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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天下大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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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一,时星移率军五万抵达宣化,同天午后,东路大军兵临城下,选择在宣化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
漫天风雪之中,两军开始了漫长的对垒。
次日凌晨,一小股敌军尝试对宣化城发起攻击,很快就被打退,紧接着东路大军便龟缩不出,窝在营中的刘添给时远文写信称叛军太过凶猛,东路大军溃败,急需援兵支援。
只是这封信半路就被拦截了,时星移看完之后轻笑了一声,眸中流露出几分野心,掸了掸衣袖:“刘添都这样说了,我们岂能不让他如愿以偿?先锋营留守宣化,其他各营分两翼,迂回包抄,一举截断敌军后路!”
众人应道:“是!”
这个冬天出奇的寒冷,连绵不绝的大雪压垮了不少房屋,仅是云州城内就发生了好几起老人冻死事件,北面的草原更是堆满了厚厚的雪,牧民们不敢出门,狼群饿到眼睛发绿,每到夜晚就成群结队的闯入羊圈,偷走咬死了不少的羊羔。
楚厘放下手中的折子,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地端起桌上的茶杯,直到嘴唇接触到细腻的瓷器,却没一滴茶水,他才反应过来杯子已经空了。
“楚先生,我给你倒茶。”
一个又黑又瘦的孩童提着茶壶过来,小心地给他倒了一杯。楚厘禁不住笑了下,摸了摸他脑袋:“谢谢阿九。”
阿九就是他们在庙里碰到的那对祖孙,老婆婆年纪大了,又无处落脚,时星移就让她留在府中,做些简单的扫洒工作。她孙儿阿九年纪还小,遂安排到楚厘身边当个小厮,平时也由楚厘教他读书识字,他虽是农户出身,却十分的聪慧。
温热的茶水润了润干燥的咽喉,楚厘又叫来常显,让他备车准备外出。
白雪皑皑,云州城内百姓们大多闭门不出,可就算云州在时星移的治理下安稳平和如一座桃花源,依旧有不少人在冰天雪地中受冻,那些房屋被压垮的人们围在一起瑟瑟发抖,脸都冻得发青,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情。
楚厘叹息一声,问常显:“星……侯爷在云州城有没有空置的房屋?”
常显想了想:“城北是有一间,先生是想收留这些人?”
楚厘解释道:“嗯,也不是凭空收留的,我会让他们做一些活。如今风雪这么大,就算想重建房子也不太可能,等冬天过去就让他们离开。”
常显虽在边关,但也听说过楚鹂的恶名,虽然这些时间相处下来他已发现楚厘并非是传闻中那样的性子,但依旧有些惊讶,闻言笑道:“先生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就在楚厘忙碌着处理雪灾的时候,宣化城内的西北军在和敌军发生了几次小摩擦后,终于主动正面出击,迎面东路大军。东路大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近十万敌不过一只先锋营,主帅刘添大骂时星移无耻,当即带着打不服你就往后撤,却被不知何时迂回到两翼的西北军截断了后路,在一处山坳中被包了饺子。
东路大军顿时溃不成军,主帅刘添趁乱换上了普通士兵的衣服,一溜烟跑进了山林之中,时星移得知后哂笑一声,屈指叩了叩桌面:“让他跑吧,这大雪天的,山上连兔子都没有,看他能坚持多久。”
果不其然,几天后巡防的士兵在山脚下发现了差点冻成冰棍的刘添,而西北军则一鼓作气,拿下了幽州。
捷报传来时,时星移正在给楚厘写信。宣化和云州隔得近,他几乎三天就和楚厘通一次信,信中说的都是些琐事,只是看着那薄薄的信纸,时星移十分怀念通讯方便的现代社会,可以随时听到对方的声音。
东路大军溃败和幽州失守的消息传入大扬朝堂,朝野顿时又是一阵动荡。新任皇帝称号承旻帝,他坐在龙椅上,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听着下面的朝臣吵得跟菜市场一样,简直想要吐血。
他眼中充满了恨色,他看走眼了,本以为时刹是条听话的狗,谁知道竟是一条野心勃勃的狼!早知道,早知道他就该听丞相的建议,在登基后就杀了时刹!
他后悔极了,忍不住看向左下方的丞相,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丞相身上蓝色的气焰越发明显了。承旻帝深吸了一口气,丞相身上文气这么重,肯定能帮他解决这件事情的。
丞相名为李尚,是承旻帝登基后提拔的,今年才三十岁,他不仅出身世家文采风流,而且还是皇后的兄长,天然和承旻帝站在一起,明德帝在位期间,承旻帝就仰仗了他很多事情,到如今更是把他当做唯一的依靠。
可就在众人讨论着是否因为时远文指挥不当、是不是该撤下时远文、该不该定时远文罪的时候,突然有人匆匆闯了进来,一见到皇帝就大喊道:“报——陛下,南蛮入侵,连下荆湖南路十二城,潭州危急!!!”
承旻帝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你说什么?”
那人满头大汗:“南蛮入侵,连下荆湖南路十二城,潭州危急!!!”
皇帝终于听清了他在说什么,差点气了个倒仰:“南路大军和东南大军在干什么?”
那人支支吾吾:“……陛、陛下,你忘了?两路大军都调往云州了!”
皇帝后退了两步,失魂落魄地坐回龙椅上。
潭州的战报也很快送到了时星移手上,他看完后笑了一声:“蛮王果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董兆其则道:“征调各路大军一起来攻打云州,实在是不明智的想法,不知道是谁出的这么个主意。”
时星移嗤笑一声:“时远文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董兆其道:“中路大军、西路大军已经集结完毕,抵达太原,其他各路大军还在集合途中。只是冬天风雪太大,时远文未必会开打。”
时星移沉吟道:“不开打也好,能过个太平年。”
南蛮打到潭州的消息一经传开,整个大扬更乱了,承旻帝责令南路东南两路大军就地返回抵抗南蛮,一定要将失去的城池全都夺回来,连带着已出了剑门关的西南大军也掉头回去了,毕竟西南还有南诏和吐蕃诸部虎视眈眈。
这一下时远文能调动的也就剩中路大军和西路大军,合计起来也不过六十万人,加上这段时间征来的徭役,也就八十来万,他是越发不敢打了,躲在太原城里,每日和世家子弟们吃喝玩乐。
而随着南蛮宣战和东路大军的战败,大扬境内的流言越发严重了,加上今年雪灾严重,哪怕是富饶的京都也冻死了好些人,其他各地更是严重。
灾情导致物价上涨,富人们躲在屋里整日烧着炭火,穷苦的百姓们却连一口热汤都喝不起,还要忍受当地官员各种名义的压榨,某些地方闹得太过,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聚集了一堆穷困百姓,喊出了反出大扬的口号。
朝廷里又乱作一团,渐渐地民间有传言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当今陛下之过,不知是谁提议让承旻帝罪己诏,这消息传进朝堂,刚开始承旻帝怒不可遏,要求严查是谁传出来的谣言,可大扬境内却接二连三发生这种事情,他一时间焦头烂额,朝中的文武大臣都在劝他,连一开始站在同一阵线的丞相李尚也反叛了,要他下召自省。
皇帝眼角抽搐,总算体会到了何为众叛亲离,他看着一口一句为了天下、为了百姓,满脸冠冕堂皇的臣子们,恨不得立刻把他们拉下去砍了。
可是他不敢,他这个皇位是从兄弟们手上抢来的,靠的就是这些世家勋贵的支持,先前有时刹他可以无所忌惮,可如今他却怂了。
怂了的皇帝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杀了个没来头的小官以发泄自己的愤怒,然后忍着吐血的冲动,同意了朝臣们的请求。
冬月二十四,承旻帝登基不到半年,就登上了奉天台,下罪己诏。
就在皇帝冒着严寒在奉天台上诵读诏书、通告天下的时候,时星移在整顿完后续诸事后,带着一部分人,返回了云州。
这天是个难得的晴天,一轮白日挂在天空,冬日的阳光没什么温度,照射下来也是冷的。时星移先去军营查看了一下训练情况,然后独自骑马回城。
四野遍布白茫茫的雪,时星移骑着一匹周身通红的骏马,在旷野中如一团炙烈燃烧的火焰,行至半途,忽见一辆马车,时星移定睛一瞧,赶马的是常显。
常显也认出来是他,高声叫道:“将军!”
时星移骑马过去,就见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绮丽的脸,他莞尔一笑,迎了上去,唤道:“阿厘,好久不见!”
楚厘一脸错愕,忍不住斜了他一眼:“侯爷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两天前楚厘刚收到他回信,还在信里抱怨山上雪太大了,兔子都不愿意出来,带着人进山想抓点野物改善一下军中伙食,结果连根毛都没看到,丝毫没提要回云州的事情。
楚厘正考虑让陈清泰给他送一点鸡鸭过去,沿途看到农家饲养的家禽都在估量油水了,结果这人突然就出现了。
时星移道:“想给你一个惊喜。”
楚厘轻哼:“惊是惊到了,喜是没有。”
时星移摸了下鼻子,怎么感觉巧巧脾气厉害了许多,他打量了一下马车,这是进城的方向,问到:“天寒地冻的,你们这是从哪儿回来?”
楚厘眼中掠过一丝怒火:“前段时间附近一座村子里发生了一起盗窃案,村里人认定是邻村的人偷的,就不管不顾地和邻村打了起来,伤了十几个人不说,还有两人丢了性命。可事实上那窃贼其实是他们本村的一个无赖,只因同宗同姓,就相互包庇,还推给邻村,造成如此惨案,实在可恶。”
古代盛行宗族文化,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全解决的,时星移暂时将这点记下,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马车,拧了拧眉:“既是如此,你怎么只带常显一个人去?”
楚鹂噗嗤一笑:“怎么可能?陈将军带了两百将士呢。”他又不是傻的。
陈牧做事是个靠谱的,时星移松了口气:“那就好。”他唇角微勾,拉了拉手中的缰绳, “阿厘,你上次不是说想骑火麒麟吗?来——”
他伸出手,楚厘耳根一热,啐道:“我哪里说过——”
话音未落,时星移已拉过他的手,另一只手牢牢握住他的腰肢,把他从车上抱到了马背上。
楚厘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后背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脸埋在他臂弯里,面带霞色:“你这人,怎么都不说一下啊!”
时星移的笑声在风中传开,他一甩马鞭:“阿厘,坐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因为主要还是两个人谈恋爱所以打仗啊权谋这些都很简单可能有点无脑hh
然后朝代架空,不过文中的地名可以对照一下
都城在洛阳,云州=大同,宣化在张家口,幽州就是北京,河套陇西这些都不用说了哈,潭州=长沙,荆南南路大概在永州和郴州这一带,地图还是参考北宋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