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有木》寒夜瑟

2、怎是女孩

　　一场惊雷，路边的小叫花子倒霉至极，被劈的一身焦黑，破破烂烂的衣服都冒出焦烟，众人围观啧啧称奇，却无人敢上前查看，这打雷不下雨，打雷光劈人，劈人还是劈一个要死不活的小叫花子，这老天爷也是下功夫了，生怕这五岁小儿活过酉时，竟然青天白日，中午响雷！

　　趴在地上的小孩动了，微微抬头四下看看，又脱力一般垂了下去，围观人群散了好一阵，才慢悠悠起爬来，一瘸一拐挪到路边老树坐下，头发被血痂糊成一坨，沾在头皮上，活像一只生了癞疮的小狗，嘴巴耳朵眼里都是被雷劈后的焦黑，瘦不拉几的小脸上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有丝丝光彩。
　　路人见了皆是摇头叹息，这小叫花子生来就是爹不疼娘不爱，扔到路边被好心人捡回去也养不了个把月，全家不是招灾就是生病人祸不断，连带家养牲口都发瘟死绝，小小年纪已经转手被扔了四五次，最后被一老叫花子带回破庙，隔三差五也有一口剩饭菜，总算不至于饿死，可就在前几天，老叫花子也断了气，可怜这小叫花子年仅五岁，没人看护着，便日日与野狗老鼠抢食。
　　还好有破庙栖身，也不知是哪路神仙的庙宇，反正破败多年没有香火，垮塌的不成样子，偶尔有过路的宁愿多赶几里路去城里，也不在这里歇脚夜宿。

　　好歹今天被劈后总算有人施舍了一个馒头，小叫花子吃半块留下半块藏进怀里，回了破庙稻草窝，迷迷糊糊就想睡觉，从小跟了老叫花子，只学了这点本事，吃饱就犯困，倒头就能睡。迷迷糊糊只听“咣当”一声，这破庙仅有的几片瓦又少了一片，小叫花子睁眼一看，一只大老鼠正在蹲在他胸前，竖起爪子挠他怀里的半块馒头！被这一声惊响，吓的顿住了，一人一鼠就这样大眼相对！
　　大颗的雨点顺着破庙顶砸下来，这场奇怪的大雨说来就来，淋得小叫花子一哆嗦，瞌睡醒了大半，趁着小叫花子捂头遮雨的功夫，大老鼠叼起馒头就跑！眼看下顿吃的也没有了，小叫花子只好一边挪窝，一边嘴里不歇气的咒骂着老鼠和这场雨。
　　这时伴着一阵风，半扇摇摇欲坠的破庙门开了，一柄青竹伞放在地上，来人是一位年轻的公子，不知何事夜出，被这风雨逼迫进了这小破庙，此时正挥手轻轻拍打弹落头发和肩上的水珠，沾湿的衣袖被染成深深浅浅的水墨色，身姿优雅从容，经门口风雨一吹，衣袍摇曳间，竟然多了几分月朗风清之色，在这晦暗的风雨中，独自生出一道光晕，朦朦胧胧的让人心生向往。

　　小叫花子呆呆的望着这越走越近如神仙降世一般的年轻公子，看得眼睛里一片星光闪烁，怎么有如此好看的人啊！
　　这位年轻公子径直走过来，目光在小叫花子头顶的屋顶大窟窿略过，听不出语气的声音如玉石相击，明明字字清晰却余音低磁，转转绕绕的进到耳朵里，好听的人心里直发颤；
　　“不会躲雨吗？”
　　小叫花子一字一句回应道：“好、看。”说着还点点头，表示完全认同自己的判断。
　　年轻公子看见一脸痴痴呆呆的小叫花子道：“骂老鼠的时候挺利索，现在结巴了？”
　　见小孩不答话，依旧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又道：“可愿同我回鹿台山？”顿了顿，怕小孩不同意，开始加码一般：“有房子住，有人照顾你，有吃的。”
　　小叫花子这下回神了，一把抓住公子的衣角，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恩公！我愿意！”
　　年轻公子被这小孩突然的叫唤吓一跳，却也没有抽回衣角。
　　小孩长期营养不良极度瘦弱，衣衫破烂赤足难行，年轻公子犹豫后终于还是将小孩抱起，用衣袖遮盖住他的头顶，一手持伞，大步出门而去。

　　一路嘈杂风雨声，小孩裹在宽大的衣袍里，靠着温暖的臂膀，竟然睡着了。
　　回到鹿台山时，唯一一座小宅院还亮着小灯，门口的老奴的见年轻公子回来，连忙将二人迎回屋里，接过怀里的小孩，看见这孩子在梦中依然砸吧着小嘴，睡的无比香甜，心中隐隐疼惜不已。进屋里已不闻雨声，怕湿气太重，鹿伯刚要脱换下小孩的衣衫，年轻公子开口道：“慢！这，不妥……”看着公子欲言又止，鹿伯人老成精；“难道，竟是个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