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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暴走的嘟嘟 ...

  •   年三十那天,徐晨和李亮带着嘟嘟准备去胖子家吃饭了,当然顺道就把孤家寡人的罗子君也一起捎上。
      中午的时候,几个人一起跑到隔壁超市买了很多年货,毕竟大过节的空手去很不礼貌。罗子君今天破天荒地把自己从头到尾捯饬了一番,风衣牛仔裤大长腿还特矫情地在鼻梁一半架了副墨镜,不知道的以为是哪个明星模特来微服私访地。嘟嘟看到罗子君就一路紧紧跟着他,罗子君也不烦,单手抱起他一点不费劲。
      远远看过去,好像这是爷儿俩,一点没违和感,而徐晨和李亮才是来蹭饭的。大过年的商场趁机搞推销,平时打折打到飞起的牌子这会儿都变成了一把把快刀,等着父母把脑袋凑上去。
      罗子君给嘟嘟七七八八买了很多玩具,嘟嘟高兴地抱着罗子君的脸猛亲。
      徐晨吃味儿了:“从小到大对你这么好,也没见你这么亲我。”
      罗子君半低着头,从镜片后面瞅他:“我有钱。”
      “那我还陪他吃喝拉撒陪他睡觉呢!”李亮嘀咕。
      “我有钱。”
      别人买单刷的是支付宝微信,罗子君买单掏的是黑卡。
      该死的有钱人。
      “我很喜欢他。”罗子君拍拍嘟嘟的脸,嘟嘟笑了。
      到胖子家的时候还早,徐晨买了点儿菜,本来想着早点去能帮忙一起做几道拿手菜。结果胖子的爸妈硬是死死拦住他不让他动手,还说大过年的,哪有让客人上门做菜的道理。
      胖子的家,和时下大部分一样,母亲比较强势,父亲是敦实的老好人,年轻时候是厨师,但几十年的生活习惯,让他慢慢变成了一个没什么主见,甚至习惯顺从的人,两人爱吵架爱管事儿也爱操心,唠唠叨叨从胖子的成绩说到他恋爱,最后胖子实在受不了就怼回去几句。
      厨房窗口挂着风干的鸡鸭鹅腊肉,炉子上冒着热气,浓浓的香味伴着人声在屋子里回荡。
      “我妈说这大过年的肉就得这么挂着才有气氛,但你看现在哪有人家还这么搞的,人年三十都跑外面吃了,谁还自己家做饭。”
      胖子偷偷翻了个白眼嘀咕两句,就被他妈一巴掌打后脑勺上:“你懂什么,外面烧的哪有自己家里做的好,又不要你做不要你洗碗,带张嘴话还这么多,看看你同学一个个的,再瞅瞅你!”
      “我怎么了?我不是你亲生的呀!”
      胖子她妈一边往围裙上擦着湿漉漉的手,一边把家里所有的瓜子花生蜜饯糖果全部摆盘,招呼徐晨他们吃:“不好意思啊,这孩子一直这么懒懒散散,你们在学校里多帮我看着他,一点不让人省心,你说都快二十的人了,连人家姑娘的手都没牵到。”
      “妈你有完没完?!”
      “诶我说你两句怎么了,我说错了?你看看人家徐晨,书读得好,长得多俊俏,弟弟还照顾得这么好,你啊你,我们就是从小把你样样包办到位,什么都不让你干,惯的!”
      徐晨笑笑:“胖子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听到没听到没!我!很!好!”
      胖子他妈长叹一口气,又想到今年是大过年有点晦气,赶紧“啪啪”又抽了自己两嘴巴子。
      徐晨笑笑,剥了几颗花生给李亮。他是真的觉得很好,不光是觉得胖子好,而是他觉得这样的家很好,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也不管是吵吵闹闹还是唠唠叨叨,寻常和普通的每一件琐碎小事,组成一个家,组成一顶屋檐,所有人吃得饱穿得暖睡得着,无病无灾,安然一生,就已经很好。
      “诶小徐啊,你弟弟和你年纪差蛮多的哦。”
      胖子他妈这句话一出,在场好几个人都变了脸色。胖子拼命给他妈使眼色。徐晨的反应倒不大:“他不是我亲弟弟,福利院认的。”
      氛围突然冷下来,胖子他妈有点尴尬地不知道怎么接,徐晨继续说:“没事阿姨。”
      嘟嘟看了会儿电视,大概是觉得无聊了,哼哧哼哧从沙发上爬下,跑到阳台上去找罗子君。
      罗子君进门之后就没怎么说话,陪着胖子爷爷在阳台上喝酒下棋。
      胖子赶紧转移话题,一边抓着猪肉脯一边扯着嗓子喊:“罗子君你怎么一年轻人和我爷爷玩得这么好?能不能过来吃点东西聊聊天的?”
      罗子君懒洋洋把手缩在袖子里,蜷成一团在阳台上眯着眼睛晒太阳,活脱脱把一件名贵风衣穿出了地主棉袄的感觉:“诶,叫罗爷爷。”
      “我呸,美的你!”
      胖子爷爷从头到尾都不搭理徐晨他们,只和罗子君一边下棋一边说:“今晚去埃尔文路86号,看小银杏唱歌。”
      罗子君笑笑:“是88号。”
      老爷子一拍棋盘生气了,声音也抬高八度:“86号我不会记错的!你别以为,那个你,把我支开了,小银杏就能见你了!哼!”
      罗子君又笑笑说:“行,86就86,你说了算。”
      笑容里划过一抹淡淡的哀伤。
      老头胡言乱语的样子很快惹来胖子父母的不满,胖子说他爷爷平时屁事儿没有,也不像别的老头会往外跑,去公园遛鸟撞大树,他呢,就喜欢一人蹲阳台上下棋,还说他爷爷其实脑子不太好,时清醒时不清醒的,和人交流也经常是牛头不对马嘴,要不就一个人说自己的光荣史,神叨叨的别人也听不懂,要不就扯着嗓子骂人。
      一开始他们还会较真,和他顶撞两句,时间长了,想想他也到这岁数了,就由他去了。
      李亮瓜子嗑到一半扭头去找嘟嘟,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搬了个小凳子,乖乖趴在罗子君身边看他下棋,安静得不行。罗子君也很有意思,他对嘟嘟的方式和别人都不太一样,他不把他当成孩子,而是用成年人的方式和他交流,偶尔会教教他下棋的步骤,嘟嘟也不知道听没听得懂,就一直盯着罗子君的嘴看。
      吃饭的时候,嘟嘟也像个小尾巴似的要坐罗子君身边。
      徐晨笑说:“我和亮亮忙乎这么久,你们才见了几面,他就被你拐跑了。”
      罗子君撸着嘟嘟的头发说:“那是你家都城易喜欢我,这是缘分。”
      “都城易是谁?”李亮有点茫然。
      “他大名啊,你不知道?”
      不光李亮不知道,连徐晨都差点快忘了。
      “啊,小东西下午写给我的。”罗子君掏出口袋里一张白纸,上面是嘟嘟七歪八扭的大字。
      瞅着嘟嘟一脸骄傲的样子,李亮觉得胸口一憋,哇凉哇凉的。自家的白菜终于要看不住了。
      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大家各自就散了。
      罗子君要回学校和他们是两个方向,嘟嘟已经困得趴在罗子君背上呼呼大睡,到路口把他交还给徐晨的时候,罗子君摸摸嘟嘟的小脑袋说:“小东西,我们还会见面的。”
      年三十的街道上,到处是烟花炮竹的残骸,沿街店铺过了十二点掐着点挨家挨户放高升,小孩也不睡觉,像得了大赦似地疯玩。这个点街上也拦不到车,于是徐晨和李亮就索性慢悠悠步行回家。
      徐晨感慨说:“大城市过年真挺热闹。”
      “你们福利院以前不过年么?”
      “也过,煮一大锅饺子大家分着吃,厨房阿姨也会特意做很多好菜,我们就围在电视机前面看春晚,瓜子花生糖果都有,但没烟花,看不了多久很多人就困了,所以每年三十基本上很早就结束了,没这么热闹。”
      李亮发现徐晨和嘟嘟其实都很喜欢热闹,喜欢那种“万家灯火”的感觉,或者说,是羡慕。于是他又伸出手,去摸摸徐晨的脑袋:“晨哥,有句话,是你之前告诉我的,现在我还给你。你别一个人死撑,有什么事儿我一起担着。”
      街边路灯明亮,人声鼎沸,徐晨瞅着李亮一动不动,他的睫毛很长,眼珠是柔和的茶色,眼神很干净,平时投射在里面的有崇拜有害羞,这会儿多了几分执着和认真,半晌把他往角落的阴影里一逼,又扶住嘟嘟趴自己肩上的脑袋。
      直接照着李亮的脸就亲了下去。
      “亲了多少次,还不会闭眼。”

      徐晨他们住的这房子,小区有个配套的儿童乐园,每天到傍晚的时候,总有不少家长或者佣人带着自家小孩跑去玩。家长一般都在旁边坐着看,认识的互相之间就聊天八卦,不认识的就低头刷手机,小孩们三五成群地打闹玩耍,自己熟络了会交朋友,不过大部分都是周围学校认识的同学,早就自成一个小圈子。
      徐晨和李亮之所以会带嘟嘟去,是因为那次在游乐园,他们发现嘟嘟其实很想和他的同龄人交流,那种看着别家孩子跃跃欲试,最后还是放弃的眼神,让他们记忆犹新,所以他们也想找个机会让他,试试能不能合群,能不能交到别的朋友。
      嘟嘟一开始玩得很疯,和别的小孩一起追逐嬉戏。后来时间一长,就有大一点的孩子问他叫什么名字。问了好几次,嘟嘟都听不见,没回应。那孩子就上去猛地推了他一把,:“你是聋子吗?”
      嘟嘟没站稳,一屁股被推倒在地,旁边互相认识的孩子就都呼啦一下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笑。这下嘟嘟傻了,他倒也不是害怕,就是有点懵,大概是第一次在福利院以外的地方碰到这么多人,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李亮一看苗头不对,和愤怒的猫妈妈似的,从围栏上跳下来就直接冲过去,一把扯过嘟嘟拉到身后,涨红着脸说:“你这小孩怎么回事,怎么欺负人啊?”
      他这一吼,别人家的家长当然也不买账了:“小孩之间说两句怎么了,你一大人凑什么热闹?”
      围观的有人帮着装腔作势:“呦,我记得你们两个,隔壁小区新来的吧。”
      “自己都小孩子,还带着个孩子进进出出,都是家里没人教的。”
      李亮脸色变了,徐晨刚想说什么,却见嘟嘟“嗷呜”一口就咬在那人的手臂上,一声惨叫之后,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有哭闹有尖叫有谩骂的。
      徐晨抱住嘟嘟的头:“嘟嘟放开!不能咬人,快放开!”
      嘟嘟愤怒地浑身发抖,像头小小的幼兽死死咬着猎物不松嘴,那架势恨不得把人手上咬下块肉来。最后小区保安来把他们拉开,这事儿才算作罢。那群人要报警,要他们赔钱。徐晨拉起嘟嘟的手,幼小的手掌被粗粝的水泥地磨破了皮,乌青和斑斑血迹混杂着小石子,看起来惨不忍睹。
      徐晨说:“报警可以,赔钱也可以,他咬你,我赔;你儿子推他,你赔,公平。”
      那人面露尴尬,不吭声半天又转头去骂他儿子,保安和稀泥似的在他们中间又安抚了几句,人群觉得无戏可看就渐渐散去。
      徐晨和李亮把嘟嘟带回去,嘟嘟的眼睛还是红的,一脸紧绷的表情,做什么都别扭,最后徐晨被徐晨一巴掌按在沙发上上药,才安静下来。
      “都城易。”这是徐晨第一次叫他大名:“我知道你是因为我们生气,但是,咬人,不可以。”
      嘟嘟满脸的倔强不肯服软,显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李亮倒是先心软了,把男孩抱在兜里,一下一下揉着他脑袋:“谢谢。”
      嘟嘟抱住李亮的脖子,小脸埋到他脖颈里使劲蹭。
      “晨哥,他也是着急,你就别说他了。”
      “那是两回事,不能因为他有正当理由就纵容他咬人。”
      徐晨说得有点急,李亮看着他一板一眼的样子也没回他,各自沉默了半分钟,徐晨叹了口气,也摸了摸嘟嘟的后脑勺,蹲到他面前:“谢谢。”
      嘟嘟扁扁嘴,终于“哇”地一声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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