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寻归处》鹭离森

14、第十四章 旧神容器

　　作者：鹭离森_KUN

　　（14）

　　顾云安觉得自己走了很久的路，久到了两条腿都没有力气抬得起来，终于来到了犹如几座山那么高那么大的一个椭圆形的由某种气体组成的球体前，乳白色看起来像是一朵云，仔细看更像是一颗蛋，此时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梦里，梦混沌的一片虚无什么也看不清，终于他走到了椭圆形云层的周围，伸出手戳了戳，忽然云层里发出碎裂的声音，四散开来，顾云安看到一张巨型的脸。那脸的样子似乎很熟悉，却一时之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你盯着我看了很久……似乎不太礼貌吧。”那巨人睁开眼，脸上的带着戏谑的表情。

　　“我在自己的梦里，想看多久都行，不愿意你可以走。赖在别人的梦里还这么霸道算怎么回事。”顾云安轻哼了一声干脆盘着腿坐在了巨人的脸跟前。“你倒是挺有脾气……哼，不知死活的生物。”那巨大的脸跟着整个蜷缩在一起的身躯逐渐缩小，到达了一个可以窥见全貌的程度，直到此时，才知道这张脸为什么那么熟悉的原因。“你……怎么会和我一模一样？”顾云安吓得一怔，差点翻到。“你就没想过，是你和我一模一样，你是为我而生的吗？”那巨人走到顾云安面前俯视着他，嘴角带着一抹调笑。

　　“我为你而生？凭什么！”顾云安猛地起身推了一把对面的巨人，却穿过他的身体一头栽倒在前面。“凭什么……凭你不过是神行走在空间内的载体罢了。无论几千年，几万年，甚至更久远的时间只要这颗星球存在，你就是我在这颗星球上的固定载体。”那巨人转过身嘲讽的，就像是看到一只渺小的蚂蚁一般盯着趴在地上的顾云安。“你不过是我的梦而已，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弗洛伊德解析理论的体现，不过是我对自己思想的一种放大化而已。一个虚影，一个幻想……”顾云安直起身，歪着头盯着那巨人，然后用自己手做刀的模样向对方挥去，手臂从对方的身体穿过。

　　“是我让你，有了这个梦，来给你一个认识我的机会，不要在试图反抗，和驱赶你的主人！愚蠢的生物！如果不是为了封印那些该死的支配者，我根本不会有机会把自己塞进你这副肮脏的皮囊里！”那巨人的声音很大虽然也是顾云安的声音，却显得更加浑厚。“所以我做梦，甚至梦游都是你搞得鬼？你不喜欢我，你可以走，何必在这里一边发火，一边又委曲求全。做神都能做的这么不开心，我也是醉了。”顾云安听完巨人的一番话反而越来越不怕，临了还投给对方一个真可怜的表情。那巨人恼怒不已，却无法对他做出任何伤害性的事情，对于梦神涅洛斯而言他初次屈尊降贵与自己的皮囊交流是一次非常不愉快的经历。

　　忽然顾云安感觉到自己在急速的下坠，五脏六腑都跟着悬浮在胸腔内，那失重感让他感觉到不适，但却让涅洛斯有了一种畅快感，他只是打了个响指便顺着一道光消失在漆黑一片的阴影之中。顾云安感觉自己似乎触到了地面，身体瞬间弹了起来，终于从那该死的下落梦境中脱离出来，他大汗淋漓，甚至身体下方的床单被褥都跟着湿透了。“你小子！终于醒了！小丁快把水杯给我。”沈修熠盯着顾云安茫然的脸，发现他的喉咙干涩似乎发不出任何声音，将丁岩递过来的茶杯塞在了顾云安龟裂的嘴唇边。顾云安捧过水杯大口大口的将里面的茶水全部喝没了，然后才深深吞了一口气，将杯子还给了沈修熠。

　　“我做了一个无比荒诞的梦，梦里我遇到另外的自己，他跟我说他是神，而我只不过是他的容器。老哥……我是吗？告诉我？”顾云安一下子向后将自己摔在枕头上，突然觉得生命在他身上似乎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如果自己真的只不过是一个备用品，一个容器，那这多余的灵魂是做什么用的呢？“你先别想那么多……谜团实在太多了，所以等大家修养好了，我们先回到北京从长计议。”沈修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不知道自己该信什么或者不该信什么。或许一切都会跟着丁岩对那本书的解析而得到应有的答案。

　　他们所处的位置在沙漠最北端的一个小型驿站，老板娘尼露拜尔三十五岁和他的丈夫萨迪克是土生土长的石河子人，她的父亲是兵团的退伍军人为了方便兵团的人来往路过有个落脚处，才开了这个小店。前几年她父亲去世，小店交给了她和他的丈夫打理，这几年夏天来沙漠旅游的人越来越多了，做做民宿赚点小钱。在这里休息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没有任何人来找他们，沈修熠考虑过也许是因为他们偏离事发地点实在太远了，祭祀仪式被他和顾云安破坏，那帮邪教徒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人，也许是真的以为他们死了，也许是人手不够。那个自称是神的家伙也没再来骚扰过顾云安，总之整个一个星期他们都过得相对轻松，只是迦莲羽无法开口说话整个人显得很沮丧，她也不懂人类的文字，他们之间除了丁岩简单的用一些乌苏克文字和她交流，其余的基本就是空白。

　　顾云安和丁岩身上的伤好的很快，他们准备回到北京的计划也提上了日程，可究竟选择什么样的方式回到北京，这个问题又让他们犯了难，现在这个社会坐长途汽车，坐火车，坐飞机，没有一个是不要身份证的，身处一个沙漠边陲的小村落有无法租车，正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恰好来给老板娘尼露拜尔送水的老板开着小货车来，谈好了价钱把他们拉到里乌鲁木齐两公里左右的一个镇子上。坐在货车斗里，顾云安看着迦莲羽和丁岩在用文字和手语交流，又转过头看看靠在车斗另一边的沈修熠，看着手里那本书发呆。他从来没想过丁岩这样的人原来这样可靠，而自己曾经那么相信，甚至喜欢的人竟然会是个践踏别人生命的变态。

　　“所有的事情……在你回来的那一刻全都变了……”顾云安的嗓音有些干涩，沈修熠听他这样说便抬起头看着顾云安许久。“并不是我的出现导致了这些人和事情的改变，我出现的契机恰好让你证实了心里一直怀疑的事情，你对此不高兴？或者恨我都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你放弃不了真相。”沈修熠将书装回背包，顾云安自从做了那么梦之后，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方向。“不……我不恨你，也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在想……究竟是什么让这些所谓的有智慧的，理性的科学家们，放弃了自己的初衷……还有我梦里那个自称是神的男人。”顾云安叹了一口气，他们一起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颠覆认知的事情，有一些时候他真的很难保持理性，似乎一转身便走进了死胡同。

　　“也许他们根本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就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们了……藏在你身上的那个家伙说封印支配者。而热合曼说我也是旧神的盛器……说支配者需要旧神的盛器才能完全解封独立。可如果你也是载体，你……”沈修熠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就算是在恶劣的父子关系，面对这种境况，一个正常的人类也应该不会希望自己的父亲被彻底当成一个反派来分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离他那么近，而他作为这个邪教组织的核心人物竟然没有把我献祭给那个什么该死的支配者，对吧。”顾云安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他厌恶自己的父亲，发现真相之后那种厌恶愈演愈烈。

　　“可能性有两种，一、他真的没有发现你就是容器。二、他不忍心把你献祭给支配者。也许……也许他还有，他对你还有感情。”沈修熠习惯性的弹手指，谈到他的姑父他整个人就很显得很局促，这是他在乎，看中顾云安的原因，他不想用任何一个字眼伤害对方。“啊……嗯……嗯嗯。”迦莲羽走到沈修熠身边靠着他坐下来，想要表达什么却说不出口，显得有些着急的伸出手拍了拍丁岩。然后在丁岩手上写着乌苏克文字，丁岩便一直盯着自己手掌，大脑在告诉的运转，将这些字体拆解后丢进自己的记忆中心，寻找着它们真正的意思，过了许久，丁岩微微点点头，舔了一下嘴唇：“小羽姑娘说……因为你的容量不够装下……容量，对吗？”

　　丁岩小心翼翼的凝视着迦莲羽，迦莲羽笑着用力点了点头然后身子挪到了沈修熠的旁边，将沈修熠的胳膊抬起来然后搂住自己，一直看着顾云安不住地点头。“原来是这样……”沈修熠瞪大了眼睛微笑着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女人，语调跟着昂扬了起来，逗得迦莲羽笑的更厉害，而后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沈修熠的颈窝蹭了蹭，很像一头惹人怜爱的小鹿。爱情这种东西，如果你遇到了命中注定，那在你心里的那颗种子几乎瞬间便长成了一棵参天巨树，沈修熠脸上的表情就和所有坠入情网的人一样带着特有的傻笑。顾云安和丁岩相互对望对此都表示很无奈。

　　当一个人遇到了如齿轮咬合运动般，连灵魂都契合在一处的爱情时，你在那一瞬间便能确定，这一生中遇到过的许多心动和某一刻的强烈好感，都微不足道。因为你在遇到她的时候，那一刻心定住了，就仿佛时间永远停留在了你爱她的这个瞬间，这才是真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