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十六章 ...
-
约莫是老天爷确实想让陈恭破财,连着一个月都是烈日高照,半滴雨水都没有。天气太热,知行都不怎么往外跑,窝在家中苦读,只郑有名领李妍来了一趟。
李妍面颊微红,一看就是热狠了,知浅让绒桃取凝露来给给她敷面,有些心疼:“这么热的天,让姐夫一个人来就行了,你何必跑这一趟。”大姐姐最在乎相貌,这种天气多容易晒伤肌肤。
“走一趟也好,能同二妹妹说说话。”李妍摸了摸自己的脸,继续说道:“相公想求叔祖父出面,这才让我陪他一道。”
知浅腹诽,两家的关系摆在这里,拉着李妍来就长脸面了?还不如多心疼心疼李家的姑娘。不过还是安抚姐姐:“姐姐来不来,姐夫的事情还能不管了?都是一样的。”
李妍垂眸:“来便来了,总得让他仰仗着我。”
知浅张了张口,这话说的,难不成郑有名有什么歪心思?不知怎么开口问,只好让绒桃再去取一盒凝露。
知道眼前这个二妹是不打听事的脾气,李妍抬头,笑:“确是想同你说说话才一道来的,今年这么旱的天,地里估计没什么收成。”
知浅从窗棂看出去,太阳热得灼眼,叹了口气:“咱们还好,穷苦人才辛苦。”
陪着李妍说了不短时候的话,又让她在自己妆台前重新梳妆,这才清清爽爽地去正屋,看郑有名一脸喜色,想来心愿已成,见到李妍更是贡得跟个宝贝一样,送他们走的时候,还亲自扶人上了马车。
“天儿这么热,何必让妍儿跟着跑一趟受罪。不过是想让老太爷写一封荐信,用得着把出嫁的姑奶奶都搬出来?”
听魏氏这么说,李怀捋了捋胡子,道:“有名啊,还是心思太多。”
知浅站了一会儿就是一身香汗,忙回自己院子里去,知行跟在后面都让他离得远一点儿,半大小伙跟个碳炉一样,腾腾往外冒热气。
“二姐,这天儿也太热了,我半个月都没往城里跑,也没见到陈大哥。”说着说着点了点头:“甚是想念。”
敲他脑袋都嫌热,知浅嫌弃的很:“那我看你还是不想,想得很还管天寒暑热?”
知行攥了攥拳头:“二姐说得对,我得空就去城里转转,再不济让陈大哥给我多搬几块冰!”
知浅托腮看着弟弟,怎么说昵,傻不拉几的。
三日后知行才得空,趁早上些微凉意往城里赶,到陈府还是那个看门老头,估计天太热,晒得眉毛都耷拉下来,随意打了个招呼进门,冲到陈恭院子里,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声,半晌洪鑫才急匆匆出来。
“陈大哥呢?”知行有些奇怪,月余不见,这陈府的下人都被晒蔫儿巴了?
“这...”洪鑫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知行少爷脾气上来也不耐烦:“快说!”
“我们爷被知府大人请去三日了,还没回来。”
知行眉头紧锁:“为何请他去衙门?”
洪鑫叹了口气:“三少爷,您来的时候估计也看到了,路上不少流民,今年天灾我们爷减了租子,看这些人可怜又设粥棚,知府大人不快。”
“这不是好事吗?”赈灾济民的事情,有什么惹人不快的?他入城的时候确实看到不少流民,还顺手给了几块碎银子。
“这...我们爷在城外田地不少,咱们减,别家的租户就也嚷嚷要减。总有乡绅不愿意,闹到了府衙。当初奴才也劝爷,施粥虽是善事,可总得知会知府大人。”
洪鑫说得隐晦,可知行却能听明白。抢了衙门的风头,那位谯大人不乐意了。
“知道了!”他听罢,出门翻身上马,想了想又斥洪鑫:“笨得很,不知道去寻我?”谯怀贫再如何,祖父的面子还是要买,这会儿天光大亮,街上陆陆续续多了不少人,灾民也涌了出来,沿街讨饭,不过眼看年成不好,有几家敢分口粮?
洪鑫摸了摸鼻子,这不正等您上门呢。
知行看着几个衣不蔽体的小娃娃面黄肌瘦,只觉可怜,让守正买了一屉馒头分给他们,看着这些孩子吃下去,免得被人抢走,他先一步家去。
知行下马就先冲去知浅院子:“二姐!”
“怎么了,这么早就回来?”知浅知他一早进城,吃了一惊,以为要天黑才能回来。
“二姐,陈大哥被抓了,谯怀贫个老匹夫!”
听他说知浅也着急,忙问:“所为何事?”
“陈大哥减租施粥惹有些乡绅和谯怀贫不满。”
这就抓人?知浅还想细问,知行却道:“来不及细说,你随我去找祖父。”姐姐在祖父跟前好说话,他一去,怕先得被逮住问温书的事情。
姐弟两个忙往李忠院子里去,老爷子听罢知行说的来龙去脉,拐杖狠敲青砖:“去,叫你爹过来!”
知浅坐在下首,手里也泛起一层潮意,帕子攥得发皱,再看李忠,神色阴晴不定,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想来也是动了怒气。
父子两个急匆匆进门,知行咬牙道:“刚刚守正回来,说城里的米面价钱涨了一倍,没陈大哥施粥,那些孩子们三日滴米未进,吃草根充饥!”说罢攥着拳头:“不做人的东西!”
李忠又用拐杖砸地,知行马上闭嘴,李怀看向父亲,拱手问:“爹,此事咱们理还是不理?”
“废话!”李忠白了李怀一眼,这儿子书读得好,就是为人太迂,在上京城的时候只让他在翰林院做事,是非少些,想想想着用拐杖指向儿子:“去,找谯怀贫商量,说咱们家也要减租,但希望谯大人牵头,施粥自然,也会跟官府一道,以他的名义。”
这...姜还是老的辣。知浅一脸崇拜地看着祖父,李怀也不傻,自然知道父亲用意,连连应声:“好,好。我明日一早就去!”
出了李忠房门,知行转头就道:“凭什么以官府的名义?一群饭桶!”
“你说凭什么?”都半天了,这小子还没回过神?
知行也没那么蠢笨,叹气道:“昏官当道,百姓疾苦。”
知浅看向他:“那你便好好读书,多一个好官,就少许多人受苦。”
知行心中一震,抿了抿唇低头快走几步,他先前一直暗恨根骨不强,不能领兵打仗保家卫国,如今外敌不侵家国尚在却被一帮混人搞成这副样子。知浅叹了口气,站在门廊下也不动身,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一朝不知还有没有他们李家儿孙的容身之处。
第二日一早,李怀就急急忙忙赶到府衙,谯怀贫并不想开罪李府,亲自出来迎接。
已是白身,该行的礼数李怀一样不少,毫无骄矜之气,让这位谯大人心中有些得意,言语间连胡须都抖动起来。
“草民今日贸然上门,是有事想同谯大人商议。”
谯怀贫点了点头:“李兄请讲。”
李怀皱眉说道:“今年天时不行,春涝夏旱,百姓生机不足,谯大人爱民如子自然忧思深重,草民家中薄有田产愿替大人分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谯怀贫笑应:“愿闻其详。”
“草民如今住在城外老宅,想以官府的名义,减租施粥,为百姓者不敢忘官家恩德。”
“呀!”谯怀贫深叹一声:“未想李兄思虑如此周全。我也正有此意,天道艰难咱们得共渡难关。前两日有个不知事的,私自减租施粥,差点惹起城中骚乱。”
“陈恭?”李怀捋了捋须:“这孩子我也有耳闻,性子太急。不过城中流民太多,他既有这份心,谯大人就给李某薄面,让他以谯大人的名义再做下去。”
谯怀贫大笑:“这是自然,于民有利的事情。”
话都快说完了,谯府的丫鬟才上茶来,谯怀贫装模作样地骂:“都吃什么的,如此慢待李兄!”
李怀吃了一口,不过些茶叶沫子,还是咽了下去:“谯大人莫恼,草民来得仓促,这么好的茶自然要费工夫。”
“还好李兄宽怀,不然定狠罚这些惫懒的东西!”