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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看小幼崽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搭理她了,喵喵于是开始琢磨这个将小幼崽锁在里面的大铁笼子。

      这个大铁笼子上的铁栏杆间隔比较密集,这种间隔绝对的防止了笼子里的人能够因为身材瘦小能够直接从栏杆间隔里钻出去的可能性,小幼崽这种瘦的皮包骨头的小孩也出不去。

      虽然对于喵喵来说,还是防不住她这只猫儿,毕竟作为一种介于固态和液态之间的流体动物,再加上喵喵还不是一只普通的猫猫,通过栏杆的间隙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喵喵曾经也是被铁笼子关过的,关她的笼子不像是眼前这个笼子,那个笼子狭小、逼仄,却又紧紧的限制住了年幼的猫儿的自由,将她关在笼子里,任人左右,她可以看到笼子以外的世界,却怎么也触及不到……喵喵讨厌那种感受,她讨厌被关在笼子里。

      小幼崽肯定也不喜欢被关在笼子里,但他却被迫锁在里面,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喵喵想把小幼崽从这个笼子里解放出来,让他能够自由活动。

      身后的尾巴开始动起来,渐渐挪动缠绕到栏杆上,下一瞬喵喵咬紧牙关,毛绒绒的尾巴发力,企图将两根栏杆拉开,让它弯曲、变形,留出足够人类幼崽身形通过的大小,但……

      却失败了,不像之前喵喵撕锁的时候那样简单,这一次,无论喵喵如何用力,怎样咬紧牙关努力,没有用,都没有用,她竟然……拉不开!这还是喵喵醒来以后第一次遇到难题,她一只有数千年修为的九尾猫猫竟然连两根铁栏杆都拉不开,怎么会?!简直震惊喵喵!

      喵喵一张毛绒绒的猫猫脸因为惊讶忍不住小嘴微张,两边的须须跟着一颤一颤。

      一双猫眼忍不住盯着眼前的大铁笼子,开始犯呆呆,愣愣的盯着笼子盯了好一会儿……莫不是……道友?喵喵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难道……大铁笼其实是一只修炼多年的石头精?或者那种特别厉害特别坚硬的石头修成的笼子精?

      当然这种荒诞的想法很快就在喵喵的脑海里退散,因为在继续盯着看了一会儿后,喵喵发现了真正让她拧不开栏杆的原因,其实是因为铁笼的材质,打造笼子的材质不是其他,而是——玄铁。

      玄铁是什么?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矿石材料,和它的稀有度并称的还有它的硬度,玄铁很硬很硬非常硬特别硬,刚强的不得了,虽然刚强,但它的沸点熔点却又和一般的精钢生铁之列的差别不大,熔炼起来难度不大。

      因此玄铁在铸造师之间是很受欢迎的,几乎是奉为神祗一般的材料,用这种稀有的矿石材料打造出来的任何东西都非常的牢固和坚硬,而铸造师们一般喜欢将玄铁用于打造武器,毕竟用玄铁打造出来的武器往往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宛如绝世神兵,很多享有盛名的武器的打造材料里都少不了玄铁。

      关于玄铁的记忆是不知道怎么就从喵喵的脑海里蹦出来的,就像之前不知道怎么就能认字儿了,从前不会的法术也手到拈来,其实顺着想起来的记忆越来越多,喵喵也渐渐摸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之所以能睡醒之后就自然而然的会了这么多的东西,其实是来自容曦贵妃娘娘舍给她的九尾猫的血脉。

      喵喵从前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

      在高等级高血脉纯度的灵兽中,其实是存在血脉传承的。

      血脉传承分为两种,一种是一生下来就存在血脉里的传承,还有一种是拥有血脉传承的灵兽将从自身剥离的血脉传授给其他灵兽,如果愿意,剥离血脉的灵兽还可以将自己想要传承的一些东西包含在剥离的血脉中传承给继承血脉的那一方。

      喵喵传承的是来自容曦贵妃娘娘的九尾猫血脉,花了三百年的时间消化融合,血脉中的传承也彻底融入自身,所以是因为娘娘的血脉传承,才会了这么多的东西。

      喵喵忍不住又想夸夸娘娘了,娘娘果然最厉害的,是最好的,是一只心善又漂亮还特别厉害的美喵喵,是喵喵唯一承认的比自己厉害又比自己好看的猫猫。

      回到笼子上,喵喵看着眼前的玄铁笼,忍不住感叹!谴责!

      奢侈,这可真是太奢侈了!竟然用这么多的这么稀有罕见的玄铁全部拿来铸成一个这样大的铁笼子,而且真的是全身上下,包括配的笼子锁都是玄铁打造的,一点给她暴力拆笼的机会都不留,浪费,真的太浪费了!这要是用来打造兵器,都能打造多少神兵了。

      这样奢侈浪费的行为,需要谴责,必须谴责,强烈谴责!

      但这会儿在心里忍不住强烈谴责的喵喵却也犯了难,玄铁笼整不动,也就意味着那关在里面的小幼崽也放不出来。

      就算以后有机会,可今天大概是不行的。

      那怎么办呢?暴力拆笼的做法行不通的话,似乎就只有用正常的办法了——用钥匙,找到和玄铁笼上那把锁配套的钥匙,用钥匙开锁,把小幼崽放出来。

      昨天刚醒来的时候,幼崽并不是在现在的这个房间里,而是连着笼子放在院子里的,晚间她回来的时候在这里,幼崽被关在笼子里肯定不是他自己挪动的,笼子肯定也不是笼子精,没有长腿不会跑,也就是说,其实是有人专门把幼崽移动到这个房间里关起来的。

      玄铁笼的角落还放有水盆和一些简陋的生活用品,这说明有人专门照顾这只小幼崽,虽然照顾的不大好就是了,而且看小幼崽的状况被关着显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活着,还能活下去,纵然浑身是伤,但这至少说明那个将幼崽关在这里的人并不想让他死。

      喵喵还在房间里复杂的空气中闻到了一丝药味,这更佐证了她的想法,虽然有伤,但是又用了药,而要活下去,餐饭也总是少不了的,玄铁笼里虽然没有,但一定有宫人会在专门的时间点送吃的过来,还有给水盆里加水,满足活下去的必备条件。

      只是就算是这样,这里的环境对于一只幼崽来说,还是过分恶劣。

      不过,可以从这些日常和小幼崽接触的宫人身上寻找钥匙的线索。

      喵喵虽然是一只喵,但她是一只有原则的喵,既然决定了要将小幼崽从玄铁笼里解放出来,喵喵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大力拆不了笼后,喵喵又看了看笼子里的小幼崽,小幼崽还是那样,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屁股对着她,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喵喵决定主动出击,哧溜一下,她就钻到了笼子里面,看着小幼崽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喵喵动用身后的尾巴从上面绕过去,落到了小幼崽的面前。

      ……

      昏暗的光线下虽然看不太清楚,但由于安南经常处于这种暗光下的环境,眼睛已经产生了适应,加上房间的门这会儿也开着,从外面有光透进来,所以还是能够依稀看见眼前的景象——几团毛绒绒矗在他的眼前。

      安南认出来,这是刚才那只亮的刺眼的白猫身后的尾巴,这条白猫身后有九条尾巴,和普通的猫不一样,毕竟一条尾巴的猫多见,九条尾巴的猫就很少见了。

      说起来,其实这还是安南第一次见到活着的猫,从前在宫里见过一次猫,也是一只白猫,不过是死的,活的就没见过了。

      宫里从前有禁养猫的规矩,他那位父皇登基后倒是没有了,但宫里还是没有猫,不止没有猫,后宫里还有一个厌猫的妃子,安南从前见到的死猫,就是那个妃子弄死的。

      他还记得那只猫死相凄惨,到处都是伤口,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比他这会儿还要更惨,至少他还活着,那只猫已经死了。

      盯着眼前的毛绒绒,安南又忍不住想,这只猫想要干什么?这白猫不是跳窗进来的,反倒是从大门正大光明的进来,难道是那些人又想了什么新的法子要来欺负他吗?可他这里,可是座禁宫,其他人是不允许进来的,到底想干什么呢?

      他都已经这样,难道还不够吗?

      也对,永远都是不够的,只要他死不了,他们怎么都欺负不够。

      同样是景安帝的孩子,安南和其他孩子的生活却截然相反,而这些其实全都只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说法。

      想到这里,安南就忍不住扯动嘴角笑了起来,是一个很标准的笑。

      他还在笑的时候,脸上忽然怼上了一层柔软,还暖乎乎的,哦,安南回过神,发现自己被一条毛绒绒糊了一脸,一条还不够,后面又加了一条毛绒绒和前面的毛绒绒一起糊在他的脸上,他已经被白猫的尾巴毛糊了满脸。

      白猫糊在脸上的毛发很柔软,但脸上的肌肤因为被毛毛拂着有点痒痒的,还是不大舒服的。

      然而糊在脸上的尾巴一只都没有退下去,安南忍了忍,又忍了忍,再忍了忍,终于忍不住伸起手,抓住两坨糊在脸上的毛绒绒,将两条毛绒绒的尾巴从自己的脸上拨下去,拨下去后用手在脸上搓了搓,一搓就搓出了泥,痒痒的感觉是没了,但安南感受到手心里搓出来的泥条,忽然就有些不自在,心里一种名叫自卑的情绪被勾起。

      白猫是真的白,浑身都雪白雪白,干干净净的,但现在就不好说了,安南觉得,猫儿刚刚糊在自己脸上的两条尾巴,上面原本雪白的毛发肯定已经脏了,毕竟他那么那么脏,肯定,肯定跟着被他染脏了,他还伸手抓了那两条雪白雪白雪白的尾巴,肯定将尾巴弄的更脏了。

      安南忍不住将头低的更低,下巴都要抵在自己的胸上,心底除了不自在和自卑,又生出很多情绪,有一点心酸有一点愧疚,好像还有一点难过,好像······还不止是一点点难过,是很多点,很多点······

      别这样,只是一只猫而已,只是一只猫·····而已,安南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这样说,可虽然这样说着,眼眶里却迅速的盈满了泪水,眼泪不知道怎么就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

      感受到脸上流下的液体,安南忍不住瞪圆眼睛,他哭了,他竟然哭了,他怎么能哭呢?!他为什么会……哭呢?小小的蜷缩在一隅的孩子,感到十分不解,那些复杂的情绪里又平添了一些疑惑,以及·····一丝丝惊慌,一丝丝心痛,因为泪水是水,而且还是他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出来岂不是意味着,刚刚自己艰难的喝下去的水,都白喝了?补充的水分全都流失掉了啊。

      安南有点心疼身体流失的水分,他尝过极度缺水的滋味,所以对每一滴水都格外珍惜,更何况现在他的身体本就处在缺水的状态。

      那只猫儿将水盆移到他身前的时候,其实他应该去喝的,那些流到地上的水大部分都在地上浪费流失掉了,被他喝进去的那一点完全不够身体的需求,但不知怎么,他有些不敢面对这只带着阳光走进这间昏暗常年不见光的房间,又接着走到常年被人唾弃的自己身边的猫儿,所以在脑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顾自扭过身体,缩在笼子的一隅。

      这只雪白的几乎泛着光的猫儿和整个房间还有他都格格不入,就像是忽然闯入的侵略者,作为侵略者一方的猫儿是白色,是光亮,她耀眼、干净、清新,作为土著一方的自己,是黑色,是黯淡,他灰暗、肮脏、腐败,他们是截然不同的,恍若云泥之别。

      不过······明明只是一只猫儿而已,只是白了点,亮了点,好看了点,稀奇了点,尾巴多了点,毛绒绒了点······怎么就······引发了他那么多的想法,安南一时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想太多什么白色,什么光亮,什么截然不同,什么云泥之别······说不定这白猫也就只是其他人用来捉弄他的。想到这,安南就笑起来,那种很标准的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和之前一模一样,笑的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眼泪也因为这个笑憋了回去。

      喵喵这会儿的感觉就很奇怪了,作为成为九尾猫后的特殊技能,她能够模糊的分辨旁人的善意和恶意,但这会儿小幼崽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既不是善意也不是恶意·····就是奇奇怪怪,感觉好像很复杂,复杂到没边儿了,似乎有很多情绪交织在一起,还变来变去,喵喵完全分不清,这种感觉就特别奇怪。

      啊,小幼崽小小年纪的,怎么就想那么多呢,怎么就有那么多情绪呢,想太多好像容易秃毛的,那可要小心,年纪轻轻就秃了的话多不好,喵喵可不想看见一只有着锃光瓦亮的脑袋,一根毛都没有的小幼崽,毕竟小幼崽又不当小和尚。

      可她这会儿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猫儿希望小幼崽能够开心一点,可是小幼崽怎么才能开心一点呢他被关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是这样的状态,不开心才是正常的,要开心起来才是太难了。

      唉,喵喵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一步一步来吧,总会好起来的。

      一步步来,先从哪一步开始呢?喵喵重新燃起了斗志,她看了看小幼崽,看看自己,想起之前被小幼崽抓过的两条尾巴,将尾巴放到自己眼前看了看,咦,有两个好明显的黑乎乎的小掌印啊,喵喵其实觉得两个小掌印有些可可爱爱的,就像她觉得自己的爪爪按在地上的脚印一样,跟朵小梅花似的,也好可爱的,而且不止可爱,还好看呢。

      不过,小掌印是黑乎乎的啊,说明小幼崽真的是很脏兮兮了,那就,决定了!第一步先给小幼崽清理一下好了。

      学会洗尘术这个法术以后,清洁就变成了一件特别简单特别容易的事情,所以,只是一瞬间,喵喵调动体内的灵气施展了一个洗尘术,一下子,原来脏兮兮的幼崽就变得干干净净的。

      那些原本黏连在小幼崽身上的脏污和血污被去掉以后,露出了小孩原本白皙的肌肤,不过岂止是白皙,小孩真的是太白了,几乎是惨白惨白,是一种完全不正常的白,而且洗净之后再看,更觉得小孩整个人瘦的不行,几乎皮包骨头,以及,洗干净之后,幼崽身上的伤口,看起来也更加明显,细碎的伤口几乎遍布全身,看起来触目惊心。

      瞧着,喵喵就忍不住动尾巴,扒开小孩身上的衣服。

      尾巴在小孩的身上动来动去,眼睛也小孩的身体上也看来看去,小幼崽竟然也没有反抗,任喵摆弄。

      衣服下面也是伤口。

      真的到处都是伤口,不过奇怪的是,身上的疤痕很少几乎没有,只在手腕上有,但手腕上却不止一条,而是从浅到深,很多条,非常多,几乎密密麻麻,而且全身最严重的伤口也在手腕上,也只有这道最严重的伤口,是被好好包扎还上了药的,包扎的白色带子上还残留着药味,不过很淡很淡,比之前闻到药味的时候要淡的多。

      等等,淡的多?不会吧?!难道是被她刚刚一个洗尘术,全都洗掉了,啊,要命,她都干了什么,喵喵不由懊悔。

      懊悔的同时,她看向小幼崽的眼神也越发怜爱,还带着点点愧疚。

      她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疼爱小幼崽的!

      视线重新回到小幼崽的手腕上,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多的疤痕,这么重的伤口,喵喵觉得很奇怪,而且以疤痕的密集度来看,似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手腕上割上一道,这样一直应该已经持续了很久的时间。

      像是,像是……像是什么她却又一时想不出来。

      既然想不出来,喵喵决定做些自己想的出来的事情,她洗掉了抹在小幼崽伤处的用来治伤的药,那就试着用灵气弥补一下。

      这样想着,喵喵也这样做了,将自己的一只爪爪按在小幼崽的身上后,调动体内的灵气开始一点点的向小孩的身体内输送,灵气的量需要控制的极精细,不能多,多了肉体凡胎承受不住,整个人有被灵气撑爆四分五裂的风险,也不能少,少了就真的像行人游客一样,只是在身体里游荡一圈而已,游荡完就走了,这样能够带来的好处会大打折扣。

      喵喵控制好灵气的量带着在小幼崽的身体里慢悠悠走了一圈,走到手腕伤处的地方的时候,忍不住多停留一会儿,多滋养一会儿,希望伤口能够快些好。

      走完一圈,喵喵再去看小幼崽,他身上的伤已经可以看出明显好转,这就叫喵有些惊讶了,因为好的似乎有些过分快了,难道她输送的灵气当真有那么神奇,可以迅速恢复伤口?

      或许真是这样?喵喵虽然有疑,但总归伤势恢复的快是件好事,也就并没有再细想。

      因为之前查看幼崽身上的伤势,看完伤势后,她又直接开始往小幼崽身体里送灵气,这会儿好几条尾巴都还搭在小幼崽的身上,摆弄成一个有些尴尬的姿势,衣衫也不齐整,凌乱松垮,露出里面布着伤口的肌肤。

      虽说是秋日里,不至于像冬天那样寒冷,但如今的天气也已经开始渐渐转凉,加上这间偏殿的房间常年不见光,阴暗潮湿,更比其他地方要冷些,小幼崽身上穿的单薄,又被她松了衣服晾了这一会儿,喵喵瞧着就有些担心小幼崽会不会着凉?那就······给他暖暖?

      这么想着,猫儿不由分说的就行动了起来,搭在小幼崽身上的尾巴并没有离开,但是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姿势,先是把被她弄的松垮凌乱的衣服都整理好,之后又把剩下的几条尾巴还有自己整只猫都送进了小幼崽的怀里,九条尾巴的小猫咪将小幼崽团了个结实。

      小幼崽的身上除了之前被她的尾巴团着的地方,其他地方果然都冷冰冰的,冷的喵喵刚把自己团到他怀里的时候,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和小幼崽相反,喵喵浑身可都是暖洋洋热乎乎的,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把被自己浑身的毛绒绒团住的小幼崽捂的和自己一样的暖呼呼。

      ……

      冰凉的身体被一寸一寸感染,他的身上全是她的温度,从未体验过的温暖,浑身都被毛绒绒包围的安南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身上的伤口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好了很多,远没有之前那么痛,疼痛的减轻,伤口的加速好转似乎就是从眼前的小猫咪将自己的一只小爪子放到他身上的时候开始的,小猫爪接触到他的那一瞬间像是有一股温暖的气流慢悠悠的走进体内,温和的在他的体内走了一圈。

      在这之前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略过的很快,几乎转瞬即逝,在一瞬间将他包围又一瞬间退去,好像风夹带着水席卷而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过后一阵清净,整个身体都轻了许多似的。

      身上所有的这些变化似乎都是因为眼前的这只小猫咪。

      因为是一只九尾猫么?

      其实说起九尾,志怪奇谈里九尾猫出现的频率是比较低的,出现更多的是九尾狐,像是狐仙报恩、九尾狐妖魅惑人心之类的故事,书本子里就多的很。但安南相信猫儿这样的有灵性,一定是灵猫,就算是猫妖,也会是一只好猫妖,不论是九尾灵猫还是九尾猫妖,她都会是一只好猫。

      可就算是只坏猫也没有关系的,至少现在,她给了他一份温暖和心安,而他是愿意为了这一刻得到的温暖和心安,付出哪怕是一条命的代价的。

      男孩看着那躺在怀里将自己团住的猫儿,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不太清晰的轮廓,身上源源不断传递的温度却无时不刻向他彰显着猫儿的存在感,此时此刻,他们如此紧密的依靠在一起。

      猫儿团着他呼吸渐渐变得平缓,似乎睡了过去,听着平缓的呼吸声,在一片柔暖中,安南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

      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直到耳边传来喧闹的声音,他才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

      身上的猫儿已经不见了,那片将他团住的柔暖不再,怀里空荡荡的,心里也有些空荡荡的,好像缺失了什么一样。

      那扇打开的门也已经合上了,屋子里和从前一样,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他一个人被关在这里。

      压下心底的失落,安南移到水盆边“吨吨吨”喝起水,很快水盆里本就因为倒了不少所剩不多的水就见了底,可安南却还是觉得很渴。

      可是也没有水了,直到下次宫人过来送水和食物的时候,他都必须忍着。

      安南喝完水,瘫在地上,摸了摸干瘪的肚皮,脑海里又想起那只白猫。

      外边喧闹的声音还在继续,一直也没有停过,就是这声音把他吵醒了的,想到这,安南忍不住侧耳仔细听起来。

      他所在的这座宫殿,在皇宫里的位置很偏,加上皇帝下过命令,寻常人不得靠近,是座禁宫,所以往日里都很冷清,安静的可怕,哪会有什么喧闹的声响,今天却不一样,这样喧闹的。

      安南听了一会儿,终于从那阵喧闹的声音里听出几个字来,九……尾……狐……

      有人在说九尾狐。

      他又继续听了一会儿,对于发生什么事情,总算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宫里出现了九尾狐,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命令手下的人将那九尾的狐狸找出来,抓回去。

      九尾的狐狸安南没有见过,但他见过九尾的猫儿,时间也正好对的上,是不是他见过的那只九尾白猫在宫里行走的时候被宫人发现,被认成九尾狐,皇帝知道了便要派人将这九尾狐抓回去。

      不论是九尾猫还是九尾狐,都是珍奇异兽,既然撞在皇宫里出现,皇帝怎么都不会放过的,自然是要抓住。

      所以就连他所在的这座禁宫的周围,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有宫人跟着找了过来。

      安南有些担心,担心那猫儿会被抓住,一旦被抓住了,她就会像他一样被关在笼子里,失去自由,说不定还会遭受一些不太好的待遇。

      不要有事,不要被抓住……安南忍不住在心里祈祷,忍不住因为担忧,感到紧张和不安。

      "吱呀——"这是门被打开的声音,不过湮没在外面喧闹的声音中,安南并没有听到,他没有听见声音,但他却见到了光。

      在这片昏暗的环境中,光永远是最显眼的,安南在那透进来的光线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的身影,他方才还在心里念叨着、担忧着的小家伙。

      禁宫是不允许宫人进入的地方,外面的声音能够传进来,外面的人却并不能进来,这里对于被整个皇宫寻找的猫儿来说是一个不错的藏身之地。

      既然又出现在这里,就留下来吧,留下来陪着我,好不好

      男孩沉默的,不发一言的,只在心里暗自述说着自己的奢望。

      ……

      正午时分过了,喵喵刚从外边吸收完日精回来,顺便给小幼崽带了些水,这会儿一开门,朝小幼崽在的地方看过去,就看到对方用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见到她,眼神中又迸发出一种强烈的渴望,吓了她一大跳。

      不过这样的眼神,总比之前那死气沉沉的样子,要好的多了。

      喵喵稍微平静了一下自己受惊的小心脏,走到小幼崽跟前,将尾巴上卷着的水囊拿出来和笼子里的之前用来装水的水盆放在一起,放好了转过头去看那将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的人类幼崽。

      他的视线太强烈,盯得喵喵好不自在,一个没忍住,就有一条尾巴从身后跳了出去,遮在小幼崽的一双眼睛上,遮住了他的眼睛,也挡住了那看过来的强烈视线。

      怎么她才走了这一会儿,小幼崽就这样了,盯着她的视线如狼似虎,难道这么快就为她的魅力所沦陷了么?

      这么想着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喵喵动了动耳朵,又仔细听了听,好巧不巧,就是朝着这里的方向走过来,登时,那刚放在地上的水囊被猫儿用尾巴重新卷住,带着一个纵跃,跳到房梁上窝起来。

      房梁上很干净,因为她纵跃的时候还使了个洗尘术,喵喵在干净的房梁上,找了个角落把自己团起来,隐藏好气息,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下面,立着耳朵仔细听房门外的声音,从喧闹的声音中辨别出那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房门前,是个驼背的老太监,老太监两只手里都提着东西,喵喵耸耸鼻子,闻了闻味道,闻到了食物、水还有药的味道,还有另外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都是生活用品,大概都是给小孩送的。

      所以老太监就是日常照顾小孩饮食生活的人么?

      这些东西,玄铁笼铁栏杆之间的间隔,目测是放不进去的,那……老太监会有……钥匙吗?

      没有叫她失望,老太监手里果然是有钥匙的。

      梁上喵喵只见那老太监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暂时放到地上,空出手来,然后伸进衣服里,稍微摸索,就摸出了钥匙。

      这把钥匙很快就和笼子上的锁孔对应,插进去一转,"咔哒"一声,锁就开了。

      她怎么费力都没能打开的玄铁笼,只需要拿到那把钥匙就能轻易的打开,而这把钥匙,现在,就在她的眼前。

      喵喵一时陷入是现在就去把钥匙抢过来,还是再准备一段时间再出手的犹豫当中。

      现在就出手的话,会不会有些太冒失,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就这么贸然出手,小心一些,多观察一下。

      底下的老太监打开笼子门后,将手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安置进去,整个过程安安静静的,除了安置东西发出的声音,老太监一句话也没有说。

      等到东西安置好了,又拿出钥匙重新将铁笼锁上。

      喵喵其实有一点疑惑,小孩儿为什吗不趁老太监放东西的时候逃跑呢,那老太监安置东西的时候,他就只是缩在笼子的角落里,不动也不说话,明明有机会跑的。

      难道是确信自己跑不了,所以连尝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吗?这倒霉孩子,喵喵有又忍不住叹气。

      老太监锁好笼子,就带着收拾出来的东西从房间里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将原来被她打开的门重新关上,关上后,老太监在门口又驻足了一会儿,好像在摆弄什么东西,喵喵仔细听了一会儿,分辨出,那是上锁的声音。

      门口的锁,之前被她弄坏了,所以这过来的老太监这会儿是重新又换上了一把?

      不太妙啊,这下子岂不是她也跟着被关在这个房间里了。

      看一眼笼子里刚置换过的那些东西,那分量估摸着能用个好几天,也就是说,这地方说不定几天都不会有人来。

      难道她几天都会被关在这个黑咕隆咚不见天日的房间里?怎么可能?!差点又忘了,今时不同往日,厉害喵喵的身份还是需要加快适应。

      没有钥匙,撕不了锁,但依照她如今的力量,只要拆门或者拆窗不就行了,小问题。

      不过喵喵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老太监来的时候,原本门上的锁没有了,连"尸体"也在之前被她毁尸灭迹,本该好好关着的门也被打开了,就连笼子里原本脏兮兮的小孩,也明显干净了很多,老太监看到这些却没什么反应,感觉好像有些奇怪……

      喵喵有些后悔,有些懊恼,之前做这些事的时候,都没有考虑到这些,早知道应该做的更低调,更不易被人发觉,但是这世上也没有早知道,既然事已至此,只有继续往前走,走一步看一步。

      确定门外没有人,猫儿从房梁上跳下去,轻巧落地。

      尾巴上还卷着那个水囊,但再看笼子里,原本已经空了的水盆,现在满满当当,好像······已经不需要她带的水囊了。

      喵喵不禁有些蔫吧,不过很快调整过来,尾巴上卷着的水囊也还是像之前那样放到了水盆的旁边。

      她刚放下水囊,耳边就传来了人类小幼崽的声音,"小猫咪,外面的宫人,是在找你吗?"

      喵喵一下子精神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小幼崽说话呢,声音软软糯糯的,别说还挺好听。

      "喵~"喵喵跟着叫了一声,作为回应。

      不过这声喵叫没有任何意思,就是一声很单纯的"喵~"。

      主要是因为喵喵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幼崽的问题,想起外头找九尾狐的那些宫人,喵喵就有些烦躁。

      那些宫人找的是昨天在紫宸殿出现过的那只九尾狐,可是昨天在紫宸殿出现过的九尾生物就只有她,可她是只猫儿,哪里是只狐狸。

      这些宫人找的是九尾狐,哪里是九尾猫,所以找的是她又不是她,只能说,昨天那瞧见了她的宫人可实在是太没有眼力见儿了,竟将她好好一只猫儿看成了狐狸,除了都有九条尾巴,都有一身毛绒绒,她一只猫儿和狐狸哪里像了,好叫喵生气。

      安南当然没有听懂猫儿的喵言喵语,他只是在听完猫儿的喵叫后,顾自又继续说下去,"就待在这里好不好,禁宫里是不允许其他人进来的,在这里不容易被那些宫人找到的,就陪着我好不好?"

      "陪着我,好不好?"他忍不住又重复的问了一遍,看着小猫咪的眼神充满了渴望和期待。

      "喵~"好吧。

      喵喵总觉得,如果自己不答应这人类小幼崽的话,下一瞬他就会难过的哭起来,那样可怜巴巴的小心的祈求着的,充满了卑微的渴望的眼神,实在叫喵难以拒绝。

      况且,她其实本来就已经打算照顾这小崽子了呀。

      比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助照顾这小崽子是为了以后修炼道途上能够更顺利,更少些磨难的理由,其实更大的原因,大概是乍然醒来后发现自己来到三百年后,身边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变了,连她自己都从一只只是稍有灵气的猫变成了一只拥有数千年修为的九尾猫,这些变化,最开始是让她有些兴奋的,但在最初的兴奋过后,在记忆渐渐回笼以后,心里便越来越茫然,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于以后的生活也完全没有方向。

      她茫然的时候,就想起了这个在她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人,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伤痕累累的可怜的小孩,小孩或许正需要谁去帮帮她,而正好,喵喵希望自己能够——“被需要”。

      或许这才是她想帮他的真正原因。

      你看,这个人类的小幼崽,就在刚刚,他问她,"陪着我,好不好?"

      现在,她已经,被需要了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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