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露蔚晞》女侠闯天下

38、画舫萤火

　　仿佛流转的音符，声色怡人，正是李蔚然。

　　“李老师好兴致。”

　　辰晞眉目染笑，也不用他搀扶，抬脚轻轻一跳，稳稳的上了船。

　　转朱栏，入绮户，绿纱窗，粉芙蕖，小几书案一尘不染，瓜果小食隐隐飘香……

　　两人漫步一圈，在船头坐定，辰晞沏茶，李蔚然捧着一个长方形木雕礼盒，凝着她笑意深深：

　　“生日快乐，辰晞。愿你平安喜乐，芳龄永驻。”

　　当真是颜如月华。

　　辰晞稳稳神，打开盒子，顿时墨眸一亮：湘妃竹笛！

　　执笛在手，习惯性转了转，辰晞当即凑到唇边，一曲《姑苏行》在夏夜里轻快响起……

　　今日辰晞生辰，出门的时候，外婆一定让她换上这件粉底绣白荷雪纺衫，粉嫩的颜色被她晶莹如玉的肌肤一衬，越发的纯净软萌。

　　笛声脆亮，与轻快悠扬的旋律相得益彰，笛身斑痕精美……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辰晞忍不住打个响指，眼神喜爱的来回抚摩几遍，笑吟吟的朝对面的李蔚然拱手一礼。

　　不枉自己将制笛名手乔老的心爱之作买了来。

　　李蔚然也不说话，心满意足的同样拱了拱手。

　　辰晞边收笛子，边挤眼自信一笑：“等我再多吹些日子，到时更好听！”

　　“嗯，随时恭听。”李蔚然拿出两个精致的莲花灯，开始铺纸磨墨：“七夕放花灯，许个愿吧。”

　　放灯。

　　辰晞微怔，大明的七夕哪里似华夏这般无声无息，许个愿也算应了节罢。

　　灯影随波远去，辰晞闭目合十，暗祝：所爱之人顺遂无忧。

　　李蔚然第一次希望心诚则灵，默默给自己鼓劲。

　　“辰晞，我有一个梦想。梦中的我，在四月桃源路边初见的时候，对她不自知的一眼钟情。”

　　“湘江边的再遇，京都商场、医院的奇妙相逢，每见一次，她的音容愈是深刻，直至，心神相系，魂梦相绕。”

　　李蔚然定定的注视着身旁的女孩，浑然忘了多少次默默练习的腹稿，一字一句袒露自己的心意，直到辰晞转身面对他，看着他，黑亮的瞳仁里全是他，梦呓般继续倾诉：

　　“我想见她，所以去到她的身旁，在意自己的着装，庆幸自己的模样；我想见她，做她东邻，为她顾问，当她司机，只为守在她身旁；睁眼是她，梦里还是她，从此每一个晨昏都变得期待雀跃，她的每一个笑靥与顾盼都令我甜蜜怦然。”

　　李蔚然抬手，小心翼翼的挑开调皮的拂到辰晞脸上的发丝，不知是月色还是灯光的渲染，或者，是自己的原因～～～粉粉的双颊，如烟如雾的墨眸，娇艳欲滴的红唇……

　　喉结滚动数次，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早已想对她说的话：

　　“我爱你，辰晞，想要与你在一起，日日夜夜，春秋寒暑，喜乐哀痛，红颜白发，永不分离！”

　　他摊开手心，举起一枚被自己攥得湿漉漉的羊脂玉戒指，语速加快：

　　“现在，辰晞，你有三秒的考虑时间，如果不说话就是默认，我将给你戴上我们定情的对戒，三——”

　　辰晞双眸大睁，红唇微翘，不语。

　　“二——”

　　辰晞眨眨眼，贝齿微露，红唇轻启——

　　“一！”

　　“好。”

　　李蔚然心中一紧，简短有力的数完最后一秒，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低头去握她的手指。

　　下一秒又迅速抬头，不可置信的问道：“辰晞，你刚才说什么？！”竟然声音都微微颤抖。

　　辰晞笑意更深，眼睛弯成了上弦月：

　　“我说，准了。”

　　软糯娇柔的声音酥得李蔚然心脏一麻，反应过来她的心意又烧得他血液沸腾，二话不说的执起她的左手中指，有些生疏的戴了上去，完了还不放心的捋一捋，直勾勾的瞧着她，“啵”的吻了吻那根中指，白生生的八颗牙明晃晃的，收也收不回去。

　　辰晞终于明白话本里说的，心都软成了一摊水，是什么样的感觉；

　　也终于体会了所谓的“怦然心动”，“春心荡漾”。

　　只是，李蔚然好看的手指抚着弧度优美的下巴轻弹干什么呢？

　　见她还不明白自己的暗示，李蔚然不自觉嘟起了嘴巴。

　　这是，委屈上了？还是，撒娇？！

　　辰晞睫毛扑扇几下，暂时迷路的神智终于回笼，立马娇嗔一眼某人，拿过另一只戒指，给他戴上。

　　嗯哼，还别说，好生般配呀。

　　“……晞儿。”

　　柳絮般的轻吻印在她的额心，却似有无形的电流“滋滋”的从相贴的肌肤传遍全身，两人微微战栗着望着对方，瞳眸中全是他（她）面红耳赤的艳丽盛景。

　　辰晞骤然偏头，小手轻推李蔚然胸膛，让自己离他的气息远了些，下意识的取出腰间的折扇摇了摇。

　　“晞儿，你没有给我信物。”李蔚然却不罢休，盯着她手中的扇子，满脸写着，想要。

　　刚才真想抱抱她呀~~~奈何晞儿力气太大，轻轻一推都让他无法反抗。

　　辰晞终于听清这声“晞儿”，在华夏第一次听人这样唤自己，真是怀念又意外：曾经，爹爹和娘日日这般唤她的。

　　她扫一眼李蔚然手指，定情对戒不是刚戴上么。

　　“晞儿送我的才算信物。”李蔚然摇头。

　　“好，喜欢什么扇面再给你画。”辰晞莞尔，被他这些颇具小儿女心肠的缠绵举动取悦，眸光宠溺点点。

　　李蔚然这才满足，手中的纸扇紫檀为骨，扇面是辰晞画的乡间山水，玲珑白玉兔扇坠悠悠荡荡——这才是他想要的信物嘛～～～

　　辰晞凭栏吹笛，李蔚然抑制不住满心的甜蜜幸福，眼神如有实质，胶着她无法稍移……

　　河中的水汽屏开暑热，清新的瓜果花香沁人心扉，一蓝一粉的一双璧影在画舫悠游……

　　忽然，前面的纱帘飘出一道闪烁的金色光芒，袅娜流转，恍若天上的银河临凡！

　　“萤火虫！”

　　辰晞低呼，这么多这么密集，源源不断的飞过夜色，就像音符点亮梦境……饶是从不曾做过“轻罗小扇扑流萤”之举的她，此时也有些蠢蠢欲动——

　　只是，李蔚然却比她更快的展开折扇，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把绿色的小麦样的颗粒洒在上面，一声声轻轻的唤着“额粒额粒”，蓝衫白裤翩翩如玉的漫步在萤火之间，动作优美的挥舞着扇子……

　　“听说这样可以吸引萤火虫，想不到是真的！”

　　李蔚然欣喜的给她看扇面上一闪一闪的奇妙生命，桃花眼挑着好看的弧度，好似辰晓做了得意事情时候的模样。

　　毫不违和的男版“扑流萤”，真是良辰，美景。

　　辰晞心中柔情四溢，接住一只企图逃跑的萤火虫，窝在掌心，给他看手掌被它一下下闪出晕黄的色彩，字字绵甜：

　　“真漂亮，真可爱。”

　　也不知是说萤火虫还是眼前的人。

　　李蔚然原本是计划表白的时候放萤火虫的，谁知一时紧张忘了提示船夫；此时见晞儿喜欢，暗暗给纱帘后的船夫点了个赞。

　　画舫悠悠，银河在上。

　　“晞儿，去银河上走走吧。”李蔚然跳上码头，一手掌心向上的邀请，目露期待。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从此形影不离，但是暂时还不能；那么，现在一定要与晞儿待久一点，因为，今晚自己肯定兴奋无眠……

　　而且，都说夜晚的银河是约会圣地：七夕，银河，他与晞儿的情定之地，想想都浪漫……还有，说不定他可以……

　　辰晞望进他藏着隐秘期待的眼底，也不挑破，小手搭上大手，准备上岸。

　　“哗啦！”

　　“救命——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头顶银河一声水响，紧接着是惶急凄厉的惨呼，瞬间撕破温柔甜蜜的气氛！

　　李蔚然接过辰晞抛过来的救生圈，一手一个的拔腿就往银河上冲，急急道：

　　“我先去！”

　　辰晞抱起大捆绳圈朝脖颈上一套，将船夫递过来的船桨和撑船的竹竿一夹，紧追而去——

　　两人速度飞快，几乎是须臾间穿越马路，上台阶，冲到桥头的大樟树时，落水的人还没到！

　　只是，呼救的那个也跳了下去，落水的人成了两个！

　　李蔚然箭步迎上，大喊一声“抱住救生圈！”，借着路灯，救生圈准确的扔在两人头上。

　　谁知，在前的那个女人无力的挣扎几下，没有抓住，就连脑袋都要沉下去了！

　　“敏敏！”

　　后面几米外的男人套着救生圈，急得立马呛了一口水，不要命的往前扑。

　　李蔚然一边沿着过道追，一边开始解衬衫纽扣：衣服太修身，水中行动不便。

　　“穿好衣服！”

　　含怒一声娇喝，辰晞扔过来的除了长竹竿，还有狠狠的眼刀。

　　明知万分紧急，李蔚然仍是被辰晞的娇喝和眼刀甜到，乖乖的掩好了衣服。

　　他在樟树那段河渠用竹竿奋力阻拦落水者，尽量不让他们冲到更宽水流更湍急的河渠壶腹部；

　　辰晞已经到了十米外下游的石拱桥上，过了这座桥，就是又宽又深水又急的河道，夜间救人的希望更加渺茫！

　　还好船桨够长。

　　“噗通——”用两根船桨和一根竹竿，还有绳索扎成的临时大网兜，被辰晞重重的顿下水，刚好卡在石拱桥的入口。

　　李蔚然好不容易把脚抽筋的男人拉上来，顾不上看他，再次去追被冲到河渠壶腹部的女人。

　　夜色深沉，绝望的呼救与水中浮沉愈弱的黑影令得四周一片惨淡紧绷，听到动静终于赶来的“灌区管理所”工作人员，看到眼前景象，一个去查看救上来的男人，一个大声喊着：

　　“不要下水！李老师！我有救生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