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巫索

3、第 3 章

　　韩劲宸回来的时候谢澄酒醒的已经差不多了，正在厨房里给自己煮面片汤。

　　今天晚上谢澄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胆战心惊，他真是被吓坏了，从没想过几杯白酒就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幅德行。

　　他看着锅里炖着的面片汤面色凝重，“这酒可真的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小命可真要搭在里头。我还这么年轻，还没找到人继承遗产，不能就这么死了。”

　　谢澄刚下好决心韩劲宸就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谢澄看他身上带着明显的怒意有些不解，方黎这是没把人伺候好？

　　但谢澄万万没想到这怒气就冲着自己来的，他看着韩劲宸黑着脸走过来还有些懵，“韩总，您这是怎么了？”

　　韩劲宸沉着脸没说话，谢澄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他是在盯着自己额头在看。

　　谢澄不明所以，下意识有些怕，“……韩总？”

　　韩劲宸阴沉着，问他：“出车祸了？”

　　他不提谢澄都快要忘记这回事了，“恩，车给碰了一下，小事故而已，没什么事。”

　　“碰到哪了？”

　　谢澄老老实实的回答：“车头给撞了一下。”

　　韩劲宸都快被气笑了，不再跟他废话伸手把谢澄额前的头发撸了上去。谢澄的伤藏靠近额头的发际线里，如今伤口已经恢复好，只留了一个浅浅的疤痕在那里，不刻意去看根本是看不出来的。

　　但韩劲宸盯着那块疤看了许久，久到谢澄手心都开始微微冒汗，身体也僵硬地站在那里几乎快要站立不住。

　　韩劲宸伸手在那快伤疤上轻轻摸了摸，“疼吗？”

　　韩劲宸的手指有些粗糙，却很暖，谢澄只觉得头皮上被碰触到的地方像是被电到一样，一股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以至于他下意识就向后躲了躲，“不疼，就碰了一下，你不提我都快忘了。”

　　谢澄说得云淡风轻，从他的话里根本感觉不到那一天对他来说是怎样的惊心动魄。何况他不说，韩劲宸也不会追问。

　　果然韩劲宸终于放开了他，只是目光沉沉的，像是依旧隐忍着怒气。

　　谢澄低垂眉眼躲闪着韩劲宸的注视，他能感受到韩劲宸今晚的怒意。谢澄思绪飞快的转着，最后他隐约猜到了这怒气是因何而来，不由有些激动起来，连心脏都跳得砰砰作响。

　　可是等他满心期翼地抬头看过去，韩劲宸却移开了视线，最后只嘱咐了一句：“以后出了事要跟我说。”

　　韩劲宸离开之后谢澄一个人久久的站在厨房里，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的疤，那里酥酥麻麻的，仿佛刚才的碰触还在，可是温度却已经没了。

　　谢澄摸着那块疤，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了。

　　他不能再因为韩劲宸偶尔的施舍就满心期待，然后又在每次快要放弃的时候重新从韩劲宸那里得到些甜头，如此反反复复，现在回头一看，自己这小半辈子都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再循环折腾几次，这辈子就过去了。”

　　谢澄死里逃生一回，觉得自己终于清醒了，吸了吸鼻子转身继续去鼓弄那锅面片汤。被韩劲宸这么一耽误面片泡的久了，一大锅全都糊在了一起。

　　谢澄重新打开火把那一锅面糊糊热了热，他看着锅，忽然想：“要不还是找个伴吧，男的女的无所谓，能一起吃个饭说说话也好，要求不高。”

　　可他不知道，往往越是简单的心愿越难以被满足。

　　谢澄心里藏不住事，第二天就把这事跟相熟的朋友说了。

　　那朋友早就知道谢澄跟韩劲宸是怎么个情况，他这么一提倒跟着激动起来，“行啊你橙子，这回可终于看开了？说真的，这么些年了兄弟我还真怕你要等着撞南墙撞死了才能回过味儿来。”

　　说话的这人叫路凯，谢澄之前上学的时候认识的，这么些年了算是知根知底。

　　谢澄听完也跟着笑了笑，”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路凯搭着他的肩膀开始翻手机通讯录，“说说喜欢什么样的？正好我媳妇正好有几个闺蜜还单着呢，都挺漂亮的。”

　　谢澄想了想，“男的也行。”

　　路凯挑眉看了他一眼，“您倒不挑。”

　　谢澄没说话，说实在的他对自己的性取向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在认识韩劲宸之前他从没喜欢过谁，认识之后便再没把其他人往心里放过。

　　最后路凯痛快地答应下来，“行，回去等我电话吧。”

　　谢澄也没想过对方这么有行动力，跟他说完第二天就把自己约出来说要给他安排相亲。

　　这天还是个工作日，谢澄把工作全都赶在上午做完，中午的时候急急忙忙的跑去饭店赴约。

　　路凯给他介绍的是个小姑娘，文文静静的，长得也好看。

　　谢澄来的时候是真打算好好跟对方接触接触的，如果互相感觉还可以的话，也可以继续发展下去。可是如今坐到人对面了，谢澄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一直心不在焉的静不下心来。整个过程都坐立不安的，手心不停地在冒冷汗。

　　一顿饭很快就结束了，谢澄话没说几句饭没吃几口，送姑娘出门的时候谢澄心里就知道他们之后大概不会再见面了。

　　谢澄绅士地将姑娘送上车，然后目送着车子离开，直到车子开远了谢澄还怔怔地看着它离开的方向回不过神来。

　　他忽然有点不确定，除了韩劲宸，自己还会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谢澄！”

　　正走神着，谢澄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回过头去才看到是顾远正伸着大长腿靠在店门口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抹玩味的笑。

　　谢澄硬着走回去，不得不跟人家打招呼，“顾总？这么巧。”

　　顾远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打量了会儿，才说：”刚才在店里就看着像你，没想到还真是。”

　　谢澄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熟人，顿时有些尴尬，扯着嘴角有些勉强地笑着。

　　顾远有意逗他，“跟女朋友来吃饭？”

　　谢澄有些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说：“不是女朋友。”

　　“哦，那是来相亲了。”

　　竟然真让他猜对了，谢澄有些无语。这个顾家大少爷，虽然都在一个圈子里，之前跟他却没有过什么直接的接触，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三番两次地碰着。

　　谢澄想起来前两次跟这两人见面的场景，有些尴尬地跟人家道谢：“顾总，谢谢您，前两天真是麻烦您了。”

　　他说这句本来是客套话，对方却没想轻易放过他，“说句谢就完了？”

　　谢澄连忙又要说些什么，顾远摆摆手，“看你刚才也没怎么动筷子，谢总赏个脸，再跟我吃一顿？”

　　谢澄一怔，他以为对方不过是碰巧遇到自己，听这话的意思是看到自己有一会儿了？

　　顾远说完便领着人重新回了饭店，他本来定的就是楼上的包厢，进门后也不知道怎么看到谢澄在跟一个女孩子吃饭就拐了个弯，跑到他们后面的位置坐下来，几乎全程把谢澄跟人家的尬聊看了个遍。

　　他光顾着看热闹东西都忘记点，领着谢澄进了包厢后才觉得饿。

　　顾远点完菜又颇有兴趣地打量谢澄，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个了不得的大新闻。这人一直是跟着韩劲宸的，如今又跑出来跟小姑娘相亲，这是闹得哪一出？

　　接着又想到，谢澄出来跟人相亲的事，韩劲宸知不知道？

　　顾远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了敲，不由有些兴奋，“我说谢总……”

　　他说完才发现谢澄还在愣愣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水杯走神，整个人都有点魂不守舍的，脸色好像也有些差，于是话到嘴边莫名又拐了个弯，“你胃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谢谢顾总关心，您叫我谢澄就好。”

　　顾远虽然在致力于恶心韩劲宸这事儿上乐此不疲，如今却没再说什么，这时候刚好菜都端上来，一时间两个人都安静地吃着饭。

　　谢澄胃不太好很多东西都不能碰，不过在外面点菜的时候他向来都是随便糊弄，挑着自己能吃的胡乱垫几口。

　　倒是顾远像是留意到他的口味，中途又叫服务生进来加了几道菜，都是些清淡的。

　　“不好意思，忘了你不能吃辣。”

　　他说完把新端上来的一盅炖汤递给他，“尝尝这个，养胃的。”

　　顾远平时照顾人照顾惯了做这些都是顺手，谢澄这时候却抬头迅速地看了他一眼。

　　顾远没留意到这些，还在跟他聊着：“这家炖汤做得不错，糖醋鱼做得也挺好。”

　　谢澄也颇为赞同：“是，鱼够新鲜，过油炸的时候火候也刚刚好。”

　　说完又补了句，“就是今天姜丝有点放少了。”

　　两个人就着桌上的菜聊了一会儿，顾远发现他说得头头是道的，便问他：“谢总多才多艺啊，还会做饭呢？”

　　谢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会几个家常菜而已。”

　　其实谢澄当初还正经报班学过，只是韩劲宸平时总是忙很少回家吃，谢澄特意为他学的手艺也没怎么用得上。

　　顾远看着谢澄这抹笑，却不知怎么有点走神。他之前就知道谢澄这人长得还不错，今天才发现这人左边脸颊上还有个梨涡，笑起来若隐若现的。

　　还怪甜的。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了一样，脱口而出来了句：“我就爱吃家常菜，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试试顾总手艺？”

　　他这么一说谢澄彻底呆了，“啊？”

　　顾远挑眉看着他，“之前不是还说要谢我？”

　　谢澄有些拿不准这人到底是在跟自己客套还是来真的了，只好先应下来，“一定的一定的，只要顾总肯赏脸。”

　　没想到顾远穷追不舍的，追问他：“哪天？”

　　谢澄彻底懵了，顾远最后有些不耐地拿手指在他面前敲了敲桌子，“敢情谢总逗我玩儿呢？”

　　顾远这祖宗可惹不起，谢澄连声道歉否认，顾远又盯着他手机看了眼，问他：“那你有我联系方式么？”

　　还真没有，谢澄在这之前根本没跟顾远私下联系过，便只好说：“我到时候跟您秘书联系约个时间。”

　　顾远却冷笑一声，“你给我做饭还是给我秘书做？”

　　说完自顾自地把谢澄放在桌面的手机拿过去，又当着谢澄的面在他脸上扫了一下解了锁，拿谢澄的手机拨给自己。

　　等这一串操作完了才把电话递给他，“到时候直接打给我。”

　　谢澄简直哭笑不得，直到离开了还有些摸不清头脑。

　　等谢澄走后顾远独自在包厢里坐着喝了会儿茶水也有些缓过神过来，心情复杂地看着手机通讯录上新添加的名字，觉得自己简直都有些莫名其妙。

　　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了，谢澄这种人，一边狗皮膏药一样的贴着韩劲宸一边还在外头相亲勾搭小姑娘，搭理他干什么？

　　这样想着，随手就把新加上去的号码又给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