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桃源》五味子五味俱全

26、第二十六章

　　秦和绝对不会怀疑姜荃对自己撒谎，但他现在听了那只银球的话，却有些担心。
　　姜荃是肯定不会骗他的，但是，如果有人对姜荃说了谎，骗了姜荃呢？
　　在给银球答复之前，秦和需要考虑的东西还有很多，他本来想着，今天剩下的时间在家好好想想，列个单子，把有疑问的地方总一下，但是开始之后，却发现实际上的问题并没有那么多，一个小时，一张A4纸便全装下了。随着线索的逐渐清晰，秦和焦虑的心情也慢慢变得镇静下来。
　　秦和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明天的对策，想了想，叫了姜荃来，准备跟他说说自己的想法。
　　姜荃刚才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秦和写写画画。虽然秦和跟他说了不允许他再被自己的属性束缚，他也正在试着顺应自己的内心，但一时的习惯总是难以改变，他不知道自己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应该做什么，便还是像之前习惯的那样，看着自己的“长官”，下意识地等待着指示。
　　秦和叫他过去，让他看自己写的问题线索，之后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对于双方说法不一的原因的看法。秦和认为，两方的说法可能都是真的，不过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待同一件事，得到的结果也不同，况且其中还有信息造假和不对等的可能。
　　秦和是想向他表明自己的看法，并且询问他的意见，这点姜荃知道，是在帮助他从习惯中走出来。但是他努力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建议或者意见，秦和的想法已经够完备了。
　　就算观念能在短时间内转变，但随之而来的新旧习惯更替才是更大的问题。就像现在，哪怕自己被允许拥有自我意识，也想说点什么，但脑中却空空如也，因为之前根本就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这个认识让姜荃变得有些沮丧。
　　秦和却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跟姜荃说，如果有了什么想法就跟自己讲，之后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着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好回答多了。姜荃想着之前装进冰箱的食品，试着说了几样。秦和点点头，一边嘟囔着好久没做了得看看菜谱，一边往厨房走去。
　　坦白来讲，姜荃到现在都是有些恍惚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说出真相之后秦和能这么淡定地处理和自己的关系，正如秦和现在无视了占满了自己整个书房的“危险分子”，只想着中午的菜。
　　这是人类的特殊能力吗？姜荃不太清楚。不过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很可能是秦和自己的“特殊能力”。
　　秦和做饭属于比较规矩的那种，会在做之前先搜搜菜谱。这样虽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创新，但基本上保证了不会做出太离谱的东西以致无法入口。
　　秦和捣鼓了半天，最后弄出来的还挺像模像样，还同时蒸了锅米饭。拿了碗筷就可以吃了。
　　姜荃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是没有动筷子，反而看着秦和。秦和也不甘示弱地看向他。姜荃一脸不明就里，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好么，这是又回去了。
　　秦和见状，把筷子也放下了，直视着姜荃的眼睛，面前是热腾腾的饭菜，说出口的话却是冷冰冰的。
　　“这个规矩不是我定的，别强迫我遵守。”
　　姜荃刚才还在为自己能说出自己想吃什么而开心，哪知心理上放松了，一下没注意，又掉进了另一个习惯性的“误区”里。秦和的话让姜荃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了。“对不起。”他有些局促地说。
　　秦和却笑了起来：“嗨，没事没事，我要不吓你一下，你估计还得有两次才能记住呢。现在好了，忘不了了吧？”
　　“……不会生我气吗？”姜荃还是感到不安。
　　“绝对不会。”秦和肯定地说，之后又开玩笑似的补充了一句：“毕竟，现在我们之间是“亲密关系”嘛。”说完，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不好意思，干笑两声，转移了话题。“哈哈，吃饭吃饭。”
　　索幸姜荃的注意力还停留在自己没有惹秦和生气的喜悦上，像是没注意秦和最后的话。
　　两人吃完了饭，把碗洗好放好，便都有些手足无措，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本来想着银球只给了一天的时间就要他的答复实在太短，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些过长了。秦和也不想提前去跟银球接触，虽然这个不速之客现在霸占着他的书房，让他连电脑都用不了，但至少现在不用担心银球干出什么无法预料的事，地球暂时还是安全的。
　　但是如果银球知道了自己的答案，秦和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索谓能拖一时是一时，就算试卷已经写好了答案，也还要等到交卷铃响了才必须交嘛。
　　既然姜荃有在地球常住的想法，地球上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常识自己也都需要教给他。尤其是文化和娱乐方面，这是姜荃从没接触过的。
　　秦和感到有些好笑，姜荃就像刚在现代苏醒的美国队长，急需恶补现代知识。只不过姜荃遭受的还是跨星际的文化冲击。
　　这就是为什么在下午四点半，午后的阳光照进客厅的时候，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看重制版的《泰坦尼克号》。里面杰克给露丝画像，还有在车里的镜头出现的时候，秦和都有些不忍直视，觉得自己在教坏一个纯洁的小朋友。姜荃倒是看得很认真，一点不觉得尴尬。
　　在最后片尾字幕滚动时，秦和悄悄观察姜荃的神态。他看过这部片子挺多遍了，已经知道结局的情况下还是红了眼眶。他现在有点被剧情里的悲壮爱情感染了，觉得自己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这是姜荃第一次看电影这种东西。他从头到尾都看得很认真，但是却像是一下子难以理解里面人物的行为和感情。但是最后杰克为了露丝能平安，自己葬身在冰冷的海水中时，他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看了看秦和，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秦和这才觉得这部片子的经历和姜荃的经历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
　　他不禁担心起来。希望别引起什么ptsd才好……谁能想到看了爱情片还有可能引起应激障碍呢。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做点什么呢？
　　秦和思来想去，借着影片的余韵壮胆，想安慰安慰姜荃。
　　他尝试着用一只胳膊环住姜荃的后背，但在发现自己够他的肩膀有些吃力之后沮丧地换了目标，环住了他的腰。
　　他这个举动确实有些超前了，但姜荃没有明确表示出对肢体接触的抗拒。
　　而且，明明是他先说想和自己有亲密关系的，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姜荃被碰到之后有些惊讶地看向了秦和，却并不是厌恶或抗拒的神情，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他这个行为的目的。
　　秦和被他看得有些尴尬，正想着是把手缩回来还是豁出去了直接另一只也上了算了，就看到姜荃眼中闪过了奇异的光芒。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一黑，便被姜荃牢牢地抱住了，力气之大让甚至让秦和庆幸骨头是有韧性的，不然这一下自己的肋骨可能得戳出去。
　　姜荃比秦和高了不少，秦和被他抱着只能微微仰着头才不会让自己在他肩膀上闷死。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秦和就觉得呼吸困难了。
　　眼见姜荃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为了不让自己死的这么微妙，秦和只能用手拍姜荃的后背，最后差点用上拳头砸，才让姜荃放开了他。
　　秦和喘匀了这口气，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好家伙，本来就是想趁机占占便宜，没想到差点把命搭上。再说自己这明明也不算占便宜……
　　“我还以为你不会愿意……”姜荃的声音难掩激动。
　　秦和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他再一次觉得自己对面前的人还不够了解。这次不是经历上的，而是心里和性格上的。无论他的经历如何，自己都不应该把他看成是他所经历的事的“输出结果”，而是应该把他当作一个完整的，有情感的“人”来看待。有些人经历相似，但却成为了完全不同的人，就是如此。
　　秦和于是再一次拥抱了他，用两只手。他能感觉到姜荃慢慢变得平静下来，也再一次拥抱了他。这次的力道轻了很多，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上一次的失误，变得小心起来。
　　半晌，两人才分开，姜荃似乎还有些不满足，但秦和已经又开始有窒息的前兆了，只得挣脱出来。
　　唉，“亲密关系”也还有不少需要磨合的地方啊。
　　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好没再闹什么笑话。秦和让姜荃索性就像上一晚一样一起睡好了，他也同意。
　　但经过了白天的事情，又确认了“亲密关系”，秦和心里可就不像上一晚似的心如止水，无欲无求了。
　　他留意着隔壁的动静，不是说他有期待什么……好吧他还是很期待发生点什么的。但直到他撑不住睡着，旁边的姜荃都像genbenq不存在一样，连动也没动一下。
　　秦和带着不甘心睡着，第二天又带着不甘心醒过来，心里是有些失望的，虽然他根本还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又在失望什么。难道他真的会期待姜荃会做点什么吗？如果他要是真的做了，自己可能也不会同意和配合的。所以他只能自己生闷气，质问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而秦和此时的脑内情景，姜荃不像银球一样能读取其他生物的想法，便不可能猜到了。
　　姜荃需要的睡眠比人类少很多，很早就醒了。但犹豫再三，他并没有下床，而是在黑暗中定定地看着熟睡着的秦和，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和是冲着床边睡的，刚醒过来的时候又只顾着生闷气，而且旁边实在太过安静，他一时间没有发现姜荃在看着他。等他习惯性地赖了会床，准备起来洗漱做早饭的时候，一翻身，差点被吓到床底下去。
　　“你可吓死我了！醒了怎么都不出声的？”秦和抱怨了两句，看姜荃的表情又有些要垮，又赶忙说道：“没事没事，我没生气，下次注意就行了。”
　　洗漱完，又吃了点东西当早饭，两个人重新在客厅坐好。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秦和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起来了。
　　哪怕准备工作早在前一天就已经准备好，但具体实施起来变数还是极大，根本无法预测那个在书房里蠢蠢欲动的银球在听到……或者感知到自己的想法之后，会作何反应。
　　墙上的挂表缓缓指向了某一点，那个盘踞在书房的银色庞然大物应声而动，从狭小的门里挤了出来，挥舞着无数的触丝，向客厅飘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和总觉得一天接触，银球好像变得大了点。
　　银球照例伸出一条触丝轻抚上秦和的手腕，秦和却向后躲了一下，之后主动伸手握住了扑空的触丝，说道：“可以让他也加入谈话吗？”之后便放了手，仿佛如果银球不答应，便不再同意谈下去。
　　银球的所有触丝在这一刻停了一瞬，之后便给出了回答。
　　他伸出无数银白色的触丝，把秦和和姜荃用一股无法反抗的巨大力量拉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