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记》蝴蝶梦庄周

2、第二章：陌上谁家年少1

　　醒来，她便躺在一张吊床上面。风很凉，时而有一阵咕咕声传来，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那时，屋后是田地，他们几个孩子都知道地里有兔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捉一只来玩。

　　云洛不禁嘴角微扬，尝试睁开略带迷茫的双眼。

　　午后的阳光明媚而不刺眼，周围的鸟鸣声清晰悦耳，透过头顶的树叶，阳光斑驳洒在脸上，这真是梦吗？

　　但为何竟有长久以来体会不到的生命的真实感。

　　向周围望去，这或是人的本能吧。左边一座不大不小的房子，风格古朴，大门敞开着，瞧见一个画壁，往里也看不清了。

　　有远处几个小萝卜头低着头不知道在作甚。

　　这是哪里？为何觉得十分安心。

　　掐一掐自己，确实疼啊。同时她整个人惊吓到呆滞了一分钟，这手变得如此小……

　　心中瞬间慌乱不已。随即打眼一瞧，胳膊腿儿无一不如孩童般，虽面上看不出什么，云洛心跳却快了不知多少，后背发麻……

　　据她观察，这副身体约是三四岁，这个年纪会说话会认人了。

　　于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云洛并没起身。只是向她称为小萝卜头的那群孩子望去……

　　“云天！”一声大喊吓得云洛本就不甚平静的心一颤。

　　来的女子二十左右年纪，身着麻布衣裳，，只用一支木簪将头发轻轻挽起，火急火燎地从大门奔来。

　　见状，男孩忙不迭赶来，女子早男孩子一步将云洛抱了起来，看她无碍。指着男孩子骂道：“就知道玩，玩，玩，今天还想不想用饭了！”

　　男孩懊恼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被发现了。

　　云洛瞧他浓眉大眼，脸庞白皙，举动间灵气十足，滴溜溜转的眼睛透露出狡黠。

　　女子见她盯着云天，换了一副柔柔的语气轻声问：“小云，你还想在这儿玩吗，等会儿吃饭我来接你”。

　　交代云天这次好好看着她之后，转身回了。

　　云天此次老实守在云洛旁，察觉她这次醒来眼中似乎有了些神采。

　　“跟我读，云天，云—天--”，见云洛依旧静静看着他不吱声，喃喃道：“什么时候才会说话啊”。

　　云洛不禁心下一动，莫非她还不会讲话，那就好办了。

　　继续装聋作哑，等探明环境再变讲话不迟。

　　午饭时间，那名女子来接她，他们三人进了院落。

　　云洛发现此处娴静优雅，干净古朴，火房的炊烟飘散在大朵大朵的白云的蓝天中，慢且宁静……

　　女子为云裳。小萝卜头唤她为云姐，他们都喊云洛为“小云”。

　　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却从未提及，如同姐弟一般相处。

　　云天是很少能见到的，他平日要去听学。

　　云裳照顾三人起居，却不见她有何生计来源。

　　饭食不错，只衣服全是麻布衣料，与这吃食，二进院落不甚相配。

　　虽有些疑问，却也是岁月静好。

　　云裳却觉得这丫头眼神清明了不少，依旧日日盼望她早日如正常孩子生活。

　　日子这般过着，吃吃、睡睡、俩人逗逗云洛。间或云天被云姐喊上一嗓子，便是这生活的全部了。

　　五天一休沐。

　　云天闲来无聊，颠颠跑到小云面前。

　　按照的日子来算，这似乎是第五个整个白天见到他，那便是来到这儿第30天。刚好一个月。

　　耳边传来稚嫩的童声，“小云乖，跟我读云—天--，云—天--”，凭这不屈不挠的精神，也许是无聊催生出来的不屈不挠，他这样的教导已经演变成每日惯例了。

　　云天确实百无聊赖，但姐姐吩咐休沐那天必须照看着她，美名其曰：“培养感情”。

　　不过，当真的和小云说话时，男孩又乐在其中。女孩目光清澈，看人看得专注，仿佛她眼中的人是世间最珍贵重要的珍宝，独一无二。

　　以前竟没有发现被人注视着也这么幸福。

　　这大概是云洛本身性子的特质。爱看他人的眼睛，这样交流舒服。

　　可只靠眼神表达不出她的想法，她想。

　　为了能吃到自己想吃的饭，又为了传达出自己喜爱躺吊床的想法，她决定是时机张口了。

　　“天—天--”。同样稚嫩清脆，让人忍不住喜爱的声音从她口中传了出来。

　　云天的心顿时被填满了，惊喜地去喊云姐过来。没想到她第一个会说的字竟是他的名字。得亏他今天没去找蓝远玩，想完之余庆幸不已。

　　“会说话了，会说话了”，云裳几乎不可置信，“小云乖，喊姐—姐--”，她把这两字说得极慢，生怕小云听不懂。

　　“--姐--”。云裳喜不自禁。会说话代表的含义可远远大了去了。

　　她暗想：小云不傻，怎么会傻呢，她目光那么清澈通透。那些说她傻的人才是大傻子呢。

　　自从她会说话了以来，远远望去，云裳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脸上笑意满满。

　　云天更是得空就教她认各种事物，教得最多还是自己的名字。

　　云洛怕的一见到他就迫不及待地展开笑颜喊：“天天”。少年脸上才似有满足。

　　云姐也不骂云天了，对他说话都温柔了不少。认为云洛说话这件事上，云天有功。

　　不过这只持续了一月左右。之后生活照常，云天性子大大咧咧，只觉得碗里的肉似乎没以前多了。

　　犹记得，来时躺在吊床上的温暖的阳光，云姐的大嗓门，和云天狡黠灵动的眸子。

　　生活若都如这般多好。

　　#记得当年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树梢鸟儿在叫

　　不知怎么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

　　算一算来此两月多了，云洛暗忖。可是他们三人是何身份。

　　云姐年纪二十，未见她嫁人，却可以好吃好喝地照顾三人，哪来的银子？她整日都在院子里晃晃悠悠，除了给三人做饭外，她便抱着古志杂谈的书看。

　　云天虽说活泼淘气，可隐隐感觉他与别的小孩子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总觉得他无论做什么都自如，随性。好像没什么要怕的。

　　云洛敏感地察觉到这一点了。

　　人都会怕些什么东西，无论是功名，权威，亦或长者之评语，因为人有所求。

　　甚至很多人怕感情，但是并不自知，因此在付出时总是斟酌良久，不敢表达，不敢大胆倾心去爱，这是有所道理的，毕竟处在保护壳里最安全。

　　这点，云裳身上有，云洛身上有，可云天没有。

　　云洛想得脑袋疼，又困，自个儿又去爬吊床上睡去了。

　　自从发现云洛对吊床的喜爱后，院子里便生生杵了两根大腿粗的树干，云裳又搭了一个更舒适的吊床。这样不用去院外了。

　　只是奇怪这树木像是生生按进去的。

　　云天归来，便见女孩安静睡着，一动不动。如今十月份了。

　　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屋里，盖上被子，告了云姐一声。

　　云姐轻笑道：“刚刚还在那儿看蚂蚁搬家，一转眼就睡着了。”

　　不一会儿，鼻间萦绕着肉香，云洛不禁舔舔嘴角，一睁眼，赫然看到云天端着碟子，在她旁边香喷喷吃着，意犹未尽。边吃边看她何时醒来。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是奏效。云洛是一点起床气都没了，“天天”，撒娇道，随即张开嘴等着投食。

　　云天熟练捡起一块撂到她嘴里，“起床吃饭”，随即单手把她抱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去用晚饭。

　　云裳说她马上四岁了，云天六岁了，而她已经二十了，还有五年时间。五年时间是什么，五年之后会发生什么她没有说。

　　云洛只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五年永远也不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