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条咸鱼好难》言树之背

3、鱼不可及

　　原非卿不管大家的议论纷纷，慢慢靠近那小虫子，看得近乎痴了。大家正激烈的讨论着，不知道谁激动的甩了下尾巴，一下将离小虫最近的原非卿撞到了小虫跟前。鱼钩勾住了她的手臂，长长的鱼线像长了触角一般迅速缠上她的身体，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力量扯起，飞一样冲出水面……

　　四目对视，两人皆是一怔。

　　原非卿怔怔望着眼前的家伙，那是一个长着长胳膊长腿的家伙，她知道，这便是那鸟人口中所说的“人”。她尚不知如何形容人的美与丑，只是觉得眼前的这红衣如血的人，似乎带着某种诱人的魔力，让她移不开眼。他的瞳孔不似常人般是黑色，而是带着一丝诡异的红，摄人心魄；他的肌肤洁白甚雪，毫无瑕疵；只是脖颈处有几根隐隐红线，因着他太过晶莹剔透的肌肤而显得有些突兀。

　　“人鱼？有意思。”落瞳煜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稀奇的东西，眼中满是捉摸不透的笑意。他慢慢收回鱼竿，伸出手捏住她的尾巴，将她倒提了起来。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一只会说话的人鱼，落瞳煜觉得更有意思了，他歪头打量着她：她大概有三尺来长，上半身是人的模样，下半身从腰部开始是条鱼尾，鱼鳞是浅紫色。他看向她的眼睛，灵动闪烁，带着淡淡的紫色光芒。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对他的恐惧，反而满是探究的神色。

　　落瞳煜伸出手，迟疑的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终于轻轻的抚上她的额头，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戳戳那里。

　　原非卿眨着眼，满脸迷茫的望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她对男女有别没什么概念，所以他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她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但问题是他真的挠的她好痒。加上手臂上的伤口一直在刺痛，她不敢乱动，所以一直忍一直忍。哪知他越挠越起劲，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终于，原非卿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扭着身子笑了起来。

　　一阵凉风吹过，男子伸手迟钝而缓慢的抹去脸上那坨疑似口水或鼻涕的液体，僵硬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望向眼睛弯成月牙状，笑的花枝乱颤的人鱼。

　　这条鱼，是在笑？

　　落瞳煜双眸微敛，满脸惊诧。他起身整了整衣服，将还在狂笑不止的胖鱼塞进身边的鱼篓里，她的个头差不多有十岁女童那么大，鱼篓几乎装不下她。他修长的手指在篓子上敲了敲，笑容可掬的对她说道，“走吧，跟我回家。”

　　他的声音像是低沉魅惑的咒语，缓缓传入她的耳朵，她的心明明在“砰砰”跳动，眼皮却不知怎么的越来越沉，终于不甘不愿的闭上了……

　　再睁眼的时候，原非卿发现自己依然漂浮在冰凉的水底，周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她的心一沉，原来她还在天池底，原来一切都是梦。

　　“不对，这里不是天池！”天池的水可比这里冷多了，原非卿在水底游了几圈，打量着这个地方，越打量心底越是欢欣雀跃，待终于确定这地方不是天池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几乎要一碰三尺高。

　　“啊哈，我出天池了！”她长尾一甩冲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洒了岸边的人一身。

　　落瞳煜弹了弹身上的水，“你过来。”

　　原非卿看着眼前满脸怒容的男子，不是那天挠自己痒痒的还有谁，扒拉着水划到他跟前，仰头问道，“你是谁？”

　　男子原本站在岸边，听到她询问索性蹲下身来，满脸的玩味，“你又是谁？”

　　“我叫原非卿，你叫什么名字？”

　　“落瞳煜。”

　　“哦，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这里是禘浮城。至于我为什么把你带到这个地方？”男子笑了笑，“我不告诉你”

　　切，原非卿哼了一声，不想说就算了，她也没兴趣知道，目前她比较关心的是这里地方，她好奇的四下打量着：这里没有雪，她身处的水池很大，池里种着她不认识的花；岸边也立着不少这种形状的花形柱子，再往远一些，就看见几处亭台楼阁，孤零零立在空旷的土地上。

　　这个地方竟然比长白山还要空荡，跟想象的人间完全不一样。原非卿不免有些失望。

　　“你在看什么？”岸边的人被她忽略了这里久，似乎有些不高兴，冷着脸问道。

　　“这里是人间么？为什么这么空旷？”

　　“……这里，处于人间，却不是人间该有的样子。你想去人间？你若想去我可以带你去。”

　　原非卿不住点头，“好啊好啊，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原非卿高兴的拉着落瞳煜的袍子，满脸期待的望着他。

　　落瞳煜低头看了看她拉着自己的手，眼里流光闪烁，她是第一个能碰他的人，额不，人鱼。他抬眼看了看将落的太阳，“今天不行，过些时候吧，过段时间是人间的花灯节，我带你去镇上看花灯。”

　　“什么是花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落瞳煜低眉笑着，终于觉得有所期待，时间对于他来说不再是虚无。

　　“咕咕……”

　　“什么声音？”落瞳煜一脸狐疑。

　　“我饿了……”

　　“……你等等，我叫人给你弄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栗子糕！”

　　“炎翼，”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一个黑衣男子，“你去镇上弄些栗子糕来。”想了想又道，“叫炎契去毓灵山弄点果子来，还有星痕草。”

　　“是，主上。”说完那人又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的原非卿眼都直了。

　　不多久炎翼带着栗子糕回来了，原非卿靠在岸边吃的高兴，落瞳煜则躺在一旁的长椅上，看着她吃的高兴，想了想自己也伸手拿了一块，迟疑的放进嘴里。

　　这时炎离悄无声音出现在他身边，见这情景吓了一跳，主上已经多少年不吃东西了，这会儿居然悠悠然吃起了栗子糕，不由瞟了水里的人鱼。

　　“有什么事么？”

　　炎离回过神来，俯身低语了几句，落瞳煜皱了皱眉。“我知道了。”

　　炎离隐身而去，落瞳煜站起身，“小胖鱼，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原非卿正吃的高兴，根本没时间理他，落瞳煜见她一脸享受的模样，不由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意。

　　大殿之内，落瞳煜斜倚在长椅上，炎组三人分立左右，台阶下跪伏着一个人，披头散发，应该被打的不轻，一看就是炎烈的杰作。

　　“你是什么人？闯入我禘浮城想做什么？”

　　那人冷哼一声，梗着脖子不发一言。

　　“你倒是有骨气，不知道若我放出风去，说有人夜闯禘浮城被抓了，那派你来的人会不会来救你？”

　　“你怎么知道是有人派我来的？”那人终于抬起头来，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我猜的，看来我是猜对了。”

　　“你！”那人知道自己被套了话，懊恼的别过头。

　　“我知道你来所为何事，我也可以告诉你，你主子想要的东西，的确在我这里，他若想要，大可自己凭本事来取，没必要如此偷偷摸摸。”说完摆摆手，炎烈立刻站出来将那人拖了出去。

　　落瞳煜见人远去，沉声对身边的炎离说道，“派人去跟着他。”炎离颔首，隐身去了。

　　待落瞳煜回到镜湖，原非卿已经吃饱喝足趴在岸边睡着了。落瞳煜躺在池边的长椅上，望着天上的月亮，也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原非卿第一眼便看见躺在池边的落瞳煜，无比妖娆的曲着长腿，暗红色的袍子华丽丽铺了一地。而他的旁边放着一个篮子，里面满是果子，原非卿伸手够了够，没够着，于是双手撑在岸上，想要爬到岸上去。

　　冷不丁头顶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你这贪吃的鱼，离了水不怕干死么？”

　　原非卿讪讪收回手，龟爷爷说过她不能离水超过七天，不然皮肤会干裂。

　　“想吃？”

　　原非卿点头，眼巴巴望着他，像极了一只乞食的小狗。

　　落瞳煜伸手在篮中随意的捡了一个果子递到她嘴边，原非卿张嘴正准备吞下，这人却突然收回果子放进了自己嘴里，还不轻不重的发出享受的叹息。

　　“喂!”

　　落瞳煜皱了皱眉头，拎起篮子在她眼前晃啊晃，“我叫落瞳煜，不叫喂，知道么？”

　　原非卿的眼随着篮子晃来晃去，含含糊糊“哦”了一声。

　　落瞳煜满意的点点头，笑眯眯看着她，柔声说道，“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不能对主人大呼小叫知道么？”

　　“知道了。”原非卿点头，口水不停流。

　　“叫声主人听听。”

　　“主人。”

　　“嗯，乖。”落瞳煜摸摸原非卿的头，将手中的篮子递给她，“吃吧，先把这个吃了。”他给过来一束青不青黄不黄的草。

　　原非卿凑过鼻子嗅了嗅，不太好闻， “这是什么？我不吃。”

　　“这是星辰草，治伤用的。你胳膊上的伤不疼了？”

　　原非卿这才记起胳膊上被鱼钩划了一个伤口，她抬起胳膊看了看，发现伤口居然已经快愈合了，“咦，好了。”

　　落瞳煜有些意外，他记得那伤还有点深，不到两天的时间居然已经快好了，“你还是快吃下吧，吃了好的更快。”

　　原非卿拗不过他，乖乖吃下，说来奇怪，吃完这不起眼的小草，她手臂上受伤的地方居然有股清清凉凉的感觉，很是舒服。

　　看她这么听话，落瞳煜心情大好，奖赏给她很多吃的。原非卿来着不拒，左拥右抱吃的不亦乐乎，直到肚子圆滚滚动弹不得，这才依依不舍的收了手，浮在水面上悠然自得的晒太阳。

　　落瞳煜呢，歪在长椅上，随手的捻起近处一束花放在唇边闻了闻，似乎不喜欢它的气味，眉头轻皱，扬手将它甩到角落。在原非卿看不见的阴暗处，那束娇艳的红花急速枯萎，最后化成一抔尘土，随风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