地说，“如果实在不行——你可以放弃的。”

　　“放弃了你的钱不就打水漂了吗”

　　“我不在乎这个的，你知道。”

　　“……”

　　“其实你也知道，现在KPL的准入门槛越来越高。就说你现在建的这个战队吧，你并不能马上就打KPL，你得先参加各个城市赛、高校赛，要不停地攒积分，你要至少筹备一年左右，才有可能升入KPL，而这一切还是在你万事顺利的前提下。可是现在，好的队员都直接在选秀中被挑走了，你只能去找那些路人王。但是路人王为什么要来咱们这个前途未卜的新战队呢？有那么多在KPL边缘徘徊的成熟战队，实话实说，我们并不是别人最好的选择。”

　　南牧郊睁开了一只眼睛：“甚至连次一级的选择都算不上——之前不是给你说过吗？联系了那个我很看好的‘峡谷最坑’，开出了丰厚的条件。”

　　“然后被狠狠地拒绝了。”

　　“没错，”南牧郊抬起一只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眼睛。细碎的刘海倚在手臂上，毛绒绒地，像是心里的小兽在啃噬一般，“怎么说都不听。”

　　“其实他不来也没什么遗憾的，年龄太大了。”

　　“但他绝对有天赋。我有把握。他因为年龄而失去的天赋和他潜在剩余的天赋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这个话题太沉重，win拿起桌子上那瓶还剩一半的矿泉水，一口闷下去：“而且光是我们现有的资金，从长远来看也是不够的。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你准备后续怎么办？”

　　“去挣钱呗。做直播、打广告……什么都可以吧。”

　　“但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吗？”

　　南牧郊笑了：“形势比人强啊，真要到那一份上，什么我都会做的。以前刚开始的时候，我不就是这样的吗？”

　　想到那段时间那个“精致”的南牧郊，win也笑了：“所以你折腾了一大圈，最后甚至为此要重新过上自己不喜欢的生活，”win看着南牧郊的西装，还有那根打得很精致的领带——是帅的，就是有点不像他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不要在乎已经付出过的东西。做决定的时候，应该只着眼于未来的收益比，过去的所有都只是沉没成本……”

　　南牧郊打断他：“所以你当时为什么要来帮我呢？”

　　win愣了一下，一时接不上话。

　　“从收益和支出的对比来说，完全不合算啊。”南牧郊似笑非笑地看向win，好看的丹凤眼之中，鎏金光泽横斜，竟是让他整个人一下子明媚了起来。

　　Win失笑：“你这小子，真是……我也不甘心啊。”他一向喜欢开玩笑打哈哈，所以这个时候他佯装喝水，不让南牧郊看到他突如其来的失落。

　　“所以说啊，”南牧郊坐起来，拍了拍win的肩膀，“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

　　“可是有的时候我也在想，仅仅因为不甘心而做这些，会不会太草率……”

　　“不会太草率，”南牧郊认真地说，“草率的从来都没有决定，只有做得不好的事。Win，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就要承担这个决定带来的一切后果。退役、建战队……都是一样的。我会好好做，无论多么艰难，我都一定要做下去。你一定要对我放心。”

　　“……”

　　win张了张嘴，最后又一次拿起了那瓶水，嘟囔道：“倒是你小子本事大，也不需要我担心。”

　　“是的。”

　　“干！”win咒骂了一声，一扬脖，将瓶子里剩余的水一口喝净，“不就是干吗！慌个鬼啊！”他用手背粗鲁地擦了一下嘴，恶狠狠地说，“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我的屠龙宝典——真是的，谁还没点秘密武器啊！”说完风风火火地就钻里屋去了，行动力高得惊人。

　　南牧郊哑然失笑。

　　这老小子，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他真的没资格再在那里间歇性丧气了。他不配。他承载了这么多的期待与帮助，他就应该去解决问题，而不是让那些期待自己的人担心，或是让看衰自己的人开心。

　　多日间一直萦绕在南牧郊心头的那种迷茫感一扫而空。既然已经想好，便不要再多想，以便徒增情绪枝节，这是南牧郊的习惯，所以他飞快地抛开了之前的情绪。

　　然后他也顺理成章地注意到了一些之前被忽略的东西。

　　“我实在是找不到了，算了我给你口述吧……”满身是灰的win从里屋出来，嘴边的话在看到南牧郊的瞬间停了下来。

　　糟糕，眼镜被戴上了。

　　南牧郊，穿着黑灰色的西装，戴着金边眼镜，薄唇有些神经质地轻抿着。他正出神地看着一物，那物是一个空的矿泉水瓶，现在正在他的手掌间，发出令人战栗的嘎吱声：“win。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瓶水，是你一开始给我喝的吧。你刚刚喝的就是这瓶吧？”

　　Win眨了眨眼睛：“我突然想起了位置，你等我再找一找。”说完飞快地钻回里屋，砰得一声把门关上反锁。

　　“win！！！”

　　南牧郊狂暴状态，满。

　　在大难临头之前，win最后的想法是，早知道让这小子继续丧了……他丧的时候才是天使，不丧的时候就是魔鬼！

　　吃人肉喝人血的魔鬼！

　　***

　　“生活”是一个看上去很大的词，如果要写论文，光是词源学上的解释，就足够撑至少五千字了。不过说到底，生活不过是事件的串联，是从一件事走向另一件事，然后马不停蹄地奔向第三件，随机变换，没有停留。

　　赤血豪强依然没有出现，但是应该是上线过的，因为每次登陆王者荣耀，对方虽然不在线，但段位却会提高一大截；寝室的生活依然那样，和工作形成了共振；陆老师依然是个傻逼；师门开始筹备会务了，不过距会议的召开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暂时大家都打不起干活的劲头……

　　权蘅本来以为，生活会沿着这样的流无趣地向前走完这一周，但还没到周五，她就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陆老师昨天在班上组织了一次语文随堂考试，卷子被理所应当地交由了权蘅来改。所以现在，权蘅就正看着其中一份卷子，极为出神。

　　并不是改不出来而出神；事实上，她早就改完了。

　　这份卷子的小主人叫叶瑜，是他们班的一个男生，常年坐在第一排，但是从来不听课。这其实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因为他们学校的管理惯例是让学生轮换座位，规则往往是前三排后三排各为小组每周前后调换，而换的同时也会以列为单位平移。这样的好处是，既兼顾了身高，又不会因为长期固定在一个座位而视力受影响；且也可以扩大学生的社交范围，保证再宅的学生也至少能多交几个朋友。总而言之，有好处没坏处，所以所有班都是这么做的。

　　但叶瑜是个例外。他从来不换位置，别的同学换位置的时候，都要绕开他。他是不动的孤岛，永远都在第一排的最中央。

　　权蘅曾经打听过为什么——问陆老师显然是没用的，陆老师什么都不会说，她只会说她多管闲事——所以权蘅找了同班别的任课老师。据说，是叶瑜的父母要求的，他们说那个位置好，可以让孩子好好学习。

　　叶瑜的父母给学校捐了很多钱，在学校教师管理层很出名。

　　叶瑜成绩不好，父母望子成龙；权蘅一直以为故事就是这样的，但现在，她改变想法了。

　　因为她面前的卷子上，错的题数，以及题目的位置，和昨天、和前天、和她实习来的这一周一模一样。

　　和上周的月考卷也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