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倔强的向日葵

16、剑心

　　第十五章：问剑之心

　　问剑大会是让整个不应城沸腾的，在天色还未明时，我们就早早的去了。
　　坐在父亲肩头，刚引气入体的我呼出气都是白色的，但满心的兴奋和激动让我感觉不到半点寒意。深蓝的天空上还挂着几颗小星星，空气中尽是梅花冷冷的香味。这味道陪伴了我整个的童年，浸入了骨血，至今还在梦中纠缠着不愿散去。
　　我以为我们会是最早的，可是不是，当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来了很多很多的人了。相熟的人相互打着招乎，谈论着这次大会有谁参加，是什么修为，善什么功法，会有几人寻得剑心，又能有几人会留下剑意。而我只关心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开始，我能见到凤凰公子吗。
　　天色一点点的亮了起来，终于太阳在所有人的期待下从地平线跳了出来，照亮整个世界，身高不够的我坐在父亲肩头，比所有人都高，（我曾以为这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只见那远处的大片梅林都开了，灿若烟霞。对啊，这正是个梅花盛开的时节，高辙城主从远处御剑而来，长袍在晨风中轻扬.身后跟着的就是问剑十三子，墨绿色的衣服上面几朵艳色寒梅。
　　他就站在那个巨大的场地中间，向着所有的人行了礼。随后说道：“问剑百年、百年问剑，”稍做停顿后，他又接着道：“从蹒跚学步到仗剑天涯，手中的剑予我有着最长久的陪伴和最真诚的守护。幼年时我以为它是锋利的，杀人于无形。青年时我以为它是无敌的，荡天下不平。后来剑折了，剑道毁了，我便以为它是脆弱可欺的，将它弃于墙角，埋于尘埃。再后来，世道沧桑、风云变幻，我于墙角尘埃中捡起了它，重铸了它，重铸我的剑道。也开始了第一次问剑。”
　　“用剑之道重在何处，有人说重在用心，也有人说在悟性，还有人说重在坚持。而我却以为用剑者需百折不摧、百战不屈，就算跌入尘埃也要有再开始的勇气。大道三千，各不相同，唯愿各位虽经百折，仍有问剑之心。”
　　“从问剑大会第一次到现在，历经一百五十年。来问剑者共计八百九十二人。寻得剑心者共计三十九人。在剑意峰留下剑意者共计二十八人。”
　　说完指着那在朝阳下如利剑直指天空的剑意峰道：“那里就是剑意峰，上面有这许多年来问剑成功者的剑意，希望各位也能在那留下属于自己的剑意。”
　　“所来各位皆是年青一辈优秀者，此问剑大会规矩如何，想来各位都是知道的，我也就不多说了，在此希望各位问剑成功。好了，现在问剑大会正式开始，我身后有五十万棵梅树，现下正是梅花初开的时节，而各位要做的是在这片梅林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现在请各位参加者入梅林寻剑心。最后呢，虽然今天风不大，可是各位还是要注意不要粘花惹草啊。”
　　说完这句话后，高城主向身后的梅林一挥手，一层水雾出现在那片梅林之上，倾刻间又突然消失。而早就等待在这里的参会者，看着那梅林上的雾气消失后，各自施展自己的本事向着那打开结界的梅林飞去。
　　此次问剑大会共有大小二十个宗门，六十人参加。随着高城主的一声开始，穿着各自宗门服的参赛者都进入了梅林。而一直安静的跟在高城主身后的问剑十三子也悄无声息的融入的梅林。
　　还记得当时就问父亲什么是粘花惹草，是不是就是不要碰花和草。父亲当时就开怀大笑道：“我儿果然聪慧。只是希望那些入阵者别想太多。”
　　这说话的时间参赛者们或是成群，或是独自，很快融入梅花林中。枯黄的草叶下偶见不惧严寒的绿植，就算是万物凋零的时节，也还是会有一些小东西在落叶间翻找，攀爬，寻找着自己的食物。繁杂的林木中隔段距离就会遇到时一棵梅花树，有些已经花开大半，有些却才长出花苞，更有些好似还没睡醒，任周围开的热闹非凡，我自睡的心安理得。
　　而梅林旁一块巨大的水镜清晰的呈现着各位入林者的所有踪迹，让阵外者可以清晰的看见阵内的所有人。

　　清晨的小微风徐徐的拂过树梢，带着梅花的冷香慢慢的在这片树林里漫延开来。调皮的花辨和着那些还没有落完的树叶在枝头招摇了几下后就飞向了空中，盘旋着，就是不肯落下来。而那些参加者因为高城主的一句不要粘花惹草无不打起精神来，时刻留意着这林中的花和草。有一些从一开始入梅林就在周身布下结界，绝不让自己有一丝机会碰到那些花。而还有一些则有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就这么横冲直撞的走了进来去，遇草灭草，遇树毁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再有一些则就像散步一样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当时我很迷茫的问父亲，他们在做什么呢，每个人的表现都不一样。
　　父亲说：“他们在找他们的剑心，小五你看他们那个最厉害，”
　　我说：“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那个穿黑衣服的。”
　　父亲说：“你是说沧海派的那个黄忠，为什么？所有人中就他的动静最大啊。”
　　我说：“厉害的人光站在那里，别人就知道他很厉害，就比如凤凰公子。可是这个黄忠只会对花花草草下手，他是不是傻子啊。”
　　父亲笑着说：“他可不傻，至少比挂在天上那个聪明多了。”
　　我说：“父亲你说的是穿的最花的那个人吗，他穿的比隔壁街新娶的媳妇都花啊。可是城主不是说了要在这梅林里找东西吗，他把自己包在结界里，还悬在半空中，那他还能找东西吗。”
　　父亲说：“那就不知道，不过他这会再不下来，可就再下不来了。”
　　父亲的话音刚落，那片林子里就升起了浓浓的白雾。把所有人都包围在里面。不对，那个穿着很花的人没有。他就还和原来一样待在半空中，只见他得意的冲着底下被浓雾包围的人笑着，大有这些人都是笨蛋，就我一个聪明人的样子。
　　父亲看着那个在半空中傻子样的人说道：“这是已经出局了，自己还不知道，是够傻的。你看那边，乌山派的长老脸都绿了。”
　　我望那边看，果然有几个人对着天空中那个到现在为止还在得意的傻子摇头叹息，为首的那个老头，铁青着脸，抖着手。我想如果不是比赛没结束，他一定会冲进去把那个花花公子抓出来。至于抓出来做什么，这就不用想了。
　　就在我向着乌山派那边张望的工夫，梅林又有了新的变化。只见浓雾把那些人一个个的分隔开了，有些人明明离得很近，可是他们却好想都没有发现彼此。
　　父亲说：小五你现在再看黄忠，你还以为他是笨蛋吗。
　　“啊”听了父亲的话，我转头看向黄忠，只见刚刚还遇花灭花，遇树毁树的人，这会正安静的看着周围的浓雾，片刻后，他将手中的剑插在地面，双手于胸前结印，只见很多细小的小水珠聚于他周身，然后又向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父亲说：“你看，那是沧海派的探查术叫千寻珠，因他们近海，所以功法大多与水有关。你可别小看那些小水珠，他们可以把神识放在其中，再把水珠散出去 ，比神识外放安全多了，而且很难让人发现。这个黄忠年纪轻轻，就可以把千寻珠修的如此高深，绝不可小觑。”
　　砰砰砰，忽然传来一阵爆破声，只见那一直被困在浓雾之外的花花公子，这会终于发现不对了，可是他再想下来，却怎么也下不来了。只见那些白色的雾气如披了一层外壳，就算他用飞剑劈砍，也是纹丝不动。然后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爆破符来，扔在那雾气上，想把那层雾气炸开。谁知刚刚还剑劈不破的雾气竟然张开了一个口子，一下把那张符咒给吞了。
　　吞了，不光花花公子觉得不可思议，我也觉得也是。只见他急忙跑到扔符咒的地方看了又看，没有啊，还是下不去啊，他不死心的又从怀里拿出一张来，又试了一次。可是符咒和刚才一样，一碰到雾气就被吞没了。别说爆破，连一丝烟也没有冒，这次他还不死心，从怀里拿出一把符咒来，轻轻的放到雾气上，只见那雾气同刚才一样把符咒和他的手一起吞了下去。连带着他整个人也被吞了下去。正当他高兴的以为自己可以下去的时候，我也以为他会下去。谁知他竟又被吐了出来。对，是被吐出来的。而且头发散乱，衣冠不整，还是以头朝下的姿势上来的。我下意识的看了下乌山派那边，只见刚刚还铁青着脸的领头者，刚刚只有手在抖，这会气的开始全身抖了。那还算英气的脸，这会变成紫红色。周围传来阵阵轻笑声，只见刚刚还被雾气下众世家弟子吸引的众人，这会全部把注意力放在雾气之上的这位花花公子身上。
　　看他翻着花样的进雾气里，然后再被吐出来。然后再进去，如此锲而不舍。
　　再又一被吐出来后，这会花花公子大概真的火了。只见他抽出一直背在背后的古朴长剑，双手握住剑柄，在周身划了好多道剑气后，突然把剑指向天空，只见一直湛蓝的天空这会竞有雷电闪动，一道粗长的电光从天而下，直直的向着花花公子的剑尖而去，就在接触到剑尖的那一刻，花花公子挥着长剑指向脚下的结界大声道：“千雪给我破。”
　　只见那电光顺着长剑指引轰轰隆隆的劈向结界。而那一直白白嫩嫩软绵绵的结界这会却电光翻涌，在那些白白软软的雾气间，一道道红色的闪电游走其中，看上去声势浩大，可却并没能破去结界。而天空之上还有陆续的集结着道道闪电，正一道道的争抢般向着结界处涌去。
　　在我小小的年纪里，第一次见如此场面。真的是把我震撼了，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花花公子，这次再也没有嫌弃的意思。
　　而父亲则是皱着眉头道：“这个小东西，真的是胆大包天，以他现在的修为用这种剑术，是不想活了。”
　　而我则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见到一团团大大的电光在白雾形成的结界上炸裂，而天上的雷电一直也没有停下的样子。
　　就在这时，站在外围的乌山长老鼓着青紫的脸，向天空上那渐有变大的雷电团挥了挥手。瞬间就打散了那团在我看来很是庞大的雷电团。随着电光散去，露出了花花公子，这会他不再花花公子了，只见他一脸焦黑的跪在地上，花团锦簇的衣服变的破烂不堪，长长的黑发这会也是焦枯成爆炸状立于头上，看着特别向一颗黑色长坏了的狗头菇。只是把古朴的长剑还牢牢的握在手中，没有放下。
　　只见那青紫脸的长老向高城主道：“高城主，我家小辈给你添麻烦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实在是报歉，不如我现在就将他带回。”
　　高城主道：“行止长老您客气了，只要有您在，再来两个他都闹不出什么事来。不过出不出来还是要看他自己的决定。行止长老您也别担心。经此一事没准也会是他的造化。”
　　我道:“父亲，那个长老好厉害。”
　　父亲道：“能不厉害吗，只是没想到他这次会出来。好多年没见了。”
　　我道：“父亲你认识他吗！”
　　父亲道：“小五你可是来看问剑大会的。好好看吧。说完就不再理我了。”
　　我只好继续看向水镜。
　　只见刚刚那声势浩大的雷电并没有破开结界。那乌山派的狗头菇还是在那半天没动。而沧海派的那个黄忠这会竞左转右移的走出了困着他的雾气。虽然现在依然雾气迷漫，可是却早以不是当初他被困的地方了。只是他走着走着就停下了，好像周围有什么东西一样。只是他却没有动手，双脚盘起，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的念着什么。只是从那凝重的脸色看起来不是特别好。而结界内的其他人有些已经躺在了地上痛苦抽搐。有些癫狂的拿着剑对周围狂劈。有些如花蝴蝶一样在他被困的那方天地上下翻飞，只是身影越来越快，再然后就只能看到一些残影了。还有一些呆坐于地上仰天狂笑。
　　而最特别的就是一个白衣少年怀中抱着剑，斜靠着一株梅树，闭着眼睛睡着了，也许是做了个好梦，好看的嘴角轻轻的弯起。枝头的梅花好像也不想打扰了睡梦中的个少年，花瓣轻巧的在他身边徘徊几次后终是擦着他的衣角落在地了，并不曾停在少年的发稍肩头。
　　父亲也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说道：“小五，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心性不一样，在这里看到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这里可以无数倍的放大人心中最深的欲望，经历过往人生中所有痛苦或是难忘的事。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都像真实的发生过一样。而只要你不想出来就会一直在这里走下去。不管你看到的是美景还是地狱。”
　　“能从这里走出来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修道之路从来就不是一条坦途。而不管顺境还是逆途都不要迷失守住自己的本心，方能走出属于自己的那一条路。”
　　我懵懂的听着父亲的话，却不知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阵中众人的众生相，却也不再是那么的欢乐了。只是我又偷偷的看了那个睡在梅树下的少年一眼，他在里面见到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