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异能力为天灾人祸》无址信

7、七见

　　榎田当时给我的要求，是拍到无头骑士的照片就足够了。但如果不存在这个东西的话，只要给出“只是当地人在瞎说”的结论就可以收工——不过那样的话雇主大概不会很高兴就是了。

　　钱，总归不会很好赚的。

　　我在寿司店当了两天的帮工，赛尔提只在第一天出现了一下，其他时间据说还有别的工作，因为身兼数职的缘故总是很忙碌。寿司店的其他员工对赛尔提的生活状态持有同情的态度，我倒是挺羡慕。

　　“因为工作就是很难找啊，”我跟食客们感叹，“像我这种学历不高的人，能够专业对口就已经是万幸了。偏偏我这一行内部竞争还很激烈......”

　　“嘛，你也说了是学历不高的职业需求了，”男高中生挥着筷子说，“谁都能做的话竞争力高就是当然的了啊。”

　　“这不一定，”我回忆了一下行业现状，颇有底气的反驳，“我们这一行也有智商超高的人啊，也不是没有博士学位的人走投无路最后反而跑来跟我们抢工作——要是以为这种工作谁都能做才是天方夜谭，还是很有很高的技术要求的。”

　　“......你不觉得这样讲你们的工作听起来就很矛盾吗，”他的同学一言难尽的从餐盘里抬起头，“什么样的工作又要技术高超又对学历没有要求啊喂。”

　　“技师一类的工作吧，”原来的那个男生说，“现在这种说法不是蛮多的吗，有着古老的技术传承的世家，因为要求是小孩子从小就开始练习的技艺，反而因为现在教育普及了而后继无人了什么的。电视台不是经常有这类节目吗，呼吁大家重视手艺之类的。这种工作比起学历就是更看重天赋啊经验啊，之类的吧。”

　　“可她不是说竞争很激烈吗？像这种工作本来就很缺人了吧......”

　　“因为需求本来就小......”

　　几个男生开启了新一轮的争论，一直在旁边关注这里的店主先生也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你要直接说出来了，”他一边往碟子里添着酱醋一边说，“你的工作。”

　　“你果然是猜到了——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我捏紧饭团，感觉米粒空隙里的空气一点点溢出来，“大部分普通人都不是很能接受啊，杀手之类的职业，明明也可以算是‘技术传承’的一种吧。”

　　“现在的杀手也不能算是传统类型的了吧，”丹尼斯实事求是的说，“都已经很西方化了——没有那种从小培养的忍者家仆之类的敢死队了。当时有看过相关文化的书，还挺感兴趣的，到日本来之后发现根本已经没落了啊。”

　　“文明开化嘛，”我绞尽脑汁地去扒拉我有关这方面的文化知识，说真的这种东西在我的脑子里实在稀缺的可怜，“——其实也和地域有点关系吧，博多那里的种类就比较多了，戴能剧面具的人也有，什么‘仁和加武士’之类的绰号也有......”

　　“倒也是，”丹尼斯店主赞同道，他看了看我手下的饭团，称赞，“捏的很不错嘛，很紧实，第一次做的人不是不敢用力搞得很疏松就是会一不小心捏烂。”

　　我微笑着接受了，没有告诉他是我作弊。

　　那边的学生中有人舌辩群雄得出了新的结论，“所以说，现在的社会就是竞争的社会啊！自己技术差劲的话，不能指望着别人主动把机会让给你啊！”

　　我不知道他们的话题是怎么歪到那个方向去的，但我老老实实解释了，“我技术很好的，但我太贵了。”

　　他们突然安静下来了，一个个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其中一个小小声地结巴道，“感觉，这个说法，有点，嗯......”

　　“闭嘴啊你个笨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么多竞争者里我也算得上有特色的类型了，”我也发现了前言里的矛盾之处，开始思索自己究竟是怎么沦落到现在这个处境的，“——倒不如说就是因为我太出色了，我的价钱必须配得上我的规格；雇主们又一个个都是吝啬鬼，宁愿去找那种三流货色......”

　　“听起来更不妙了啊喂！”

　　“所以说都是那群有钱人的错啊！”我很生气了，但手下剃鱼骨的动作还是很稳 ，这是职业素养，“就像你们这群学生仔买漫画宁愿买便宜的盗版一样！”

　　“不要乱说话！”他们也激动起来了，“我们很尊重版权的！”“就是啊，就算我们自己饿肚子也绝不会让老师们沦落到你这个地步的！”

　　“说到底，你要是有别的本事的话也不必非要吃这碗饭吧，”刚才那个一看未来就会是成功精英的男孩子又开口了，“完全可以换个工作啊。”

　　我惆怅了，“你说得对，”我诚实的说，“我就是只会干这种活啊。”

　　“你为什么不去学点别的本事呢？”他抓住了话柄，顿时理直气壮，“‘活到老，学到老。’年纪再大也还有走别的路的机会的吧！”

　　“你说得有道理，”我想了想，继续诚实，“——可我只想干这个活啊。”

　　“——原来如此，是出于对这个职业的热爱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我想了想，“‘热爱’吗...这个词倒也真的说不上，对我来说还是‘适合’更恰当吧。”

　　“那你为什么一定干这个？难道没有别的喜欢的事了吗？”他们吐槽。

　　“话不能这么说啊，对我来说喜欢的事随时都可以干，”我把寿司排排列好，“但这种职业对我来说各方面都很契合，需求大，来钱快，工作内容对我来说又很简单...我本来就居无定所，幸好全世界都可以找到雇主。”

　　“哦哦，条件这么好的吗，”男生说，“我都心动了。”

　　我目测了一下他的身体素质，问他，“你有超能力吗？”

　　“......啊？”他一脸茫然。

　　“那你做不了这个。”我一锤定音。

　　“——超能力那种东西本来就不是谁都有的吧！”他的同学吐槽，“有特殊能力的那群人早就被上面的人招揽走了。难道你的工作还全都要异能力者吗？”

　　“开什么玩笑啊！”

　　“倒也不一定，”我实话实说，“只是以你这样的身体条件的话，恐怕很难出头。”而且容易死。我想。就像他说的那样，其实干这行的大部分都是走投无路的普通人。对于我这样的顶端人才来说，这份活计的确自由自在，方便我来去潇洒，但对底层那些人来说都是折磨吧。他们都是被雇主们当作消耗品一样使用的存在。

　　而对于我这样的能力者来说，他们十死无生要完成的任务，换成我要达成目标就是小打小闹。我的雇佣价格都是被业界哄抬上去的，明明我本人只要求有个饭钱就好，但业内总觉得我的工资要配的上我的能力，硬生生昂贵到一般人都雇不起我了。

　　——业内又很忌讳自降身价自砸招牌这类事，我又不愿意接受长期雇佣的束缚，搞得我现在只有靠着给熟人打打杂拿点零花才能继续维持生活这样子。

　　这样我的生活状态也勉强说得上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吧。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啊。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职业啊，神神秘秘的......”他们还在嘟嘟囔囔的抱怨。我充耳不闻，淡定的把寿司推过去，“请用。”

　　丹尼斯先生一直在旁边围观，现在靠过来跟我说，“你寿司捏得确实很不错。”

　　他斟酌着说，“如果你有换个工作的打算......”

　　“还是不了，”我礼貌拒绝，“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个打算吧。”

　　大概是心态上的差别。自己都活得担惊受怕的人类天天想着要脱离这个该行业，幻想着以后能过上平平淡淡的日子。而对我来说，心理上本来就毫无压力，正常生活触手可及，反倒变得毫无吸引力了。

　　四处漂泊，居无定所，追杀与被追杀，每一秒都是意料之外的刺激。没有活干的日子里就去体验别人的人生，反正世界上奇怪的人很多，到处都有，我永远不用担心找不到乐子。

　　我说，“收回前言，我喜欢这份工作。”

　　丹尼斯先生打量我，灰蓝色的眼睛里毫无笑意。他感叹，又没有感叹的调子，语气里透出一点不露痕迹的肃杀，“——你果然是...和她一模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