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成仙想成亲》闲人蔡

3、一盏灯火

　　“师傅，我也想成为仙。”年幼的晋晓，那时名字还是肖烬，一边说着一边咬了口白糖饼，颇为珍惜地细细咀嚼后才咽下。

　　坐在一旁躺椅上的李灯火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着小徒弟。李灯火相貌清秀平凡，三十几岁的模样，但他的眼睛很平静，眼中仿佛藏着无数的岁月和故事，包容了世间的善与罪。他笑着问，“小烬儿为什么想成仙？”

　　“仙人都很有钱，住在东原的大房子里，能有吃不完的糖饼。”肖烬说着开心地晃了晃手中咬了几口的饼。

　　“烬儿理想真大，将来会成为厉害的天天有糖饼吃的仙人。”李灯火看向东方，“但是烬儿，什么是仙？”

　　北域有妖兽西漠常天灾，南洋隔瀚海万物如刍狗。
　　一千年前，北域妖兽的入侵，西漠的风暴和南洋的海啸会带走许多人的性命，仿佛猛犸象踩死蝼蚁那般，在这些威胁面前人毫无反抗之力。

　　但人是最顽强最善于适应和改变的，宛如野草一般。在不断的抗争中，有少部分人觉醒了一种天赋，能感应到天地的灵气并化为己用。这些强大的有力量守护家园的人被称为战士。

　　而战士与战士一起生育的后代有更大可能性觉醒天赋，因此崛起了一批新兴的家族。其中秦家世代为将，创造并掌握了最强的炼体功法；姬家主管祭祀之事，觉醒天赋后将灵力用于占卜和画符，创造了阵法之术。

　　李灯火揉了揉徒儿的头，温柔的说：“战士是因为想要守护才变得强大。”

　　两百年后，一位宋家战士发现了一种蕴含灵气的石头，能使人更快地吸收灵气增强实力，世人称之为“灵石”。小小的银色石头掀起无数腥风血雨，以宋家为首的家族顷刻间富可敌国。
　　又是一百年后，医药世家的赵家发明了一种灵药，名为破境丹，能使普通人激发天赋。此举震惊四方，打破了百年来的血脉论，让更多普通人有了变强的机会。

　　皇室察觉此法动摇其统治根基，欲将此法控制不外传。战士们对此保持沉默，有天赋的人越少，他们地位才会高。
　　但百姓不会沉默的，他们纷纷扛起武器抗议此事。灵石的发现催生了战士世家，也更拉大了百姓和贵族权贵之间的距离。本就寒门难出贵子，天赋血脉一事更使寒门之人断绝了上升的希望。此时这一灵药便是打破阶级隔绝的最佳希望，仿佛在天堑之上搭了一座桥。

　　皇帝高高在上贵为天子，但天下人全都不满时，这天也便塌了。
　　百年腥风血雨过后，皇室覆灭，这一年皇帝无，年号终，历史上称为，仙灵一年。

　　肖烬听得入神，“师傅，为什么要打仗啊，会有很多人回不来。”

　　“因为有人想霸占强抢所有好东西，没办法被欺负的只好打一架，拿回属于自己的。”

　　仙灵年后，秦、姬、宋、赵四大家族拥有最强大的战士，掌握了大部分资源，他们有灵药灵石，功法阵法。他们记得当初推翻皇帝时的承诺，有才之人能获得灵药激发天赋，于是培养出了更多的战士。

　　那是最辉煌的时代，所有人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赢得变强的机会。没有几乎没有门户之见、贵贱之分，当时世道实力为尊，诞生了无数的强者。流传至今的功法大多为那个时代所创。

　　有学者将实力大致分为，天境、地境、玄境、黄境这四个境界。其中普通人修炼都能达到黄境，但唯有有天赋激发之人或得到破境丹，方能突破至玄境，这一关也叫跨仙门。

　　仙灵二四五年前后，姬家家主天纵之才，将阵法之术推之顶峰。他研究空间阵法，创建空间传送阵，能使物体瞬移至千里之外。几代人改进后，空间阵法能用于活人，最强的传送阵能将人从东原送至北域，转瞬千里
　　姬家还创造出万世推崇的守御阵法，开启后能抵挡海啸与风暴，以人的智慧战胜了自然的威力，宛如神话中有移山排海之能的仙人。

　　“哇师傅，姬家的祖先太厉害太了不起了。”肖烬一脸惊叹，仿佛能看到一个人笔墨挥舞间，竖起了无形的城墙护住黎民百姓。

　　“烬儿觉得这是好事吗？”李灯火神情复杂。

　　“嗯嗯，当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呢。”

　　此后凭借阵法，守南洋御西漠，每年不必再有战士牺牲血染沙场，四大家族的权利和声誉也达到了顶峰。

　　阵法需要灵石维持，需要有人守护，当时强大的世家选举出德高望重之人，共同成立了一个联盟，称为仙盟。
　　仙盟最开始的任务只是共同协商制定规矩，协调灵石、灵草的分配，传送阵和守御阵的建立。后来仙盟还开设书院，招揽四方人才传授修炼功法，挑选出资质上佳的孩童给予灵药激发天赋。

　　外患已除，内忧渐起。

　　战士们不再战斗，百姓也不需要战士守护。战士们在拥有力量的同时也拥有了权势、地位、财富。

　　创灵五八六年，当时仙盟的长老会提出：灵石有限，草木珍贵，百年枯竭，故应予天赋之人。东原皇城各大家族，祖先觉醒天赋血脉，开创功法守家护国，立下不世之功。后代传承其血脉生而有天赋，任重而道远，守护泱泱黎民百姓，探索漫漫修炼之途。

　　有识之士都清楚，这番话不过是五百年前的血统论，加上不知真假的资源有限论美化后的说法，为了巩固仙盟的统治和地位。但他们没有能力阻止和反驳。

　　此时仙盟的权利越来越大，各个城的城主都需仙盟任命，其长老会成员几乎全是各大家族后代，只有不到五位出生普通的强者。这一法规毫无阻碍地通过。

　　镇压了舆论和小规模的反抗后，仙盟还宣称，为保证血脉的纯粹与天赋的传承，战士必须与战士通婚，并称血脉正统生而有天赋者为，仙。

　　他们称为仙人，那其他自然便成了凡人。
　　有些有天赋或者通过努力修炼突破黄境的人，称为散修。散修们大多为了获取灵石和灵药，选择成为仙族的客卿。

　　说完这段历史，肖烬虽然听得认真但很多一知半解不知所以然。李灯火没有解释反而笑着问：“烬儿，你将来想不想找个漂亮仙女当妻子啊。”

　　“不行的，仙凡有别。”肖烬小大人一样严肃地回答。

　　“仙和我们一样的，就是家里多了很多石头。记住我们的口号，仙凡平等。”

　　“可大家都说仙凡有别。”肖烬又想不明白了，师傅说的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难道师傅又在骗我？

　　李灯火伸手拿走肖烬手中的半个糖饼，放到自己嘴边，斜着眼问他，“平不平等？”

　　“哇哇还给我，大师兄送我的”肖烬跳起来小短手也够不到，只好无奈说：“平等平等，仙凡平等啊！”

　　晋晓醒来时有些低落。昨晚又梦到了年少时的场景，十年了，已经没有一开始撕心裂肺的悲恸和思念。但也只愿回忆起那些安宁愉快的日子。

　　最后那一个月的离开和绝望，却是连梦都不愿入，不敢入。

　　师傅，我现在有点懂了你当年的话。那些仙也是人，是一群独占石头的人。
　　他们在得到力量和权利后忘记了初衷，忘了自己究竟是谁。没了外界的威胁，他们从守护者成了统治者，与当初推翻的皇帝有什么区别？

　　“我也想成仙，还想带着烬儿一起成仙，还有北域、南洋、西漠的所有人一起，去东原皇城看看，坐在仙盟们前吃糖饼看日出。”记忆里师傅说这话时，平静宽和，还带着孩童般的期待和执着。

　　这般猖狂的话在他看来似乎只是寻常。
　　他从来不曾雄心壮志慷慨激昂，却创出震惊世界的功法，还自恋地取名为灯火功法。一部能让人修炼至玄境，不用破境丹便能跨过仙门的功法。
　　就像灯火，火焰微弱却能燃尽一切可燃之物。

　　他说，带烬儿在仙盟门前吃糖饼只需两件事，第一攒钱坐传送阵到东原皇城，第二买好糖饼。
　　后来他做到了，但是没带上我。

　　比世人多想半步是天才，比世人多想一步是疯子。天才受人崇敬万人拥戴，疯子不容于世不入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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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这章设定，我牺牲了不少头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