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屋1号》伍音

6、惩罚

　　虽然减少的速度不快，但红色血条逐渐逼近底端的刹那还是令不少人都提吊起自己的心来，他们怕，下一个或许就轮到自己了。

　　司卓抱着胳膊一阵寒颤。

　　庄晏盯着那人头上的血条，直到血条挨在底端边缘停了下来。他双手插兜，垂下了眼眸，似乎那动作间眸中划过一道深思。

　　“同学们，注意听杨说的每一句话，不然杨会不开心的。”杨先是笑了两声，然后说，“好了，为了一只臭虫浪费了同学们的时间，现在开始第二轮。”

　　第二轮比起第一轮少了整整十人，因为位于庄晏胸前的牌子号数变了，从33跳到了23。除掉他、裴黎、司卓，实际上人数只有20个。

　　不过场上能被他看见的只有十个，剩余十个都掩藏在阴影里。

　　1号是个男生，长得白净，跟兔子似的。他拿到转盘和骰子后，先是投掷了点数，然后再转的方向，西6点。

　　那个位置上有人。

　　一个号数为11的健壮男生。

　　1号缴着衣角慢吞吞地走到11号的格子上，小心翼翼地瞄了对方一眼，对方朝他回了一个笑，特别阳光灿烂的那种。

　　因为11号的笑容，1号渐渐放松了自己的紧绷的心态，也打算回对方一个笑。可就在那瞬间，杨说话了。

　　杨一说话众人就不敢动作了，跟教导主任训斥前的场景一样，人人都恨不得做个鸵鸟把脑袋缩到脖子里去，唯独庄晏仰了点脖子，竖直了耳朵。

　　1号吓得躲到了11号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

　　杨说：“我们的1号同学很幸运地踏进了11号同学的格子里，杨也想为你们的同学缘分干一杯，可是。”杨突然换了语气，“一个格子那么小，只能容纳下一个人呀，所以两位同学如果不想一起消失的话，请其中一个人走出那个格子吧。”

　　“走出格子的话会被淘汰吧，而且刚才游戏规则修补之后，根本没办法出格子，一旦出了格子……”众人都能想象那如同鞋尖一样被削平的身体。

　　“哦，话虽如此，但一个人淘汰比两个人淘汰要划算的多不是吗？”

　　杨嬉笑了三声，这三声却笑得在场人身子发冷。

　　有人问：“为什么之前不说，游戏规则什么的不应该在开始前全部说出来吗，哪有一点点补全的！”

　　“这位同学说得对。”杨笑道，“可是，有什么区别吗？”

　　那人住了嘴，一愣，是啊，没什么区别，点数和方向都是自己投掷和转动的，无论这个规则有没有提前说都改变不了现实。

　　杨笑得灿烂了，可之前那位笑得灿烂的11号脸色格外难看，比他更难看的是那位1号。

　　“开始吧，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虽然你们之后也可能会被淘汰消失，但你们浪费的时间都有可能让大家错失那本该可以胜利的机会，况且……”杨的目光从两人身上转到了空中那个巨大的沙漏，“消失不代表下线，所以你们不必那么紧张。”

　　有些人原本还同情两人的遭遇，听到消失后不至于死亡，便开始不断催促着两人赶紧行动。

　　“我……我……”1号脸吓得煞白，白得失去了血色，“害……怕……”他的眼角控制不住的溢出两颗泪。

　　11号扭头死死盯着1号的脸，双手紧握拳，手上青筋直崩。似乎在生死存亡面前，校友这个词显得微乎其微。

　　虽然杨说消失不代表下线，但没有人敢赌，赌消失后他们会去哪里，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此刻消失在他们心中和下线打了个等号。

　　他向前跨出一步，转过身面对1号，“出手吧，如果不出手我们都会被淘汰，但出手至少能留一个，我们……”他深吸口气，有些于心不忍地看着对方弱小的身子，“公平竞争。”

　　死神的镰刀抵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再进一寸，就会割断他们的生机。

　　公平竞争。

　　1号扯了个惨笑，他这样的身子和对方公平竞争，和相当于主动放弃有什么区别。他突然怨恨，怨恨那些催促他赶紧行动的人，怨恨那些逼着他一定要动手的人，怨恨自己的软弱，怨恨世界的巨变。

　　没有人发现1号嘴角的惨笑何时变成了讥笑，也没有人发现他那低垂的眼眸中孕育着一团黑云。

　　那黑云翻滚着，扩散着，如同缠绕在他心上的负面情绪。

　　“动手啊！你们这是再浪费我们的时间，想让大家陪你们一起消失吗！”等待中，有人开始咒骂。

　　也有人附和，“就是，动手啊！动手还能留一个，你们想两个都消失吗！”

　　11号摇头，他不想消失，他才刚有一个美好的开端，怎么能就这么葬送在了这里。他怜悯地望了眼1号，微偏过脑袋，伸手打算把人推出格子外，毕竟其实这件事情不算他的错，是1号走到了他这里，所以该离开的也是1号。

　　可当他的手刚刚触碰到1号的瞬间，一阵酥麻感从他的脚底蹿起，麻得他动不了了。

　　这是怎么回事！

　　11号瞪大眼，满脸错愕，他想询问，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与此同时，1号迈着步子走到11号跟前，凑到11号耳边轻声道：“我也不想消失，所以对不起了，要怪就怪这个扭曲的世界和那些冷嘲热讽的家伙，本来你可以多待几分钟的。”话音落下的那刻，1号伸出手一把将无法动弹的11号推向了格子外。

　　没有想象中削头削脚的血腥，人被推出格子外的瞬间就消失了。

　　杨吹了个口哨，鼓掌道：“哇哦！太精彩了，以弱胜强，那么接下来轮到谁了？”手指从1号指向2号。

　　2号一个激灵，颤抖着去碰那个转盘，他很幸运地走到了一个没人的格子中，之后是3号、4号、5号……一直到23号。

　　期间有人走到了格子外，也有人走到了有人的格子内，无一例外那些人都消失了。

　　第二轮过后，就剩下了10个人。

　　有的人距离中间格子很近，也有的人距离中间格子很远，甚至有的人曾经走过中间那个格子却无法停留下来。

　　杨：“好心提醒一下你们，注意时间，注意空间，不然等待你们的不是掉到格子外就是被迫消失淘汰。”

　　没有时间了。

　　庄晏瞥了眼空中巨大的漏斗，那个漏斗自从有一名玩家消失，它的漏沙速度就快了一倍，迄今为止已经消失了二十三名玩家，它的漏沙速度已经是当初的二十三倍，这也就说他本以为的几个小时游戏时间，现在就剩下几分钟了。

　　这一轮要是还没有人走到中间那个格子拿到红旗，恐怕下一轮所有人都会被迫消失淘汰。

　　“晏哥，怎么办？”司卓感受到了周边氛围的紧张，“我们不会挂在这里吧！”

　　庄晏瞄了眼裴黎，回道：“不会挂。”

　　司卓：“晏哥，你有办法了？”

　　庄晏：“我的脸不允许我挂。”

　　司卓：“……”脸帅有理。他打量下自家晏哥不靠谱的模样，顿时哭丧着脸去求问裴黎，“裴大神，你一定有办法的吧，要是你没办法，我……”我了半天，司卓还是不想就这么下线。

　　裴黎转动了下轮椅，面朝司卓，“只有一个办法。”

　　司卓亮起眼，忙问：“什么办法？”

　　裴黎扶了下眼镜，似乎想起什么又把手放下，“运气。我们现在有些人距离中间位置很近，只要有其中一个人可以转到那个方向，投掷那个点数，就能够走到那个格子。不过前提是在时间到点之前。”

　　“那要是转不到，投掷不到呢？”司卓傻接了一句。

　　裴黎瞥了眼庄晏，说：“等挂。如果你相信他的脸不允许你挂，你可以试着拜拜。”

　　庄晏接收到裴黎的视线，扬起一个大笑，露出八颗牙的那种，可惜看着太傻，1秒钟后等司卓望过去那刻大笑已经换成了一种勾唇。

　　司卓甩脑袋，拜他晏哥不如拜他自己，晏哥的衰气人尽皆知！

　　“谁是那个幸运儿呢？”杨站在格子中间，视线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离格子最近的裴黎身上，“看来这位同学很快就能走到我所在的格子里。”

　　庄晏打了个响指，吸引了杨的注意，他说：“这位杨引导，你的眼神似乎不太好，没看见他坐着轮椅，走不到你的格子里。”说话间，特地压重那个走字。

　　杨顿时收敛神色，裴黎也闻言看向庄晏，脸色不怎么好。

　　司卓刚想提醒他晏哥别作死，就听庄晏接了下一句，“他啊，需要我推到你的格子里。”

　　周围顿时有人笑了。

　　还有人忍不住嘀咕一句，“秀恩爱死得快。”

　　司卓默默给庄晏竖了个大拇指，在触及到裴黎那比之前还难看几分的脸色后把拇指倒了过来，然后迅速藏进了衣摆里。

　　杨：“原来是那只小跳蚤。”

　　庄晏：“都说了你眼神不好，把人看成跳蚤。杨引导需要眼镜吗？能看清我这号码牌上写着是几吗？”

　　杨似笑非笑一声，说：“是几，是1呢。”

　　“怎么是1？”司卓小声道，“这个杨还真是眼神不好，明明晏哥的号数是10……怎么变成1了！”司卓惊呼一声，揉搓眼睛再看，还是1。

　　他低头去看自己的牌子依旧是8。

　　杨：“那么这位1号同学，你来旋转一下转盘以及投掷一下点数吧，就是得小心一点，以免一不小心踏进了别人的地盘，不舍得推人却被人推了。”

　　庄晏挑眉，看了眼四周，号数被换掉的只有他一个人，可他这个位置却偏偏是无论旋转哪个方向、投掷哪个点数都有可能和别人撞上的那个格子。

　　如果他是10号，所有人动完之后再动就会避免这个尴尬，可偏偏他现在是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