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果》陈六夏

1、桃桃

　　*
　　桃桃把买来的包子放到桌上，用一个盘子倒扣着。

　　她敲了敲奶奶的房门，示意自己要上学了。

　　奶奶刚睡醒，她弱弱地说了声“桃桃注意安全”就又睡过去了。

　　桃桃背着书包出了门。

　　她口袋里揣着一个多星期攒的五十块钱，去学校旁的奶茶店买了份C套餐。

　　收银员把精美的包装盒递给桃桃，桃桃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汗，轻轻地接到，和小姐姐道了个谢就离开了。

　　收银员小姐姐和身后做奶茶的朋友笑着聊天：“你看啊，刚才那个是我这个月遇见的第一个说谢谢的小女孩？看着就好乖，以后也想生个这么软软的女儿。”

　　朋友泼了个冷水：“性格软挨欺负。”

　　小姐姐撇撇嘴，不置可否。

　　桃桃站在奶茶店门口，把包装精美的盒子放进书包里，她紧紧攥着书包袋子，露出了满足地微笑。

　　今天，她终于买到和他一样的早饭了。

　　桃桃喜滋滋地想着，往学校里走。

　　*
　　桃桃来得早，班级里还没有多少人来。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还好自己提前二十分钟来了。

　　桃桃把手探进书包里，眼睛偷偷瞄着周围，发现没有人看自己，便把盒子轻轻地掏出来。

　　里面是一个三明治和一小瓶鲜榨的果蔬汁，一共三十块。

　　其实桃桃并不明白，为什么分量这么小的食物要那么贵。

　　桃桃一边心疼着钱，一边轻轻剥开三明治上的塑料纸，三明治的香气立即飘了出来。

　　桃桃小小地咬了一口，感觉味道怪怪的。桃桃不死心，拧着眉毛继续咬一口，她立即把嘴里的番茄吐了出来。

　　里面的番茄太酸，蔬菜不是熟的，太沙拉酱她也吃不惯。

　　拧着眉毛，桃桃把嘴里的三文治咽下肚，又继续吃了几口。直到吃不下她才放下三文治，把它装进了袋子里。转而打开果蔬汁的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桃桃的眉头块皱到一起了。

　　为什么是又是她最不爱喝的番茄汁？

　　桃桃屏气，捏着鼻子把番茄汁喝了进去。

　　霎时，一股浓浓的酸味侵蚀着桃桃的鼻腔。

　　她强迫自己咽了下去，把空瓶放进了桌肚里。

　　她慢慢趴到了桌子上，轻轻笑了出来。

　　今天，她吃了，和他一样的早餐呀。

　　*
　　上课了，桃桃把手臂悄悄地往里移，她怕自己又不小心碰到同桌的新衣服。

　　之前，桃桃不小心把笔墨弄到了她的身上，她被她和她的小姐妹关在厕所里两节课没能出来。

　　同桌赵文静是个家庭富裕的大小姐，她实在是看不惯桃桃寒酸的模样，整天绷着一张脸，不知道还以为别人欠她钱了。脾气特别软，长相也软，看着就特别想欺负她。

　　赵文静嗅了嗅，发现桃桃那里有股子酸味。她用脚踢了下桃桃，一脸嫌弃地问。
　　“顾桃，你带什么垃圾过来了？怎么一股酸味？”

　　桃桃本来不想理她，但是赵文静变本加厉用脚踢着桃桃。桃桃死死捏着手里的笔，一张脸气得通红。

　　赵文静觉得有趣极了，她特别喜欢看死人脸桃桃炸毛的样子。

　　数学老师注意到赵文静那边的动静，拍了拍讲台：“赵文静，你在和你同桌干嘛呢？”

　　赵文静哼笑一声，收回腿倚在后桌看着桃桃说：“我同桌说对于这道题有另一种算法，她想上去试一试呢。”

　　数学老师一愣，随即惊喜道：“真的？我正好要讲，顾桃，你上来做。”

　　赵文静嗤笑了一声，然后站起来给桃桃让座。给人制造难堪可是她的一大乐事，特别是她这可怜的小同桌。

　　桃桃的眼睫颤了颤，慢慢地站了起来。她不太会和老师说话，不太会反驳。赵文静说什么她都不敢顶嘴，因为她家太有钱了，她惹不起，所以每次她都只能默默咽下委屈。

　　桃桃走到讲台跟前，拿了根粉笔。她抬眼看了看题目，是一道函数题。数学是她比较薄弱的一门，她根本算不出来这一题。

　　下面有人开始阴阳怪气：“这么简单的函数题都不会？太蠢了吧。”

　　“还和文静炫耀自己会做，就会打肿脸充胖子。”

　　“不仅穷，还傻，这顾桃没救了。”

　　“数学这么差，她到底怎么进的我们班啊？”

　　“她文科好啊，理科差的要死。”

　　“文科也没好到哪里去，我觉得她能进我们班，绝对有问题。”

　　“一个穷丫头罢了…”

　　……

　　桃桃拿着粉笔的手慢慢垂了下来，她低下了头，轻轻地说：“老师，我不会。”

　　数学老师皱眉：“回去吧，不会就不要装懂。来，赵文静来解。”

　　赵文静自信地站了起来，撞了撞桃桃的肩膀。桃桃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下了讲台。

　　下课后，赵文静把校服一揉往桃桃桌子上一扔。

　　她摸了摸手上刚做的美甲，慢条斯理地说：“我座位没地方放了，放你那。对了，别和你的垃圾放一起啊。”

　　说完就起身和她的小姐妹出去招摇撞市。

　　桃桃垂眸看着赵文静扔过来的校服，拳头攥的越来越紧。

　　*
　　大课间，桃桃拿着早上吃剩的三明治去了学校后门。

　　学校后门比较破败，平时没什么人来，只有些爱逃课翻墙去上网的少年。

　　桃桃走到一个亭子里，轻轻地唤着“希望”。

　　不一会，一只猫从草里钻了出来。

　　桃桃把三明治掰成小块喂希望吃，希望吃得十分满足，轻快地“喵喵”叫着。

　　桃桃笑眼弯弯，摸着希望毛茸茸的小脑袋。

　　希望蹭着桃桃的手，桃桃看着打滚的希望，轻轻地喃着：
　　“你是我的希望，他也是我的希望，你们都要好好的。”

　　*
　　放学后，桃桃习惯性在班级待三分钟才出班级门。

　　因为一班的全衡每次也都是这个时候走，桃桃装作无事地跟在离全衡五米远的地方，心里却皆是满足。

　　她就想每天看看他，就看这从班级到校门口的五分钟，她就满足了。

　　看见全衡上了那辆黑色的奔驰汽车，桃桃才转身回家。

　　*
　　车里的全衡冷着张脸，没有理驾驶座上女人的话。

　　他看向手机，屏幕上是微博私信的界面。他看着和G发的信息，心里的戾气慢慢地就消散了。

　　“小衡，妈妈没有办法，这样我们才能分得更多你爸爸的财产。”

　　全衡扯了下嘴角，关了手机，闭眼倚在座位上。

　　向媚看见油盐不进的儿子，叹了口气，脚踩油门继续开车。

　　“妈。”全衡突然开口。

　　向媚一愣：“怎么了？”

　　全衡默了默说：“我答应你给你争家产，能不能……别让我出国。”

　　向媚拍了下方向盘，压着火气说：“小衡！你难道还要跟你爸爸吗？是他犯了错出了轨，你还要跟他？”

　　“不是。”全衡平静地说，“你们的事我没有兴趣。”

　　他垂眸低语：“我就是不想离开这里。”
　　这里，有着一个他认为最干净纯粹的灵魂。

　　他不想走，或者说想在离开前见上她一面。

　　他想和她好好地说声谢谢，谢谢她这半年来的开导和陪伴，让他重新感觉到——

　　其实，生活还是挺美好的。

　　向媚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她清楚儿子的选择。但是全秦诡计多端，心思深沉，她害怕他用不光彩的手段抢回儿子。

　　儿子是必须和她出国的，她已经在联系国外的学校了，只等分割完财产她就带着儿子走。她再也不要待在这个满是她伤心回忆的城市了，也不想让全秦有接近儿子的机会。

　　全衡面上没有什么波动，只是打开手机，继续看着和G的聊天记录。

　　—G：你看看窗外有什么？

　　—Q：有树，有鸟，还有花，还有人。

　　—G：你看啊，树是绿色的，花是五颜六色的，小鸟会叽叽喳喳地叫着，人们也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很有生机吗？

　　—Q：…你这话好像小学生作文。

　　—G：那你回答我呀，有没有？

　　—Q：…有的。

　　—G：小学生又怎么样？这是事实呀。我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打开窗子往外看，暖暖的风往脸上吹着，我心情就会变好。

　　—Q：你太容易满足了。

　　—G：可是我们都要懂得知足呀。

　　全衡指尖划过知足那两个字，淡淡地笑了出来。

　　*
　　桃桃回到家的时候，奶奶已经做好饭了，只不过又躺在床上睡着了。

　　奶奶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总是觉得睡不够。桃桃生怕奶奶睡着睡着就睁不开眼，所以每次都会控制好时间喊醒她。

　　桃桃吃完午饭，就去奶奶的房间。她看着奶奶疲劳的脸，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

　　她有点舍不得喊醒奶奶。

　　叹了口气，桃桃出了房门。她轻轻地给奶奶阖上了门，准备下午上学再喊她。

　　桃桃拿出数学书开始看，她看了快二十分钟还是看不懂上午那道函数题。

　　她懊恼极了，难道自己真的很笨吗？

　　桃桃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有几个裂缝，但桃桃还是轻拿轻放着，像是对着个宝一样。

　　她给题目拍了个照片，在网上搜解题思路。搜好了之后，她看着解题思路开始算，终于掌握了这道题的算法。

　　桃桃把手机放进抽屉里，准备睡个午觉。

　　刚上床她就听见手机在响，桃桃下床去拿。

　　打开手机就看到了一条微博私信
　　—Q：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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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大概三四万字，因为在写一本关于救赎的长篇大纲，这本小短篇练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