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枫芝

38、礼物

　　心轻松了起来，才学会更好的享受生活，以前的我让自己憋闷在沉重的逃避中，当鼓起勇气面对以后，才发自内心的接受现在的这个世界。

　　和尹禄在一起是快乐的，虽然他年龄比我小，可在他面前，我并不显得高明，毕竟这个时候和现代的思想不一样，从前的日子我都是被家人捧着长大的，除了读书我不用多想其他的，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十六岁都已经算是成年，需要独当一面。大部分时候我要经常提醒自己身为古代人的自觉，很是别扭，在这个时代，尹禄远比我适应生活，也显得远比我成熟。

　　那天表露了感情之后，彼此都已经认定，对未来也不再是那样的迷茫，我们说话也就轻松些。我也嘀咕自己明明比尹禄大，为什么偏偏显得幼稚，却只引来他一阵大笑，居然追究起我的不是。说我明明是比他小，却硬要说是十八岁，哄着他喊我姐姐，还说我是占他的便宜，私下里开玩笑的时候他也会用好笑的语气叫我姐姐，有时也会娘子夫人的乱叫，和我打趣，弄得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的脸皮还是比不上他，相公是叫不出口的，他也时时嘀咕着，有时还很滑稽的作出一幅苦相，说他很郁闷这件事情，我就偏偏不如他的意，依然是叫他的名字，急了也会和他大呼小叫的，为这个也被母亲说了几句。

　　但是在姐姐和表哥面前，我还是收敛着，毕竟我不想再挑起他们的伤心。不过这一静下心，倒是想起了康熙来，暗地里也在思量着找他帮忙有没有可行性。却不能宣之于口，细想也是麻烦的，毕竟情况不一样了，目前也只有先到了京城再说。

　　自那天起又走了两天水路，第三天下午到达沧州，弃船登岸，我也开始将自己的脸遮住一些，以免引起麻烦，毕竟我的身份目前还是瞒着的。

　　进城之后找了客栈住下，第一次到一个大一点的城市落脚，想着要出去逛，母亲自己累了，姐姐也不想出去，表哥自然是陪着的。只是拗不过我的好奇心，母亲只好同意，把钱交给尹禄，让他带着我出去转转，一面不住的叮嘱我们要小心，早点回来吃晚饭。

　　比起我在现代见到的，沧州城不算什么繁华地方，还是颇有些热闹。第一次进入这么富有古代风情的地方，和在电视上面看到的还是很不一样，尹禄也觉得新鲜，一路走一路看，又没有旁人跟着，第一次这么自在高兴，就连很简单的杂耍看着也很高兴。

　　我正高兴的左顾右盼，却发现尹禄的眼睛落向另一边，顺着看过去，原来是一个小铺子，尹禄正看着上面摆着的一对瓷娃娃。凑过去一看，我也有些爱不释手，那两个娃娃一男一女，憨态可鞠，制作虽然算不上特别精致，但是着色很漂亮，是我喜欢的类型，看样子尹禄和我的眼光一样，我们两个对视一眼，他看着我一笑，随即问那个老板价钱。
　　那老板满脸堆起笑来，只夸我们好眼力，说这是最后的一对了，看着我们夫妻郎才女貌的，气质非凡，卖给我们正好了云云。虽然知道是谄媚的话，却听得我心里有些甜意，按着现代的杀价技术讲好了价钱，正准备拿了娃娃走人，不想斜刺里冲出一个小女孩，一下把一个娃娃抢在手里，我手里拿着女娃娃，看着那个女孩子抱着男娃娃不肯放手，同时充满敌意的看着我们，不由得有些愣了。
　　那老板一下反应过来，“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扇在了那女孩的脸上，一边骂道，“你这个死丫头，快把东西还给客人，不然老子非打死你不可……”说着去抢那个娃娃。
　　那小女孩年纪不大，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却是倔强的很，挨了一巴掌也哭起来，却是死死的护住了不放，嚷嚷着，“爹爹骗人，刚刚说好了这最后的一对就留给我做生辰礼物的，现在又卖掉……”
　　原来这小女孩是老板的女儿，我倒有些过意不去了，总不好跟个小女孩抢她的生日礼物，想来她也是盼了好久的，看看手里的娃娃，又看看尹禄，他对我点点头，我笑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正准备把娃娃还过去，那老板有是一个耳光过去，“臭丫头，老子想给就给，妈的，你娘不中用就养你这个丫头片子，还尽跟我添乱，什么礼物，这是客人的，还不快给我！”
　　我听得只皱眉，伸手将娃娃递过去，开口道，“老板……”
　　这时只听得“啪嗒”一声，那老板也急了，拽着小女孩硬生生的转个圈，那娃娃就没有拿住，一下掉在地上，摔碎了。
　　我们都愣了，小女孩一下蹲到地上，伸手去捡。看着地上的碎片，老板一下又是一巴掌过去，尹禄急忙拦住，我急忙说道，“老板，你不要打孩子了，这娃娃就当我们送她了好不好？”
　　那老板一听满脸堆笑，“这…那敢情好，这真对不住了，我这丫头不懂事，要不您再看看其他的……”
　　我不去理他，走到小女孩的面前，她正一片片的捡起碎片，眼泪却是一滴滴的滴在地上，我叹一口气，将手里的女娃娃递过去，柔声道，“小妹妹，那个娃娃碎了，小心别割到手……哪，不要哭了，姐姐把这个娃娃送给你好不好？”
　　小女孩抬起头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一张小脸也哭花了，看着我却是有些不相信的样子，我微微一笑，将娃娃给她，吩咐她拿好。
　　她一下抽噎起来，“这位……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和你抢的，只是……今天是我生日，爹爹好不容易才答应我把这个给我的……”
　　我心里有些酸，仍是笑着点头，“哦，可惜了。那姐姐就祝你生日快乐吧，哪，把娃娃拿好，不要哭了好不好……”
　　她把娃娃小心翼翼的那好，吸吸鼻子，大大的点头，说声“好，”又抹了一下眼泪，“谢谢大姐姐……”转过头去又对尹禄鞠个躬，“谢谢这位大爷，你们真是好人……”
　　我们两个一笑，又好言安慰了她几句，尹禄自去警告了那老板一下，不过是人家的家事，也不好管太多。
　　这下也败了玩心，和小女孩道别以后就直接回去了，远远的还能看到她倚在门边向我们招手。
　　“唉！”想着这些事，我不由得叹气。
　　尹禄立刻关切的看着我，“小静，怎么了？”
　　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一边嘀咕，“那个女孩真是可怜，她爹一点也不心疼她，真是的，封建！”
　　“封建！”尹禄好奇的重复这一句。
　　我暗暗吐吐舌头，又说漏嘴了，“没什么啦 ，就是重男轻女啦，真为女子不值。”
　　他也叹一口气，在我身后说道，“现在都是这样的，也没办法，希望那小女孩今天不会太难过……唉，可惜那娃娃只有最后一对了，我看着姐姐也十分喜欢的样子……”
　　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不是说娃娃的事情啦，我是哀叹女人的命运！讨厌！”一面急急的往前的走，把他甩在后面。
　　走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是迁怒了，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一直不做声的尹禄，又不好直接道歉，咳了两声，这才犹犹豫豫的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他笑笑，“没什么，我在反省，不该惹你生气的，现在好些了吗？”
　　我有些嗔怪的白他一眼，“没有！走啦，娘他们等着呢！”一面撒娇，一面自己也是好笑，放慢了脚步和他一起走回去。

　　晚饭后各自回房，我还是坚持和姐姐一间。
　　和姐姐说起碰到的事情，又为小女孩的命运哀叹了一番，姐姐却是黯然道，“这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我们家还不是一样，娘没有儿子，就是受大娘和三娘的欺负。都想着女儿养大了是别人家的，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大概满人的家里还强一些，因为选秀之前家里人无论如何还是要看重一点的，说不定能指着女儿能受宠往上爬，平凡人家的女儿恐怕就只能认命了……”
　　“哼！”我郁闷的摔枕头，“说白了就是要靠裙带关系，真是虚伪……”
　　姐姐接过我的话头，“现在知道你的命算好了的吧，算了，我们也改不了什么，你就好好的过日子，尹禄待你又好，将来自己有女儿多疼着点就是了……”
　　我一下涨红了脸，“姐姐，你说到哪里去了……”
　　姐姐却笑了，“女人总是要走这一步的，你啊，别老是像小孩子，仗着丈夫疼就什么都不管了，以后还有好多要学的，自己瞅着好好过，明白吗？”
　　我撇撇嘴，也不好反驳姐姐的话，只勉强点点头。
　　姐姐似乎也是触动了心事，也不说什么，只是叹气，催着我睡了。

　　第二天一早换乘马车，自有表哥和尹禄招呼着，我开始把脸严严密密的遮起来，按照表哥的说法，他的书童是和父亲一起进京的，先去为他安排在京城的住处，到时候我和尹禄就直接往那里去，先不和父亲那边的人见面，也叮嘱了丫头们，不露口风，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约莫酉时我们到达京城，很快到达父亲的宅子。母亲和姐姐丫鬟进了家门，我和尹禄自留在马车上等表哥出来，从窗口小心的望出去，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户，看了只让我觉得讨厌。一会儿，表哥带着书童告辞出来，领着我们径直去离此不远的一处小院落脚。
　　那书童名叫李千斗，和我差不多大。因为家里穷，很小就被卖到表哥家里。算是表哥的心腹，我的身份也不能瞒着他。他也是个热闹人儿，一来二去的也就混熟了，我和尹禄都打趣的叫他小千儿。
　　进了小院，环境倒还可以。表哥安排着我们住在西厢房。已经请了一个老妈子，做饭什么我插不上手，就去收拾行李什么的。
　　出来却不见尹禄，只有表哥站着院中央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有些奇怪，拉住李千斗问话，“小千儿，看到尹禄没有啊？”
　　他一笑，“姑爷啊，姑爷说刚才经过集市看到小姐喜欢的娃娃了，说是去买回来，叫您不要担心的。”末了又补上一句，“姑爷说路不远，他走一次就记得了，待会儿就回来和您一起吃晚饭的，我说表小姐，您还真是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这么巴巴的找啊！”
　　我脸上有些臊，还是笑着“切”了一声，不再和他打趣，知道尹禄去哪里也就安心了，就去各处转换，熟悉一下新环境，一面还想着看这么找尹禄的家人，要不要托着父亲那边的人问一下，毕竟他们对京城的事情熟。

　　菜放凉了又热，眼看已经晚了，尹禄却还是没有回来，我有些急了，表哥也有些担心，问明了集市的地方，央着那位大妈带他出去找人，我想跟着出去，他却是坚决不许，说我出去了怕有危险，更怕惹来麻烦，他再三保证一定找尹禄回来，让小千儿陪着我在家里等。
　　我的心开始悬起来，慢慢的越想越害怕，尹禄当初是被绑架的啊，就算已经过去一段日子了，现在他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出现在京城会不会有事，我是一点底都没有，要是有个万一……我实在不敢想下去。
　　小千儿在一边安慰我，我却是听不进去，心里越发底焦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蜡烛也烧了一半下去，还是没有音信。
　　我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向小千儿要灯笼，打算自己出去找，小千儿连忙拦住了我，我一急，把他推开，径直走到门口，开门出去。
　　外面黑漆漆的，走不了几步，只见将前面有灯火人影过来，我一喜，喊着尹禄的名字，连忙奔过去。
　　待人走到近前，我失望了，是表哥回来了，看样子他没有找到人。
　　我一下闪了神，怎么办，现在我该怎么办？
　　表哥劝住了我，外面黑漆漆的，他和那位本地的大婶都没办法找到，我出去也是白搭，刚才在集市也没问到什么有用的，尹禄就这样不见了人影。

　　问起有关尹禄说的绑架案，小千儿听说过一些，说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当时闹得很大，不过很快就抓了人回来，半个月前发了告示，惩处了不少人，江宁那边的人犯也给杀了。虽然当时是绑了重要的人物，但是他们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些人，据说不久就都救回来了，也就平静下来，这件案子好像也没听说继续查了，这样一说，我更加茫然了，这条本来就不清楚的线索似乎也断了！

　　我一个人只能坐着发呆，也没有办法可想。
　　我不相信尹禄会这样莫名其妙的不说一声就离开，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到底去了哪里？
　　窗外夜深人静，没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