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系喵喵》一颗菠萝包

53、番外五

　　一晃五年过去了

　　月沅熟练的拉开冷冻柜，将一具看起来周身浮肿一看就是在水里泡了许久的男尸拉了出来，锋利的手术刀反射着月沅冰冷的眉眼，看起来像是没有任何感情一般

　　现在的月沅，是一名法医，就职于京省刑警大队

　　五年前卫翀说要出任务与月沅道别的当天，月沅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第二天一早就联系了搬家公司将所有的行李搬回了那个阔别已久的家

　　紧接着联系了慕白将她体内的引魂草封印起来后，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双目失神，将自己锁在家里将近一个月不曾出门

　　直到得知了自己的高考成绩后才像是找到了生活方向一般结束了行尸走肉的生活

　　刚离开卫翀的日子很难熬，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做什么事情，那个眉眼刚毅，看起来凶巴巴但面对自己经常一脸无奈的人总会强硬的钻入自己的脑中

　　月沅后悔了

　　她后悔不该给自己留下这么多回忆

　　可月沅又觉得幸运

　　她幸运自己余生有这么多鲜活的回忆可以一点一点慢慢翻看

　　月沅觉得自己大概是把这辈子所有的情绪都牵挂在了名叫卫翀的人身上，患得患失太久了，她自己也累，她装不下去了，她也不想装了

　　查到自己成绩后发现考的还不错，月沅把大学志愿填到了西南地区的S大，她把自己的手机号注销，所有的社交软件也都注销了，月沅因为上学的时候经常请假，所以没什么朋友，她也不想和月家再有任何联系

　　手机号注销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卫翀

　　她清楚卫翀在执行任务，电话不会接通，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打一下，大概是给自己在萌芽期就无疾而终的爱情画个句号

　　最后月沅只给卫翀发了条微信，仍然只有两个字，仍然还是那两个字

　　“再见”

　　月沅换了手机号码后唯独保留下了慕白的联系方式，在慕白帮她封印完后两人还约过几次，一是因为卫翀走之前叮嘱陆霄多照看一下月沅，但陆霄自然不能亲自去，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慕白身上

　　二是因为，虽然月沅体内的引魂草被自己封印了，但她也是半个小精怪，慕白对这个小姑娘还挺有好感的

　　大概慕白算是月沅仅有的朋友了吧

　　只是自打上次封印完，慕白就觉得月沅整个人的情绪似乎越来越少，起初还勉强在自己面前装一装活泼乖巧，但直到上次见面慕白发现月沅整个人像是丧失了七情六欲，在自己和世界之间竖起了一道高墙

　　有次两人出门正巧碰到陆霄放假顺路来接她回家，陆霄回来后还说感觉月沅整个人的清冷绝情的气质越来越像慕白了，是不是慕白教她修道去了

　　慕白听完白了他一眼，这哪是道修，道修讲究的是一个洒脱飘逸、万事随心，月沅这无欲无求的状态倒是挺像佛修的

　　将身边所有有关卫翀的痕迹都清理掉后，月沅踏上了飞往S省的飞机

　　看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月沅有些自嘲的笑了，录取专业一栏印刷清晰的两个大字“法医”，明晃晃的提醒着她，什么清理痕迹，什么断绝关系都只是自欺欺人

　　是的，月沅报了法医专业，尽管她的分数完全够得上S大的王牌专业，临床医学，但月沅就是铁了心学法医

　　太累了，活着太累了，和人打交道太累了，每天带着面具假装自己很开心太累了

　　她宁愿和死人打交道，也想和在自己和卫翀间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联系

　　大学四年全学院都知道法医专业有个“硬汉”，虽然长的文文弱弱但专业课异常优异，在所有人还沉溺于大学生活的松散被花花世界迷了眼时，月沅就开始天天泡在解剖楼里，创下了从未在法医专业课上呕吐，甚至连眉都不皱一下的记录

　　月沅前18年被缠身的噩梦锤炼的丝毫不惧任何死亡形态，任何死亡方式的尸体，毕竟她梦里见过的可比这课本里和解剖楼中处理过的标本要可怖的多

　　一个连地狱模式都通关了的人怎么可能在新手村感觉不适

　　于是她被带课的教授发掘了出来，从大二起就跟着教授经常出入命案现场

　　教授作为刑警队的特聘专家，月沅就作为专家助理从旁协助，有时候连刑警队都看着觉得残忍的现场，小姑娘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带着手套就直接上

　　月沅四年与手术刀为伴，不论是学校还是刑警队，月沅的知名度都极高，大家除了佩服之外觉得这个小姑娘……还有点可怕

　　开始大家觉得月沅是心理素质强大，但再强大也该有个度，月沅似乎是情感缺失，经常有人能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操场两眼失去焦距，但却盯着月亮，一坐就是许久

　　和慕白的情感缺失不一样，慕白只是没有感受过这些情感，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和陆霄在一起后这部分空缺被填补上

　　即使外人看来慕白仍是清清冷冷谁也不想搭理，那是因为她就是不想搭理，修道久了也随心惯了，少一分联系就少一份因果，慕白单纯的怕麻烦别人，也不愿意麻烦自己，但面对陆霄，她也是会撒娇，会嗔怪的小女生

　　月沅不同，她的情绪她的情感都还在，但只是被自己锁起来了，而拿着钥匙的人名叫卫翀

　　卫翀的任务时间出乎意料的长，上头的大佬很重视这次行动，所以很早之前参与这次行动的所有人的档案都被抽调走了，悄悄成立了一个大队，甚至为了掩人耳目还挂在了X省公安厅名下

　　这个消息是月沅自己悄悄在系统里查的，她能力出众，自从大四开始教授就直接放她自己去省刑警队实习了，有一次带实习的老法医让她帮着进系统里查个信息

　　月沅鬼使神差的输入了卫翀的名字

　　等回过神来时，卫翀的资料已经出现在了屏幕上，男人一寸照上熟悉的眉眼，感觉像是拍照的时候有什么烦心的事正缠绕着他，眉头有些隆起

　　手指不自觉的点在男人的嘴角，忽然她觉得自己脸边有什么东西，凉凉的

　　伸手一抹，才发现自己……哭了

　　月沅不知道多旧没有再流过泪了，又听见老法医问她情况，手忙脚乱的关掉了资料页，虽然只匆匆一眼，但也够月沅发现卫翀现在在X省的事情了

　　有些诧异，卫翀他怎么会调离京省？

　　月沅加入京省刑警大队已经一年多了

　　当初月沅实习结束后本可以顺势就加入S省的刑警大队，她的能力队里上下有目共睹，带习的老法医年龄也大了，对月沅十分看好，但出乎意料的是月沅的分配意向选择了京省刑警队

　　京省刑警队大队长现在还记得，自己在S省刑警队的朋友打电话来气呼呼质问自己给人家小姑娘灌了什么迷魂药时的语气像自己抢了人家媳妇似的

　　但谁又不是门清，S省刑警队这个电话明着是气不过小姑娘把志愿填在了自己这，但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推荐，不过月沅这个小姑娘能力也确实出众，难管人家会亲自打电话跟自己夸她

　　只是，月沅专业知识丰富，现场经充足，长相虽是甜美可爱，但整个人冷冰冰的，看得出来她心里压着什么事，自己多次向她建议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可月沅从没听进去过

　　月沅来队里已经一年多了，别人可能没发现，但他这个队长却看得清楚

　　月沅很偏向重案二组

　　刚开始他还只是怀疑，但是半年前他已经可以确认了，就是这样

　　因为重案二组的结案速度比别的组快，快的还不止一点半点，起先他觉得可能是二组能力出众，但慢慢观察下来他发现好像又不是，以前担任二组组长的卫翀是自己老队长的养子，刑侦能力一流

　　但自从五年前被秘密调任走后接任的是调任过来的关系户，能力平平，他也旁听过这人做的几次案情分析会，只能算无功无过，没什么出彩的但也没有大错，思路中规中矩，太“学生气”

　　但也就是几次案情分析会的旁听，他发现，只要是二组主导接手的案子，月沅一定会参加

　　刑警队法医科只有两个人，没有哪个法医专门对接哪个组案子的说法，两人都是轮着来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碰上二组的案子，月沅就一定会参加

　　而且比别的组的案子更上心，从尸体解剖到化验，到现场痕迹检查分析，再到凶手侧写，月沅可以说是一手包办了

　　这本就是三个人的工作，法医尸检、检验科做痕迹检验、心理顾问做侧写，但月沅却可以一个人搞定，少了三个环节间的沟通和信息交流，月沅的法医报告出的又快线索又多，加快了破案的速度

　　啧，难不成月沅这小姑娘喜欢二组里的谁？

　　但也不像啊，案情报告会她都是听完就走，法医报告也是通知人下来拿，她人很少出法医科，甚至可以说很少出她的法医室

　　队长表示自己是看不懂了

　　之前甚至有次本来月沅正在负责一组案子的受害者，二组突然接到了出警通知，月沅直接放下手上的活跟二组的人走了

　　后来一组的副组长告状告到自己这来，说是月沅对工作态度有问题，对待受害者不能一视同仁，工作中夹带个人情感

　　但月沅这个小姑娘平时看起来长得明媚可爱，说话却直往人心窝子里捅

　　“你说我不一视同仁？我的尸检报告是按时给你了的，想让我把痕检和侧写也做了你给我开三个人的工资么？我拿着法医的工资，干着法医的本职工作有什么问题？二组破案快，就是我给的报告内容多？你怎么不说是你们能力有问题，什么都等着法医干要其他科的人干什么？”

　　一组的副组长被噎的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都知道月沅的话是没错，但队里没有侧写师，想找心理顾问还得去大学里请，月沅一个人相当于大半个侧写师，有这个能力却只偏向二组，其他组心里都不是很舒服

　　就在一组组长非要要求月沅以后各组的报告内容必须相当，不能夹带个人偏好，因为偏向二组就忽略其他组时

　　月沅沉默了，她没有反驳，因为她偏向二组是事实，卫翀以前经常跟她讲自己组里的人有多可爱，重案二组的名号在队里就代表着王牌

　　现在卫翀走了，她私心想替他留住这一切，也让她有种卫翀还在二组的错觉

　　就在一组副组长觉得自己把月沅说的哑口无言有些暗喜自己更胜一筹的时候，月沅开口道

　　“那我辞职”

　　这下一组的副组长傻了，队长也傻了

　　月沅所说年龄不大，但是经验却比另一个法医老道许多，即便只有尸检报告也是月沅的更为细致，这样一个人才放出去哪个队不想抢

　　“我做不到，所以我申请辞职”月沅再次重复了一遍

　　最后队长只能挥手让两人回去再冷静一下，现在自己的办公桌里还放着月沅的辞职信，也没有人敢再提月沅偏心这件事

　　大队长坐在办公桌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今天是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的最后一天，自己也该往上动一动了，想到这，他又笑了，这大队长的位置自己是从老队长卫国手里接过来的，也该还给姓卫的咯

　　是的，接任他大队长位置的就是任务结束归来，原重案二组组长，卫翀

　　卫翀早在一周前就结束了任务回到京省，五年前离开的时候以为最多也就一年半载，谁想一走就是五年

　　自己的小姑娘该长大了吧

　　五年前自己临走前跟月沅告别的时候本想告诉她让她等等自己，等回来他有话和她讲，谁想到小姑娘直接亲了上来，把自己想好说的话都惊忘了

　　这大概也说明，自己的小姑娘也是喜欢他的吧，想着嘴角处留下的柔软触感，卫翀不自觉的笑了

　　但他却没想到，满怀着期望打开房门想见到那个蹦跳着的小身影时，空无一人的屋内充满了许久无人生活馆的灰尘的味道像是在他腹部重重锤了一拳

　　之后卫翀像是疯了一样寻找月沅的线索，但月沅的手机号此时已经成了一个空号，所有社交软件上的时间仿佛是凝固在了五年前，以前月沅的家早就卖给了别人，就连慕白也只知道月沅最后把志愿填在了S大，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卫翀现在是在休假，他的档案不在局里，没办法用警局的系统找人，自己的调令还没下来，时隔五年突然出现让以前组里的组员帮忙查也不合适

　　以卫翀现在的资源甚至连月沅和月晟奇的关系都翻了出来，也知道了她又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月朗，她和家里的关系很差，月晟奇甚至三年前就透露消息说自己的长女已经去世，但消息同样断在了她去了S大上学

　　翻看着手机里自己以前偷拍的小姑娘的照片，卫翀觉得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她

　　等等，再等等，等调令下来自己就可以回局里查了

　　卫翀接到调令当天到局里交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老队长连办公室都给收拾了出来，只等着卫翀人一到他带着东西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在给局里众人介绍过卫翀后老队长拍了拍卫翀的肩膀，将这刑侦队的一干人马交给卫翀后，自己哼着小曲儿就回家了

　　今天，月沅恰好轮休

　　盘算着回到局里就进系统查月沅资料的卫翀眼下正被老队长留下的交接工作困住，好不容易把书面材料都理清楚了，以前在卫翀手下的二组老组员又簇拥着卫翀去喝接风酒

　　卫翀没办法拒绝，但他心底压着事，席间也是心不在焉的

　　坐在他身边的是以前组里最小的陈旗，经常跟着他跑前跑后，在他眼里卫头儿就是神

　　今天突然得知新上任的刑警大队大队长就是他卫哥，陈旗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一不留神就多喝了两杯，现在他脑子已经不工作了，嘴巴跟打了麻药一样，拉着卫翀就开始嘚啵嘚卫翀走了之后的事情

　　卫翀听得心不在焉，只是最后陈旗说道

　　“哥，我跟你说，嫂子可厉害了，她在队里哪个组都不理，但就独独偏心咱二组，嘿嘿，大家都在猜嫂子为什么这么偏心，我知道嫂子是因为你，但我嘴严……嗝，我没跟谁说过”

　　卫翀扬眉，这小子是喝大了，已经开始说梦话了，自己连女朋友都没有从哪给他扒拉出的嫂子

　　“你喝多了，你哪来的嫂子”卫翀不着痕迹的把酒气冲天的陈旗推开

　　“啧，哥，你喝多了吧，怎么嫂子都不记得了，就好几年前你还在组里的时候给你送衣服的那个美女啊，我认得她，她是去年进队里当的法医，嫂子可厉害了，据说当时S省的刑警队都扣着不想放人呢，结果呀，还是卫哥魅力大，嫂子奔着你就来了，嘿嘿” 说完陈旗就一头醉到在了桌子上

　　卫翀在听完陈旗的描述，拿着酒杯的手都有些颤抖，是她么，月沅以前是来队里给自己送过换洗的衣服，月沅也是在S省念的大学

　　卫翀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如雷鼓般震耳，他忍耐了许久终于用状似轻松的口吻开口问道

　　“诶？听说队里有个偏向二组的法医，是男是女啊，叫什么？”

　　“害，卫头儿你说月沅啊，月法医可厉害了，痕迹检验，心理侧写，尸体检验就没有她不会的，一个人揽三个人的活，长得还好看，就是不搭理人，啧，都进队里一年多了她就跟我说过一次话，还是我下去拿尸检报告的时候，她跟我说：给，然后就没了”

　　“哈哈哈哈哈，谁不是呢，月法医哪都好，就是性子太冷了，但敬业是真的敬业，今天是月法医轮休值晚班吧，咱走的时候月法医刚进法医室，听门卫张大爷说月法医不值班的时候经常晚上九点才走，啧，能在法医室待到晚上，这也是个狠角色啊”

　　众人的议论还未停止，卫翀在听到月沅这两个字的时候人就已经坐不住了，之后众人说了什么他耳边仿佛有一团棉花堵着，听不真切

　　“大家接着吃，突然想起来队里有点事情还没弄完，我回去拿个资料，今晚我请客”不等众人回答，卫翀就疾步走出了饭店

　　卫翀出了饭店的门直接打车回了刑警队，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这个月法医究竟是不是他的小姑娘

　　抬腿迈进刑警队大门，转头往法医科走去，路过法医科门口的警员资料卡时，卫翀停下了脚步

　　警员资料卡上的月沅身穿警服，长发束起，小姑娘看起来比五年前成熟了许多，两颊的婴儿肥已经不见了，出落成了标准的瓜子脸，五官依旧明媚，只是周身的气质却变的冷硬

　　坐在法医室的月沅正对着手中一叠资料发呆，她喜欢值夜班，比起一居室的小房子，法医室更让她觉得有安全感，她喜欢握紧手术刀的感觉，冰凉的刀柄提醒着她还活着

　　法医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月沅没有回头，以为是三组的人来跟她要验尸报告

　　“报告在解刨台上”月沅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冰冷的好像是机械音

　　“月法医，你有男朋友么”卫翀倚在门边问到

　　月沅在听到来人出声的时候有些弓起的背骤然挺得僵直，握笔的手死死的攥紧，男人低沉的声音此时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有些慵懒沙哑

　　听着背后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月沅有些慌了，卫翀的声音像是一把钥匙，只要轻轻拨动就能将她死死按住的那个装满情绪的箱子敲开

　　月沅起身想往门的方向跑，慌乱的想将肆意蔓延，名为委屈的情绪抓回箱子里，但身后的人却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卫翀大步上前，拦住月沅的去路，一把将人揽入怀中，低声说道

　　“月法医如果没有男朋友，不如考虑下我怎么样，有句话已经晚了五年了，我不想再等了，月沅，我喜欢你”
　　“对不起，留你自己一个人这么久，我回来，从现在起试着依靠我一下好不好，月沅，做我女朋友吧”

　　月沅现在已经泣不成声，只能在卫翀怀里乱拱着点头，

　　月沅觉得她找到了，她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那束黑夜中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