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行街》cocoke

14、十四 · 化骨

　　“世上竟有如此狠毒之人，”王廷在一旁啧啧作声，“竟以生身母亲作为母体炼制傀儡，有道是不仁不孝啊。”

　　叶清晓轻轻斜了王廷一眼冷笑道：“对于娓骨来说，这是他对他母亲的孝道，在他们的眼中这可是个长生不老的好对策啊。”

　　兰宫遥闻言轻轻看了一眼叶清晓，却没说什么，只是转头对娓婳道：“不知城主可知晓娓骨抛弃了他母亲之后会去哪里呢？”

　　娓婳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张口却哑言。是不好说出口，更是估计先人的面子。

　　“既然娓骨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引出鬼刹之灵，为了他父亲……”

　　叶离瞬间明白过来对着娓婳行礼作揖：“恳请城主告知娓骨父亲的墓所在何处。”

　　兰宫遥本是先猜到了娓婳不愿意说的原因恐怕也是遵循先城主的遗愿想要包庇娓骨的所作所为干脆狠狠敲击在娓婳所作的承诺之上：“娓城主怕不是已经忘了自己先前做过的承诺了吧，说他日叶清晓若有困难之处必会倾力相助，如今这件事情背后真正的主谋不知所踪，鬼刹之灵的目的也未可知，城主就打算违背承诺了吗？”

　　娓婳轻轻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在你们第一次进山所碰到的洞内。”

　　“你胡说什么，那里分明就是……”叶清晓还没说完就想起进入主墓室的洞穴机关，娓骨对密室暗道颇为精通，那里藏一个密室暗道也是很容易的，况且他和兰宫遥并没有仔仔细细检查过。

　　“那只是一个小门，我也是偶然间发现的密道，娓骨父亲真正的所葬之地本身不是从那边进去的，”娓婳轻言道，“这孩子因为童年所受的遭遇，我原本只是以为他心思缜密，做什么都喜欢有备无患罢了，便也没有向他问起过这一事。”

　　沉默已久的秦无涯打开折扇幽幽地说：“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都有迫不得已，但若如每个人都如此谋求算计，这世道该怎么办？这不是你们一味包庇纵容他的理由，还请娓城主带路吧。”

　　娓婳斟酌了一番还是亲自带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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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暗的墓室内，娓骨直挺挺地跪在一口棺材前，嘴角的笑愈发张狂，他抬起头望着挂在壁上的父亲生前的画像，那一幅他想念入骨的画像轻轻笑着，“父亲，你看到了嘛？孩儿成功了，孩儿将鬼刹之灵引出了，这不就是父亲您所希望的嘛，您放心，母亲会被孩儿照顾的好好的，娓家的那些杂碎我会一个不留送他们下去见您……”

　　“你父亲原意本事用这鬼刹之灵解决赫尔家族的叛乱守护白城，”一名黑衣人从他身后出来轻蔑地笑道：“而你，也配和你父亲相提并论嘛。”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娓骨恶狠狠地转头看着黑衣人道，“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难道不是你故意透露我父亲真正的死因，让我谋取这鬼刹之灵的么。”

　　“人性的丑陋便在此处了，我只是让你引出鬼刹之灵，而你却心狠手辣地炼制傀儡保留他们的灵识，指示他们杀害自己身边的人，你又是很等恶毒。”黑衣人不以为然。

　　“他们该死，一个个虚伪至极，”娓骨疯了一样扑上前，“当年，当年要不是他们的闲言碎语，说我父亲是叛徒是恶魔，我母亲怎会备受冷眼遭遇这么多流言蜚语，导致她最后病入膏肓了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手相助！平日里笑嘻嘻地打招呼背后插着冷刀子，他们也该尝尝亲手杀人的感觉。”

　　娓骨转向父亲的画像自言自语道：“他们都该死，你也该死，这鬼刹之灵于你有什么用途你当真以为我不知晓嘛，你也太小看我了，你要这鬼刹之灵无非是想统御魔刹古剑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娓骨轻抬眉眼恶狠狠地说“你不会得逞的。”

　　说罢娓骨抽出藏在长袖中的匕首纵身飞扑上前试图刺死黑衣人，黑衣人的眼光微微一闪，就在娓骨快要刺到他的时候，他往后一闪，身后另一个黑衣人转身上前，长剑狠狠地刺穿娓骨的胸膛，娓骨笑了笑吐出一口鲜血，缓缓倒在地上，阴森的笑着说：“你迟早会被你的欲望毁灭的，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说完娓骨艰难地朝着棺材爬去，气息微弱的他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气：“父亲，对不起，娓城主与我有恩，我不能亲手杀了她替您报仇了，但我发誓，娓家……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下手的黑衣人请示道：“主上，他死透了，我们……”

　　“他可不能死，他还得照顾他年迈的母亲呢，”黑衣男子哂笑一声，“尸体带回去，炼药。”

　　“是。”

　　叶清晓等人在娓婳的带领下找到了洞穴内，却只见地上一滩鲜红的血液，还有一枚玉筒。

　　“后日午时，万浮前山竹林内恭候各位大驾光临。”

　　叶离皱着眉头道：“什么意思，不会是要对清晓下手了吧！”

　　娓婳摇摇头“不会，这棺木之中封印的鬼刹之灵残破，威力不大，应该还不足以驱动魔刹剑。”

　　“那剩下的鬼刹之灵残片在何处？”王廷还是抓的住重点的。

　　娓婳摇摇头道：“我不清楚，不过根据卷宗记载鬼刹之灵残灵碎片之间会互相感应，先祖并未引灵上身过，并不知晓实情。”

　　“那我们前去会会这位不知名的人吧，”秦无涯笑道，“就是不知道叶二公子害不害怕？”

　　“能别在这儿放屁了嘛，”叶清晓吹了一口气，“小爷我怕过什么！”

　　叶离赶紧扯住叶清晓的衣角示意不要答应，叶清晓转过头对叶离说：“没事的哥，既然这麻烦找上我了我也不能躲藏，迎头主动总好过被动无奈，去去搞清楚来龙去脉到也很不错的。”

　　叶离担心地点头：“嗯，也好，明日我陪你一同前往，你站我身后即可。”

　　兰闵轻声问一旁的兰宫遥：“哥，你也会去吧？”

　　“明日我有私事要处理，你陪同前往即可。”兰宫遥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叶清晓一脸疑惑，难道又是哪里惹到他了？这情绪不太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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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离端着一盘红烧肉，一碗土豆炖牛肉进了叶清晓的房间。

　　叶清晓还是那么的玩世不恭：“哥，这是你做的？”

　　叶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却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菜：“这里不便，做的没有久夭做的好，你将就着吃吧。”

　　“哈哈哈，”叶清晓像是不习惯叶离这么和颜悦色地对他，“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做这个了，以前不是不下厨房的嘛，大公子！”

　　叶离轻轻地对叶清晓说：“我把你的事情写信告诉父亲了，父亲正在赶来的路上……”

　　一口汤刚入口的叶清晓闻言瞬间把汤喷出来了，“不是吧，阿爹……知道了？阿娘该不会也知道了吧！”

　　“你说呢，没有人比阿娘更了解鬼刹之灵了，毕竟和你都是苍山王氏纯正的血脉。”叶离又给叶清晓舀了一碗汤。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给我做饭了，”叶清晓苦着脸看着碗道：“你这是给我赔罪的？”

　　“不，这是给你送行的。”

　　叶清晓白了叶离一脸，嫌弃地将碗推开问：“哥，明日兰乔当真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应该吧，”叶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此事的危险性有兰宫遥在叶清晓势必会更安全一点他也亲自前去打听过情况，兰宫遥的确已经不在客栈内了。

　　叶清晓懒懒地说：“哦，好吧，毕竟人家也有正经事要做……”

　　叶离到也很奇怪，“虽说兰大公子看起来很冷漠，但对你倒是真的不错，而且感觉你也蛮喜欢和他在一起的。”叶清晓打小开始虽然玩的开，结交朋友也很快，但是深交的却也没有几个，平日里几家世家子弟玩耍打闹也就王廷他们玩的好一些，狐朋狗友也很多，交心的却真的是不多见，原来他以为是叶清晓生性冷淡，却不想对兰宫遥倒是……

　　“我喜欢有什么用，”叶清晓饮下一杯茶，“我又不招人家的喜欢。”

　　“好了，你好好休息，”叶离起身离开，“明日还有场硬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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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约定的时间，一行人整装待发，兰家队伍确实没有看见兰宫遥的身影，叶清晓有些失望，撇撇嘴还是照旧和秦无涯王廷他们斗嘴。

　　万浮山分为前后山，后山才是大家真正熟知的万浮山，前山不过是个小山丘，被人所遗忘，倒是许许多多白城的百姓居住。这片竹林正好在前山的山顶正中央。

　　叶离自打进山后便死死护住叶清晓不肯让他离开自己半步，就连胆小的王廷也状着胆护在叶清晓左侧，秦无涯看似远离队伍，实实在在在叶清晓右侧走着，兰闵更是遵循兰宫遥的吩咐走在叶清晓后方紧紧盯着他。

　　看着他们一个个个的这么维护自己，叶清晓连带着对秦无涯的印象都瞬间上升，这个死傲娇。

　　竹林内白雾弥漫，众人隐隐约约看见白雾中站着一个黑影，众人打起精神准备应对，一旁的娓婳先是出声惊呼。

　　“娓骨？！”

　　叶清晓等人疑惑地看着娓婳，眼前的影毫无灵气的涌动，不是绝世高手便是……叶清晓凝神探了探他留在娓骨身上的灵力标记，没有发现，那是他在洞内救下娓骨的时候顺手在他身上留下的自己的灵力标记，也是他那么确定娓淮就是娓骨的证据。

　　“娓城主，”黑影开口了，“好久不见。”

　　秦无涯惊叹道：“真是叹为观止，这明明是一具没有灵识的傀儡，居然还能说话？”

　　王廷在一旁哆哆嗦嗦解释道：“这应该不是娓骨，应该是有人用腹语说的话，娓骨的声线还要细一些。”

　　娓婳强压下悲恸质问：“你到底是谁，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嘛！娓骨他才多大，你就这么忍心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炼制成傀儡！”

　　“我残忍？”眼前的娓骨抬起手狠狠敲打自己的胸脯，“你知道我干了什么嘛？我将白城百姓炼制成有灵识的傀儡，控制他们亲眼看着自己杀了自己那些表面朋友！哈哈哈哈哈哈。”

　　娓婳上前就像抓着娓骨，却被叶清晓及时拦下：“城主，不可。”

　　娓婳强忍着自己的泪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心有不满，冲着我们娓家来就是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无辜的白城百姓，他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呀！”

　　“看着我长大？”娓骨的双眸并不会动，但是提高的音量让人能感觉到他的愤怒，“高高在上的城主您可知道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嘛？他们平日里笑嘻嘻地和我母亲拉家常，背地里说三道四说我父亲是叛徒是贪得无厌的小人，母亲听到这些闲话她怎么受的住啊！没多久就病倒了，病在家中无人照顾，那些人哪里会善待她！医馆不给看病，卖菜的都不肯卖菜给他！”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不和我提！”娓婳伤心着，“我虽是遵循先家主的遗愿抚养你，但也一定会善待你母亲的呀！”

　　“你以为我母亲会接受一个害死我父亲的小人的帮助嘛！”娓骨甚是激动，“我母亲当年同意我入白府实在是走投无路她养不活我了！杀父之仇，岂能说忘就忘！”

　　在一旁静静聆听的叶清晓冷笑一声开口了：“你又不是娓骨更不是娓骨母亲，怎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错，我只是借用了这一具没有用的残躯罢了，”娓骨突然狂笑起来，“叶清晓，叶路哈哈哈哈哈，你居然敢来赴约，真不怕我把你怎么样嘛。”

　　“我身上的不过是鬼刹之灵的残灵罢了，”叶清晓抱臂而笑，“这残灵又不足以驱动魔刹古剑，你杀了我这鬼刹之灵你也是控制不住的。”

　　“很聪明，”娓骨死死盯着叶清晓说，“我暂时不会动你性命，不知叶二公子可否赏脸与我一同喝杯茶？”

　　叶离着急地拉着叶清晓示意不可，叶清晓安抚地看了看叶离，跟着娓骨进了竹林中的竹屋。只留下叶离等人侯在屋外。

　　“说吧，想与我说什么？”叶清晓等到娓骨讲究得烹煮完茶才问。

　　“叶二公子可是鄙人羡慕不已的人选那，”娓骨示意他喝茶，“天资聪颖，是个修行的料，家庭和睦，父慈子爱，兄幼弟恭。”

　　叶清晓在不通人情也还是听出了话中的玄机，“你什么意思？”

　　“鄙人听闻叶二公子的母亲对叶二公子甚是严苛啊，”娓骨的脸很僵硬却愣生生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叶二公子从未埋怨过嘛？”

　　叶清晓到底还是被戳了痛楚却还是笑着：“家母严格点好，你是没有母亲吗，不知道这样的体会。”

　　“我可没有这么一个明明是大儿子的母亲却对外宣称是小儿子的母亲，”娓骨开始放肆地笑起来，“这样苟延残喘地活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的家中扮演一个贤妻良母。”

　　“嘭”

　　“你说什么！”叶清晓将手中的茶杯碰在桌上，支起上半身虎视眈眈盯着娓骨。

　　“信不信在你，我能告诉你的只有母亲还活着，我知道她在哪里，”娓骨的身体开始化烟，“到时候，自会有人前来带你，你若是想见你母亲，便跟她走。”

　　不给叶清晓揪住衣领子的机会娓骨的身体彻底开始虚化。

　　“娓骨！”没了娓骨的灵力加持，等在屋外的众人听见喊声冲进屋子。

　　“清晓！”叶离率先冲进屋子，“清晓怎么了。”

　　娓婳只见已经虚无的娓骨朝她扯出一个僵硬诡异的笑容，“娓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